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风舞 情一诺 作者:yuwangwen

    终于从梦中惊醒,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人就手脚并用的对他施暴。

    “嘘,安静!”他拉住她胡乱挥舞的柔荑,将两手并到她腰后,制止住狂乱的浍,“嘘——”

    呵气般轻盈的诱哄,让浮躁的人儿慢慢静了下来。她这才睁开初醒的朦胧双眼,定睛在近在眼前的面具上,倏的睁大黑瞳,“你!”

    他怎么会在这儿?!她这是在哪?!

    摇摇脑袋,因突如其来的现实清醒了不少,她记起了昏倒前的事,独孤翊溢满柔情的眸子,眼前人说的话,他和独孤翊的交易,然后……

    独孤翊将她当作筹码送给他了?!

    舞儿的心一阵猛抽,独孤翊果真将她送人了!他凭什么送!她又不是他的东西,他有什么权利!

    圣音看着她面部的痛苦之色,冷冷的气呵在她的额头,如璃双眸危险的盯住她。“难过他将你卖了?”

    舞儿咬着下唇不发一语,她以为至少独孤翊还是将她当朋友的,却没想到原来什么也不是,只是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她又一次被遗弃了……

    危险的眸子变得深沉,紧张的气息在两人周身漫漫散开,她感受到双腕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秀眉疼痛的蹙起,这才记起他的存在,将视线疑惑的落到那双套人心魂的眸上。

    “他怎么舍得把你给我,是我自己抢过来的,他也只是个受害者。”这才几日!这丫头就对独孤翊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他不信!

    轻佻的话语中融着浓浓的酸味和火气,像是故意要激怒眼前毫无反映人儿,而舞儿显然没有觉察到危险,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两人僵持着持续了许久,正当他处于爆发边缘时,她幽幽的开口了,“你,究竟是谁?”

    第七十三章

    她总是喜欢莫明其妙的冒出莫名奇妙的话,他不自然闪了下眸,一丝慌乱自眸底掠过,笑道,“圣忆风。”

    屋内的暖炉灼灼的燃着火焰,偶尔传出木柴劈哩啪啦的轻响,离两人最近的暖炉将火的温暖映照在两人身上,火那么旺,却仍旧暖不热此刻两颗冰凉如水的心。

    那个总是让她和师父背黑锅的魅门门主?

    那个江湖上闻风丧胆的邪教之尊?

    那个冷血无情,行事作风邪魅诡异的圣忆风!

    她曾听姐姐和独孤翊谈话间似乎提及过这个人,没想过居然是他!

    让她不舒服的是,这个人不仅有着毫不逊于师父的风采,眼睛也长得和师父的一样迷人。最令她最无法忍受的是,他居然说过和师父一样的话。

    “为什么这么像……为什么……”她失神的喃喃自语,双眼涣散的落到他左侧后的烛火上,跳跃的烛光就像此刻无法平静的心。

    “像什么?”他将她拉近,想要更清楚的听到她的话,而她只是一味的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倒在他肩头睡着了。

    发现她已经疲倦的睡着后,他在见到她之后第一次真心的笑了,这丫头,总是这么毫无防备。

    她将她轻轻的放到床上,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刚刚被自己因激动而握红的细腕上,他轻抚着雪白皓腕,深深的自责和疼惜漫上心头。

    他又伤了她了。

    漫漫长夜,床上的人呓语不断,床边的人却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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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惊风苑相隔一片梅林的是佚苑,苑落虽比惊风苑小了很多,却不失精巧美,建筑与景物交融在一起,形状式样变化多样,布局很好的做到了一步一景,可见设计的用心。

    庭园深处的屋内轩窗下,铜镜里,映出一张妖冶妩媚的脸,只是那双勾魂眼中却有着淡淡的忧愁,铜镜前,梳洗过后的娇人儿,早已摘下发饰,一手捧着黑发,另一手正用一把琉璃梳,梳理着墨黑丰润的长发,缓缓的极小心,仿佛捧在手心的上等宝石。

    铜镜前,搁着一杯杯暖身的梅花露,她梳理着长发,偶尔喝上一口,白瓷杯的边缘留着艳丽留香的红渍。

    早已过了子时,她却不时的侧首望向窗外,像是等待什么,毫无困意。

    “小姐,该歇息了。”婢女将亮得闪光的黄铜盆子端上来,里面冒着温温的热气,这已经是第六次换上来的水了,不知还要换多少次,她才要洗!

