这话是大姨太太说的,话虽好听,但是背里却有自己的心机,她想的是如果任平生去个半载,那她儿子任平含就可以暂管这些商铺,也可在老爷面前表现一番,扳回一城,说不得就能收回自己的铺子。

    剩下的人见太太,大姨太太都这么说了,少不得附和几句,老爷最后也只能答应了。

    然后任府里就忙碌了起来,

    本来出行就是件大事,现在四爷要跟去,还要给四爷准备出行的物件。

    衣食住行,起居坐卧,大到船只,小到碗筷茶盅,事无巨细,都单单为四爷备了上等的货。

    这次出行的规格就奢华了很多,

    不像办货倒像游玩,

    老爷挑了个办事妥帖的小厮给任平生,

    加上任平生惯用的招兴,

    一共两个小厮专职照顾任平生起居。

    这一忙就是好些天,

    然后又开始设宴准备践行酒。

    即是为了任平生践行,他就没办法像以往一样的逃掉了,

    只能作陪,听那些人在老爷面前猛夸他出息。

    老爷被他们夸得,也开始觉得任平生有些祖宗的遗风,甚至高兴。

    又多叫了几班吹拉弹唱的,场面就更加的热闹了。

    这些天白天设宴,晚上任平生去陪着母亲说说体己话,

    也给他累个够呛,

    明天一早就要出行,今天还在大摆筵席,

    下午的时候,任平生实在挨不住了,只说临别之前要与母亲多说说话,从父亲那告假出来了。

    出来以后,他没有去母亲那里,而是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露春看了他,忙迎了上来,等到他坐下了,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腿捶背。

    任平生笑着说

    “以前怎么不见你伺候的这么殷勤”

    露春斜他一眼,柳眉紧蹙。

    “且有段日子你享受不到了,少爷,不是我说,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去那什么劳什子的南方受罪,又不是一两天,一走就是数把月,没有我伺候着,这可怎么办啊”

    这唠叨,从定好要出行的那天,就一直在听,露春见了他也没别的,就是这话,来来回回的说,说着说着,还要哭上一鼻子,任平生真是怕了,看她又要故态复萌,连忙转移了话题。

    “我出行要用的东西可都给了小厮了”

    “都给了,平时你用的顺手的东西,被褥,巾帕,衣裳,都多被了几套,”

    说着,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

    “少爷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叫人识破了,裹胸的布我备了百十来套,只能劳烦少爷自己弄了”

    “我知道”

    “可惜女眷不能跟着,否则让我跟了少爷去贴身伺候多好”

    “有小厮伺候着也是一样的”

    “哼,那能一样吗,招兴毛毛躁躁的手脚没个轻重,哪有女儿家心细,老爷给的那个小厮,也不知道手脚利不利索”

    “即是老爷挑的,想必是不错的,你也知道老爷向来懂得享受”

    “是,这府里哪位爷都懂得享受,偏偏少爷你自讨苦吃”

    任平生看她又要老话重提,站了起来,边往书房走边说

    “笔墨纸砚什么的备齐了吗”

    露春跟了上去

    “都替少爷想着呢,拿了一套新的,也给了招兴了,对了,我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一副字画,都积了灰了,我就扔在了字纸篓里了”

    “扔就扔了,我房里原也没什么值钱的字画,别把账本错扔了就行”

    如此说着,走到字纸篓旁边还是扫了一眼,却看那卷轴有些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按说他从不在自己的书房里写字作画,哪来的字画呢。

    “你拿起来我看看”

    露春听了,又去拾那字画,然后拿了巾帕把上面的浮尘抹干净了,递给任平生。

    任平生接过来打开了,却是王诜的《渔村小雪景》,

    这些年任平生被烟雨带的鉴赏力也上来了些,

    细细看来,这画里往大了有那远山苍松,飞瀑流泉,往小了还有那溪谷里的策杖老者,亦有仆人携琴跟随,笔触是极细腻的。

    任平生略想了想,才想起这是三哥迫于父亲的施压而送给他的那幅画,

    以前只是大略一扫,知道好却看不出哪里好,现在一处处的细看,方觉出趣味来,难怪三哥欢喜成那个样子,只怕,这画细细琢磨处还有很多,只可惜这画落在他手里这些年,不但不曾拿出来欣赏过,反叫它蒙了尘,还险些被当成垃圾烧了。

    真真是暴殄天物了。

    任平生又看了几眼这幅画,不知怎么竟想起了烟雨曾经画过的雪梅图,想必烟雨是个识货的,好物还需懂得人收着才好,突然又想到,上次见烟雨,已经是两三个月前了,还是去胭脂铺子对账的时候,打了个照面顺便聊了几句,这几天太忙,倒把这人给忘了,按说他要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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