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农夫 作者:凤初鸣 作者:未知

    要挑明了。哇哈哈

    摊上个不折腾主角就不舒服的后妈,米办法了。

    危机暗伏

    庭霜没在省城多呆,考完第三天就往家里赶,因为齐夫人的产期很快要到了,古代医疗水平差,女人生个孩子如过鬼门关,虽然自己帮不上忙,可是好歹能让她心里安生些。庭霜写了购物单子交给庭辉,嘱他把结婚用品好好买了,庭辉对吃穿享受向来在行,自然愉快接了任务,然后天天带着庭芝和琴书上街买东西。

    庭霜和宝琪快马加鞭回到家里,几个月前稳婆和有经验的月嫂早就准备好待命了,齐夫人折腾了一天一夜,总算生下一个健康男孩,看着湿濡濡的小生命,新母亲露出疲惫幸福的笑容。

    庭霜小心的抱着软软的婴儿,开心的合不上嘴。宝琪在旁边看着,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你喜欢孩子吗?”

    一旁的庭柯插嘴:“当然了,大哥很喜欢小孩的,当初家里那么困难,他还时不时买糖给村里的小孩。”

    宝琪脸色更忧郁:“那你也非常希望有自己的小孩吧?”

    庭霜捏着婴儿的小耳朵,说:“无所谓啦,你看我还没成亲,就已经是一堆孩子的干爹了,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我都喜欢的。”

    宝琪听了,眉头舒展开来,伸手逗婴儿。

    庭霜拍开他:“摸孩子先洗手。”

    理所当然的,庭霜成为这个新生婴儿的干爹,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小磊,寓意脚踏实地坚实强壮。

    过了些天,庭芝和庭辉从省城回来。琴书因为要等放榜,拜同年拜座师,所以留在省城。又过些日子,放出榜来,琴书高中第一名解元,庭芝自然是名落孙山了,听到琴书高中的消息,庭芝又替他高兴又有些伤感自怜。

    宝琪听到琴书高中的消息,感叹:“我敢打赌,沈公子现在是骑马过绿桥,满楼红袖招,媒婆把他家的门都挤破了。”

    庭霜接口说:“谁跟你赌,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他年轻英俊,家世又好,又高中解元,明年春闱和殿试指不定中个状元啥的,哪个姑娘不想嫁他呀。”

    再回头见庭芝落落寡欢,缩在角落无比萧瑟落寞,庭霜也理解他,一起读书的同学一个前途似锦风光无限,一个名落孙山伤心寡欢,反差太大,确实很失落。庭柯的婚事也到了倒计时,庭霜指使庭芝忙这忙那,让他没时间伤心后悔。

    庭柯虽然是上门女婿,但是庭霜怕他被人瞧不起,力图弱化这种看法,做了全台上等家具,还有一对新人的衣饰也全包圆,酒宴在村里孟家和城里的史家同时举行,并为庭柯的脂粉店付了全部资金。

    宝琪除了收到放榜的消息,还收到了最新的邸抄。

    “啊,快来看,皇上下旨撤藩了。”

    庭霜抓过邸抄研究,谕旨属于公开文件,上面冠冕堂皇一番套话,大意是,几位藩王是国家功臣,到了退休年纪还在为国家操劳,朕实在不忍心看你们辛苦,所以请你们几位来首都颐养天年顺便做政治局顾问,待遇是高高滴,历史功绩也是大大滴,巴拉巴拉。

    庭霜看了又看,无非中央政府要收回地方权利,这是有助国家稳定统一的举措,没什么问题,倒是藩王的反应令人品味。

    大意就是,皇帝的意见是正确滴,伟大滴,英明滴,俺坚决拥护中央的方针政策,但是,撤军后退伍军人的安置有些困难,所以俺要慢慢移交,免得激发变故。

    庭霜看着邸抄细抠字眼,没抠出什么妖蛾子来,充分显示了藩王们崇高的觉悟和高远的大局观。但是,正因为这番回奏没问题,所以才显得有问题。

    一起研究的还有一直关心时事政治的宝琪和庭芝,还有晨光。晨光说:“这下好了,朝廷那帮人总担心撤藩会引起藩王反击,引起国家变乱,现在能和平撤藩,朝廷上下一片安乐,以后老百姓会过上好日子的。”

    说着白了庭霜一眼,你小子老怕会有战乱,开药店,开粮行,生怕吃不上饭,多虑了吧?一个农夫老实种你的地就是了,国家大事你懂吗?