    “放那儿,你下去睡吧,不用再来换水了。”美人儿看了眼丫鬟露出的不耐,却不生气,只是叫她退下。

    丫鬟像是被赦免般迫不及待的转身就走,刚刚要跨出房门,铜镜前的人儿犹豫的开口了,“听说,少主晚上回来了。”

    “是。”还抱着一个清丽的可人儿呢!少主怀里的姑娘比这杜玉菲可要好多了,哪像她一身的妖味儿,简直就是个狐狸精。

    “他没说要来?”杜玉菲缓缓站起身,直直的朝背着身的丫鬟走过去。

    “没说,少主抱着一个姑娘回来后就匆匆进了惊风阁,再没出来……”婢女转过身打算一次性对她说完,省得她再烦人。

    刚刚转过身,便看到近在眼前的杜玉菲,只觉得一阵压迫感,倏的噤了声。平日里别人对她脸色再怎么难看,也不见她反抗,没想到今天只是这样站在她面前,就让她产生了恐惧。

    杜玉菲直直的挺着腰,仍旧穿戴整齐的露肩长裙裹着她姣好的身段,盈盈水眸垂视着眼前的丫鬟,听不出喜怒的笑着开口,“魅门的丫鬟们胆子都这么大,想来你们少主的教导方式一定别出心裁了。”

    丫鬟一阵心悸,柔如棉的噪音让她浑身发愣,杜玉菲怎么说也是少主留下的人,她怎么只顾着少主对她的漠视,而忘了她总还是少主的枕边人哪!

    第七十四章

    “奴婢不敢。”

    被吓坏的丫鬟急忙弯腰就要下跪,却被杜玉菲扶住了身,“怕什么,我又不吃人,明早帮我准备,我要见少主。”

    “是,是。”被赦免的丫鬟谢完恩赶紧溜出了房,就差没连滚带爬了。

    杜玉菲移步到门外,含笑眸子终于慢慢车黯了下去,疲惫中露出恍惚,轻风将腰间绸缪吹的如蝶般盈盈起舞,如柳风姿在寂静的黑夜中,看似单薄而柔弱。

    他带回了一个女子,是新宠吧,她早该看清的,如天上浮云般不受拘束的他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人?她又做梦了。

    “他回来了。”猥亵的声音自杜玉菲身后的暗处传来,随后一抹黑影出现在回廊上。

    “护法。”杜玉菲闻言,扇睫轻轻一眨,转过身恭敬的垂首。

    “嗯。”土护法一双小如鼠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衣着裸露的女人,“圣忆风唱词生性风流,却从没人见过他留下谁。既然把你留下了,本以为你对他来说,还有点作用,看来我高估你了。”

    身侧的两拳因土护法毫不避讳的讽刺紧紧握起,“我会让你看到他臣服于我裙下的一天。”

    “哈哈哈!”即狂妄女刻意压抑的声音爆发而出,“这才是我调教出来的人!”

    还不待笑声完全消散在空气中,他又横目道,“你确定第一次和他见面时没有失误?!要是露了马脚,圣忆风留下你肯定就是为了斩草除根了!”

    杜玉菲紧紧地拽着身侧衣料,声音因气愤发出轻轻地颤抖,“属下绝对没有出现任何疏忽!”

    土护法闻方眸中的厉色缓和了不少,脸上堆起不怀好意的笑朝杜玉菲身旁靠去,一手拽住单薄腐烂下的玉臂,将她狠狠地拽进身边,滛秽的眼光直直盯着垂首的杜玉菲,“等你成功的那一天,我会给你应得的奖励。”

    杜玉菲将头垂的更低,避开令人犯呕的眼神,“那玉菲先谢过护法了。”

    “这个谢先留着,日后再说。”他强行令她的头仰起,“啧啧,我就不信这张脸比不过他身边那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她媚眼直勾住对方阴险的目光,“护法是指……?”

    “哼!”他将她用力甩开,“他今天带回的,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丫鬟。”

    “丫鬟?”她怒目瞪着背过身的土护法,吃痛的揉着被掐疼的胳膊。

    “就是他十七岁那年收的徒弟。”

    “这样……”她是不是该有所行动呢,杜玉菲眯起妖艳的双眸,将视线凝聚到不远处的梅林。

    土护法猛然间转过身,一阵风过,只见伸出的两指已掐住了娇嫩的下颚,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最好别出现不该有的想法!她动不得!”

    “为什么?”

    “这是你该问的吗?!教主怎么交代就怎么做!”他倏得又放缓眸色,轻轻地揉起被他掐的泛红的肌肤,“只要听话,教主一高兴,你还怕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吗?”

    “是。”她垂下眼睑,隐藏眼底的怒气。

    “或许你该学学水护法,你何时听过他问为什么,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地信,就是他因为说的少,做的多。”

    “是。”袖管里的两手已经被捏的无法再用力了,仿佛再稍一点,整只手就会被捏碎。

    土护法暧昧的看着她,“使出你所有的本事让他满意,任何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你都可以铲除,除了她。”

    “是。”

    似乎是听出来那个‘是’字出于极不情愿之下,他又放低音量道,“一个男人,女人多了很正常,更何况是他。你也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懂得这点吧?”

    “玉菲当然明白。”

    “那就对了,你要是将事情办的漂亮,事成之后,那姑娘就随你处置。”

    恍神间,面目可憎的脸已然消失在夜色当中,杜玉菲紧紧的捏着拳,注视着他方才离开的方向,浓浓的恨弥散开来。

    陈升,你给我的屈辱,日后我定要向你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第七十五章

    惊风苑,平日里没有允许,是不得入内的。因此,饶是她再怎么想进去,也没有足够的胆不招自入。

    丫鬟今早说,从昨晚回来到现在,他就没从苑中出来过,就是连每次刚回门就要与回位阁主商议的惯例,这次都在破了。想来,那个徒弟对他来说是非同一般的吧,亦或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想到这里,被握在手中的琉璃梳,只听咔哧一声,便成了两半废物。

    她幽怨中带恨的望向镜中细润如美玉的鹅蛋脸勾魂的盈盈水眸,妖冶妩媚荡人心。这张迷煞万千的脸居然让他不屑一顾!呼啦一声,她气愤的将镜台上的饰品狂风扫落叶般一挥而下,莹润的珍珠、玛瑙翡翠顿时劈里啪啦的响起来,像是倾诉此刻凌乱的心如散落的玉珠般,做着垂死的挣扎。

    咕噜咕噜,最后一个圆珠在地上停止了滚动,她直直地站起身,北城午时柔淡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纱窗洒下,更是将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衬得似海棠醉日。

    她对着窗外的梅林,眼波轻轻一转,坚定的神色中风情万种,垂下的发丝飘散在裸露在外的雪肩上,淡黄|色的胡袖水少包裹着雪白凝肌,露出黄|色的亵衣,一条银色的珠链系住亵衣,绕过雪白玉颈,淡黄|色的水纱缠过亵衣,宽松的衣袖垂到手腕,深黄|色的腰带系出纤纤细腰,足上系着银白色的铃铛。

    即便是抬手将眼前一缕发丝捋过耳后,拈起窗台的一片叶,紧紧的握紧手中,一举一动中也尽是撩人丰姿,“圣忆风,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中!”

    “小姐,听说少主刚传了竹阁阁主过去。”自从上次之后,名叫小夏的丫鬟就对杜玉菲客气很多,也小心很多了,杜玉菲让她做的事,只要不违背魅门的,她都会乖乖的照做。

    “知道了,先去吧。”杜玉菲冲小夏嫣然一笑,方才的妩媚之态顿时消失。

    “是。”原来,杜玉菲也不是那么讨厌的,刚才那笑不就很清雅的多么,也不见她们说的狐媚啊,自顾自想着的丫鬟慢慢退出了房。

    她取了旁边的深黄|色袄裹住衣着单薄的身体,轻摆着娇柔柳腰,悠悠缓缓地朝门外移去,这么多日子了,她终于要见到那唯一令她倾心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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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还不见醒?”

    站在床边把脉的青衣人神态斯文淡定,对身旁焦虑的人道,“她的精神受到很大的刺激,这些刺激已经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心理压力过大,再加上长久的情绪低落,还被你点了|岤,暂时昏迷不醒是正常的。”

    狭长的凤眸慢慢将视线从青衣人脸上,移到躺在床上的人脸上,语气中透着丝丝的担忧,“正常?”

    “嗯,大概傍晚十分就会醒了。”青衣人将玉臂重新放回丝绒被内,起身道,“我开些药,等她醒了煎好给她喝。但是,因为神经紊乱会导致胃肠功能紊乱,她可能会没有食欲,进食无味,还会腹胀,恶心,所以,要怎么样让她把药喝下去,少主要想些办法了。”

    细长的眉慢慢挑起,圣音将视线落在略微干燥的菱唇上,“很好办。”

    “那属下先下去了。”

    “轩叶。”他怕吵醒熟睡的人,轻声叫住正欲离去的青衣人,“吟依情况怎么样?”

    此人正是魅门竹阁阁主——高轩叶,长相虽算不上俊逸出尘,却给人清淡高雅的感觉。高轩叶闻方道,“伤已痊愈,只是心情似乎比较低落。”

    说完,看向圣音,“少主,你似乎欠了不少感情债。”

    圣音深深的看了眼他,忽而笑了,那双眼中漾着淡淡的愁,深深的情,“不,我只欠一人的。”

    第七十六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又有谁怜憔悴颜。

    从梅林外望去,成片的疏枝缀玉缤纷怒放,凤起花落人独立。过了许久许久,杜玉菲仍旧直直的立在梅林中,望着不远处惊风苑的圆拱门,迟迟不动。

    终于,待到未时,门内出现了一抹青色,期待的眸色黯了下去,却仍旧迎上前,不失优雅的对来人道,“阁主,是……门主出事了吗?”

    高轩叶礼貌的勾起笑,“不是。”说完,轻轻颔首,就要绕过杜玉菲过去。

    杜玉菲又道,“那……”

    “傍晚之前,少主大概是不会出来了。”不待杜玉菲再次确认,高轩叶已然而去。

    “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看到美女两眼就直了!”

    高轩叶刚转过拐角,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熟悉讽刺便如针般钻进耳朵,他习惯的蹙蹙眉,用手掏掏耳朵,面无表情的回视对方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喂!高老头,看见美女就满脸堆笑,看见我就爱理不理,这见风转舵也太明显了吧!”泠沉香追上离去的高轩叶,口气中的讽刺越来越浓。

    突然,挺拔的身躯止住了脚步,泠沉香速度太快一时没有刹住,往前多移了好几步,停住后怒目回瞪立在原地的人,“你太过份了!”

    “你有这等闲功夫,还不如去把你的梅阁好好料理料理。”高轩叶看不出情绪的在原地审视着泠沉香。

    “我的梅阁被我管理的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泠沉香挺起胸脯像个骄傲的孔雀般。

    “管理的好,属下就不会以下犯上了。”

    “我的属下哪里有……”正要辩解,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高轩叶见她底气不足,眼一沉,越过她走过去。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泠沉香心一急,冲着离去的背景大声吼起来。

    地上成片的树叶被风刷刷的卷起,随风飞扬,白色的布鞋顿了下后,不顾身后人的大喊,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混蛋!混蛋!混蛋!

    高轩叶是大混蛋!

    “你又和轩叶吵嘴了?”浅幽寒从泠沉香身后绕了出来,瞧着那张气得发紫的脸忍住笑意,“你们多久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了,就不能饶了对方一次么。”

    “是他过分!”泠沉香伸出气得发抖的手,指着高轩叶离开的方向,火冒三丈地对浅幽寒诉苦,“他那是什么爱理不理的眼神哪!还让我管好我的部下?!我的事什么时候让他管了!”

    浅幽寒吃惊的望向气愤的脸,“你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

    “知道什么?!他就是看我不顺眼!针尖大一点事都要跟我过不去!”

    浅幽寒有些哭笑不得的持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去发现的,让别人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

    “那么,请问你把你的那个属下安置好了吗?”

    “安置,安置什么,有什么好安置的。”

    “人家都已经豁出命,对你这个主子说出那么露骨的话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明白是明白,你总不能让我把他给杀了吧,他给我立过不少功呢。”

    浅幽寒瞥了她一眼,朽木啊朽木啊,她都已经提醒到这个程度,看来沉香还没明白她刚才提的问题,重点是在哪里。

    第七十七章

    只顾着和高老头生气了,居然忘了少主交给她的任务,泠沉香想起主要的事,急忙对身旁的浅幽寒道,“先不说了,我还要去吟依那儿。”

    浅幽寒侧首有些讶异,“你也去?”

    两人心下顿时了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转身一同而去。

    在魅门不远处的雪峰脚下,原本翠绿的树林被厚厚的白雪掩盖,露出点点青色,树林之中丝丝雾霭萦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香,山脚下聚着一汪不大不小的温泉,温泉高处,层层林木,白雪皑皑,岸边一条幽径通着不远处的木屋,两间连在一起的小屋坐落在冷气热气融和中,药香浮动,盈满衣袖。

    两人站在包围着木屋的一片树林外,各服下一颗药丸后,朝里面走去。

    “高老头……”泠沉香站在其中一间屋外,推式门的同时喊起应该在屋内的主人。

    屋内热气扑面而来,顿时将一身的冷气清扫而空,屋内,铺着厚厚绒被上,只见一女子略微红润的脸颊上透着仍旧残留的苍白,轻轻地被一人环着肩扶在怀中,一只修长的手拿着白瓷小勺,小心翼翼地喂着碗里的汤药,而手的主人便是不久前才与泠沉香有过小小过节的高轩叶。

    “你……”

    “少主让我们来看看吟依是否还好。”浅幽寒抢过泠沉香的话,抑制住差点就爆发而出的怒气,一手按住泠沉香的手,将她搁到身后,向床榻边走去。

    与无雪的倾城容颜相比,真正的吟依比之更胜一筹,只是,黛眉间多了病态的疲惫。她从高轩叶的怀中退开,展开一抹笑,略显虚弱的声音缓缓道,“你们来了。”

    “嗯。”同时发出的两声,一声闷哼,一声柔软。

    泠沉香非常不情愿的被浅幽寒按在身后,一双大瞳透出生气的光芒,身射床边将药丸放回床头的高轩叶,对方却似感觉不到蜇人的视线般,坦然的抬头对浅幽寒身躯颔首。

    浅幽寒瞧着那病态的美,关心的问道,“有些日子没来看你了,好些了么?”

    “多亏轩叶的细心照顾,好很多了。”剩下的就是心病了吧。

    站在一旁从进门就一直被忽略到现在的泠沉香终于沉不住气了,“吟依,少主这段时间有来看你吗?”

    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冷结。魅门谁不知,圣忆风自上次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话摆明了就是给人难堪。

    不出意料的,吟依的脸被重重的落寞掩盖,但还是宛而一笑,“没。少主有他的事忙。”

    被讽刺的人没有什么反映,旁边的人倒是看不惯了,高轩叶站起身,淡淡的语调下了逐客令,目标直对泠沉香,“如果没事就请出去,我这里不欢迎外人。”

    外人?!在他眼里只有柳吟依是自己人吗?!她在他眼里居然只是个外人!

    浅幽寒看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急忙开始,“我们暂时是不会走了。”

    高轩叶疑惑的望向她,“什么意思?”

    “今天开始,我和沉香一起负责吟依的安全,要住下了。”

    “这里有我。”

    泠沉香恨恨地盯着那双不情愿的眼,“是少主的命令。”

    “随便。”高轩叶用气死人不偿命的无所谓语气,回了一句给泠沉香,随后转向浅幽寒,“我在这间屋添两张床铺。”

    听到她们要住下来,高轩叶心下已经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了解,看来比他们之前预料的还要严重。只是……他和沉香能在同一个屋檐在相安无事么。

    还有吟依,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不然怎么对得起少主对他的重托。

    第七十八章

    梅,盛开的,待放的,迎风摇曳的,姿态婀娜,朵朵自然清静,朵朵空灵淡雅,飘忽过的梅瓣,带着芳香洒落到惊风苑外直立的身躯上。

    从未时,到酉时,在泠沉香和浅幽寒去找吟依之际,杜玉菲一直站在刚刚遇到高轩叶的地方,袄下的单薄的衣料终究是抵不住两个多时辰的严寒,莹白的脸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紧气,朱唇也盖上了青色,却仍旧一动未动。

    屋外冰冷刺骨,屋内温暖如春。五个暖炉稳中有降放在屋内不同的位置,长时间的燃烧,使得屋内一丁点冬天寒冷的踪迹都搜寻不到。

    “唔……”舞儿在柔软的被子下面难受得扭了扭身子,折腾了一阵子后,终于慢慢睁开双眼,“唔……”

    好大的房子,好暖和,这是哪里?她费力地撑起沉重的身子,不顾被子滑下床榻,吃力地走下去。

    很香的味道……似乎是被这香味浇醒了脑袋,猛然间,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见到了叫圣忆风的男人。

    “醒了?”圣音坐在离她几步远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瞧着她从醒来到走下床。

    她转过身,脑袋还来不及反映,身体就迅速向后退了几步,视线却毫不示弱的回瞪着他,“把我抓来到底要做什么?”

    “你认为呢?”她消沉的情绪,让他深入骨髓的相思开始疯狂蔓延,恨不能此刻就将她揉进怀里,抚上久违的柔发。

    “要杀要剐随你。”她双眼冷淡地瞥了眼他,虚弱的扶着床柱又重新坐回床边。

    突然,她笑了,眼里闪起了泪光,望着几步之外的他,除去邪魅外颇为相似的身形,让她莫名的悲伤,莫名的心痛。

    他眯起眸,面对她的反常,又一次迷惑了,无法把握她的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懊恼,从未有过的失败如水般慢慢渗进心里。

    “笑什么?”

    “听说你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看来也有失手的时候。”

    他站起身,危险的向她走去,“说清楚。”

    “你抓了一具躯壳放在这里,当摆设吗?”她抬起头,拿苍白虚弱的脸面对那张冰冷的面具,“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没有意义……”

    最后一个字发出半个音,便湮没在了逼来的气势中,他双手撑在她的两旁,居高临下的俯视她,那双带着邪气的黑眸中有着不怀好意的笑,“躯壳?”

    让人无处躲藏的黑眸逐渐下移,滑过雪白细颈,掠过锁骨,最终落在起伏不定的胸前,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上面,而后紧紧盯着她,“那心呢?”

    她不动也不跳,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短促又轻的两个音节蹦跃而出,“丢了。”

    她的心是他,而她居然说丢了!“丢哪了?”

    如一潭死水的双眸,终于闪了闪。

    丢在哪了,她把她的心丢在哪里了。

    摇曳的火影,辉映着陷入凝思的憔悴面颊,分明无言,却更让人有种心神俱碎的错觉。

    心,如此脆弱的东西,轻轻一句话都能令其错乱扭曲,痛不欲生,而她却一再的承受着超过负荷的摧残,虐心啊虐心,师父怎能!怎忍心!

    早已片片凋落的灵魂,还指望它能拼凑出曾经完整的心吗……

    “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

    漠然如死水般的表情,让他的心口如遭雷击,被震得浑身微颤。那双曾经溢满欢乐的双瞳,如今尽是悲绝断肠,幽戚的长叹,声如飘絮般拂过他的心头,却缕缕入骨髓。

    她扬眸,冲他浅笑,笑中同样是他无法看清的心绪,凉凉的,如秋天的落叶,凋零出另一个不同的她。

    震撼像海浪一般朝他席卷过来,没有可以抵挡的力量。

    他,当真还是去晚了吗……

    第七十九章

    淡淡的语调,绝望的气息,浓重的向他扑面而去,连哀怨都已淡去的双眸,有着一股强大而特殊的力量,仿佛再看下去,便于工作会面临着抽空灵魂的危险。

    他猛然间收回手,慌乱地避开她漾着浅笑的眸子,霎时,一道晕眩漫天弥地的袭来,一个狼狈的转身,木椅、香炉被撞翻的声音在他面前尖锐的响起,青筋凸现的手扶住桌缘,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付出,会在她面前竟变得如此的可笑!

    多可悲的自信!该死的自信让他即将拥有的幸福变得支离破碎!

    他沉重的闭起双眸,深深地感受着心底的痛,那么清晰,那么真实,这就是她这些日子承受过的么……如果这是她痛过的,他愿承受的这些痛的千倍万倍。

    稍缓情绪,他将满腔恸痛咽入心底,向门外疾步走去,凌乱的步伐昭示着此刻不堪重负的心。

    谁能将她的心找回来?

    即使是师父,或许也找不回来了……

    她望着他的背景,咯咯的笑起来,因笑不住颤抖的身子,如一叶被风雨打碎的残萍,飘摇不定,过往的残存回忆逐渐在记忆中拼凑起来,慢慢消磨着她的大脑,愈痛笑愈列,空洞的笑,仿佛烈酒般洒在还未痊愈的伤口上,刺骨的痛就那么一点一滴的开始侵蚀如残花般的身躯。

    你可知

    我曾经把你当作生命的寄托,满怀期望

    幻想携手共游天涯的画面,那么近

    谁知

    天咫尺,人南北

    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我在你眼中,永远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始终敌不过她的一代容华

    既然无法握紧我伸出的手

    当初为何轻许诺言,说什么生生花里住

    终于认清,柔情蜜意也是种毒……

    往事如烟,亦虚亦实,亦爱亦恨

    但是,连已香消玉殒的人都敌不过

    断带留乞句又有何用

    当从不堪回首的梦境中惊醒

    才发现

    现实如梦凄迷,尽是悲凉

    柔肠寸断,心字已成灰

    锥心泣血的痛苦,都已过去

    思念心伤,如行尸走肉般日子,也有结束的一天

    惜花人已去,人去花无主

    心已死,泪已干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为你流泪

    再也不会……

    再也不会……

    离别至今,不过短短几天,却已是落尽梨花月又西。

    天崩地裂后的求生,不过如此,当整个世界都离你远去,而独有你困在这里,生死一线间,谁会怜。

    没有人会疼惜你的痛楚,没有人。

    曾经以为,只要你握着我的手,即使性命垂危,都会有活下去的勇气,现在呢,人走了,花落了,风散了,仍要挣扎地活下去。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今后,我定要好好地对它。

    她抬首,习惯性的想要抹去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早已无泪可流。

    呵,心死,莫过于此吧。

    第八十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他逃离开让他难堪的地方,抚上冰冷的面具,若没有脸上这个屏障,他究竟该如何面对,她此刻的淡漠,她如今的心死。

    无力的身躯靠在门外的墙壁,缓缓地滑落而下,痛苦像是一种潜伏的病毒,开始疯狂的顺势蔓延开来,一寸一寸的肌肤,被虫般撕咬的痛着,眼看两人惨淡的人生,就如这渐渐黯下去的斜晖,即将被黑夜湮没,却无能为力。

    银狐大氅被遗落在屋内,只剩略显单薄的紫衣被寒风吹拂出令人心疼的萧瑟,因激动凌乱的长发,在滑下的瞬间霎时间如墨披佛而下,给银白冰冷的面具增添了浓重的苍白。

    入夜的冷气慢慢腾升起,满园景色雾气萦绕,湿漉漉的沉重,雨滴开始噼噼啪啪地洒下,打在墙面紧闭的窗棱上,蓦然,一道闪电横空划过,紧随其后的炸雷惊响,雨水哗啦啦的倾盆而下,树木摇曳,叶片狂卷。

    他定定的望着满园苍凉,心比雨寒。

    天也在对这份感情惋惜么?

    他恍惚的撑起身,猛地一阵惊寒,心颤地扶住身旁的廊柱,缓步走进瓢盆大雨,暴雨劈头盖脸地浇在半湿的身上,一袭单衣转眼间就已淋得湿透,漉漉地贴在身上,双眼迷蒙的轻轻一眨,睫稍的雨水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狂泄而下,透过蒙蒙的雨雾望去,茫然的感觉第一次冲进脑海。

    真是莫大的讽刺,如此狂傲,如此自信,又如此坚定的他,竟也有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冰凉刺骨的雨水透过面具的缝隙渗进,浇在莹白的皮肤上,彻骨的寒气刹那间冷到了骨子里,心,却渐渐地清明起来,仿佛淋漓的雨水将一切的彷徨和不确定都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斜雨密织,乱红稀,仰见凄凉,十年心。

    十年踪迹,十年心哪!

    顿时清晰的头脑让眼前一亮,他眯起迷离的狭眸,在面具后扬起惯有的微笑,狠狠握起苍白的拳,刚撑在地面被磨破的伤处,隐隐刺痛,血迹已被雨水冲的疏淡,几乎看不出痕迹。纵然一身凌乱,在微笑的瞬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淡定中透着危险的魅门门主。

    院内的他,心思翻涌,痛苦难抑的情绪缓缓地趋于平静;院外,在回廊下避雨的杜玉菲,几乎是在他冲出房门的同时,就看到了他的慌乱神情和落魄。

    妖冶的双眸中是即恨又狠的血光,透过回廊上的镂空砖石,直射向圣音背后的屋门,令人心悸的视线,携带着永无止尽的嫉妒。

    扶在砖墙的手,修整的干净整齐的指甲深深地扣入砖内,发泄着狂烈的忌恨。

    绝舞,是吗?!

    凭什么你在家破人亡后拥有羡煞千人的宠爱!同样的遭遇,凭什么我就该任人宰割,被人利用!不甘心!我不甘心!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懂得什么是真正的人生!

    像想到了什么,她眼眸一转,又流露出得意和自信。呵,都忘了,我还要助你一臂之力呢。

    她将视线拉回到他重新清亮的眸上,深深地将他印入眼底,而后转身离去了。

    第八十一章

    狂风暴雨后的平静,宁静中藏匿着不安的因子,隐没在万物中,悄无声息。

    “姑娘……”

    “姑娘……”

    轻唤声让舞儿不舒服的皱了皱困倦的眉,麻木的感觉立即从大腿传上,紧接着又是两声,她在梦中懊恼地挥挥手,却‘呯’的一下碰到什么东西,迷惑地睁开眼,发现眼前立着一个丫鬟的女孩,一手抚着胳膊,圆圆的脸还不忘冲着她笑。

    “姑娘,你终于醒了,睡在这儿容易着凉呢,我给你端了些饭菜,先吃些吧,然后躺床上暖暖地睡。”

    “你是?”沙哑的声音从喉间发出,她也顾不得刚刚是不是打到了眼前的女孩,只是问出自己的疑惑。

    “我是少主的婢女,玉蝶。你叫我小蝶就好。”

    玉蝶俯下身,要将趴在床边睡的舞儿扶起来,却被红色的衣料挡掉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虽然和小碟一样的名字,但也只会徒增她的伤心而已。何况,那个男人身边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姑娘……”

    刚动一动腿,被压到麻木的双腿立刻就传来令人难忍的疼,不得不又跌了回去。一再坚持自己站起来的舞儿,终于在试了多次后,勉强坐回床边。

    她重新躺回床上,背过身淡淡道,“我不想吃,让我一个人静静,你先下去吧。”

    “姑娘,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加上精神……心情不太好,对身体不好的,还是吃点好。”少主下的命令,要是办不好,她要怎么交差。

    心情不太好?何止是不好。舞儿讽刺的址动了下嘴角,仍旧不吭声。

    “少主说,一定让玉蝶伺候姑娘吃点东西。”

    ……

    “姑娘要是不吃,玉碟怎么跟少主交差。”

    舞儿深深吸了口气,“这和我没有关系。”

    玉蝶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当时看到少主抱回这个姑娘的时候,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没想到却是个这么冷漠的人,心中立即充满了失望。

    听到呜咽声的舞儿,忍无可忍地坐起身,眸子狠狠地瞪着玉蝶,直到对方两眼中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却仍旧不敢哭出声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朝木桌走去。

    桌上放着四个清淡又简单的小菜,其中有她最爱吃的冰糖荔枝,还有一碗银耳莲子粥。突然,令人反胃的感觉翻涌而上,她迅速别过头,捂上嘴,努力将心中难以抑制的抗拒堵回去,另一手一挥,整桌完好的饭菜就劈里啪啦的落在地上,满地狼藉。

    该忘了!该忘了!

    为什么还是会睹物思人!

    “姑娘,你不舒服?”玉蝶急忙迎上前,帮舞儿拂着背。她是特地按照少主说的哈哈叫厨房的,怎么还会这样!

    “走开!”红色的水袖用力地挡开上前的玉蝶,只听‘呼’的一声,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便传了来。

    她捂着嘴,好奇地咽首,便看到满脸委屈的一团东西使劲地揉着屁股,眼泪刷刷的往下流,小小的嘴唇被咬的已经开始发青。

    舞儿心中一紧,她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她懊恼的上前,“起来,坐地下坐什么。”

    地上的肉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仰起头,流着泪,就那么和舞儿四目相瞪,突然,她冲着面前的舞儿开始大喊,“像你这种千金小姐,成天都被人宠着,根本就不懂得别人的真心!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该珍惜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衣食不饱,为了一口饭忍痛卖儿卖女,你知不知道闹灾荒的时候,有多少人死在路边!你衣食无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要在这里把气出在饭菜上,你不稀罕吃的东西,外面却有人会因为它累的半死半活!”

    第八十二章

    从头到尾没有停顿的一席话,让舞儿彻底的呆愣在那里,张口结舌。

    一阵静默后,地上的肉团终于反映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猛地噤住了口,嚯地爬起来朝门外冲去,留下舞儿一人,如木般立在那里。良久,良久。

    或许,玉蝶是对的。

    一直活在别人羽翼下的她,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别人的感受,甚至任性地认为一切的关心和疼爱都是理所当然。正因为这样,所以在习以为常的宠溺消失后,她才会变得那么歇斯底里吧。

    她呆滞的闪了闪睫,迟缓的坐回凳上。

    眼里一直都只有师父,所以,无影大哥的关心,独孤翊的深情,她从来没有真正放在心里,竟没有想过,或许别人会为了她的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话会不字和难过,就像她面对师父那样。

    她的痛,是否别人也同样的痛过,她不曾考虑过。这么自私的她,活该被抛弃。

    一切的一切,肯定都是对她任性自私,不懂得珍惜的惩罚,一定是……

    可是,衣食无忧的她就幸福吗,有谁会看到被光芒笼罩的她有多悲哀。那双如玉的眸子让人沉沦,却造就了如今不堪一击的她,注定了今生的梦断。突然从云霄坠入地狱的猛烈冲击,至今隐忍的悲切,向谁说,又有谁能体会?

    屋外,回廊上被风雨吹打过的盆栽,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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