    庭霜不这么想,看着宝琪,说:“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你说呢?”宝琪反问一句,“藩王们不是老实地准备交权了吗?势力最大的吴王都请求撤藩了。”

    “切,”庭霜不以为然,“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朝廷的态度,在天下太平时期,是最靠近朝廷的孔家最先上奏提出撤藩的,吴王才不得不跟着上奏请撤藩,这算什么?”

    “就是。”庭芝也跟着说,“吴王久战沙场身经百战,坐镇云南多年,到现在境内匪徒还很猖獗,天理教越来越活跃,要说他连个匪徒都对付不了,我才不信。”

    庭霜和宝琪相视而笑,连庭芝都看出来吴王拥寇自重抓兵权不放了,可见这家伙的野心,现在一纸谕旨他就会乖乖交权,这太不可思议了,他这么表现出完全拥护朝廷的样子,反而更显出他不怀好意,说不定这会正在私下里磨刀子,笑面虎这种生物比一般老虎更可怕。

    庭霜心里没底,跑到史家商议婚事,按制成亲要有六礼,就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什么的,很繁琐。庭霜的意思是从速,简化程序,尽快成婚。

    史杰知道他的想法后很不解,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哪里象是暗伏战乱的样子,不过庭霜的意思是快点办事,他倒是赞同的,他也急着抱外孙了。

    两家抓紧时间,正好是冬天农闲时节,人手充足,婚礼一切准备停当,只等办事。

    很快到了正日子,按规矩,结婚头天晚上,新郎家要请儿女双全的老人铺喜床,还要请一个男孩压床。压床的人可不是随便找的,首先,必须比新郎年纪小,一般是新郎的亲弟堂弟表弟什么,没有的话找要好的同学朋友。第二是压床的男孩必须未婚,是充满青春活力的少男,象征纯洁和阳刚,被选为压床的人,也觉得非常荣耀。

    新郎家的压床人自然是庭芝了,传说喜床有灵气可治百病,庭芝开心地在上面滚来滚去。

    长平县的风俗对压床的男孩选的不是很严格,只要是比新郎小的未婚男孩,不限于弟弟辈,都可以压,于是与孟家交好的村里男孩们都跑来压床,快把洞房掀个底朝天,这相当于闹洞房了。

    闹洞房时还要撒喜床,这个活一般是由新郎的嫂子担任,嫂嫂手托红漆盘子,上面放着红枣花生栗子桂圆之类,取意早生贵子,还有新铸的铜钱,喜饼喜糖子孙果之类。

    拜过天地父母举行完仪式,新娘坐在床上,嫂嫂抓着干果往床上撒,还要边撒边唱,闹洞房的人们跟着起哄附合,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彻夜不断。

    庭柯是孟家几兄弟里第一个成亲的,自然没有嫂子,这个任务由已婚且生过儿子的齐夫人担任。她头一回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感到非常自豪,竭尽全力活跃洞房气氛。

    端着满满一盘干果撒上喜床,边撒边唱:“一撒金,二撒银,

    三撒荣华富贵长,四撒金玉堆满房。

    五撒吉星来高照,六撒夫妇敬爹娘。

    七撒五谷丰登景,八撒同衾配鸳鸯。

    九撒福寿两双全,十撒国泰民安康。”

    撒完帐,闹洞房的人就要退出,放鞭炮吹喇叭庆贺。可是压床的坏小子们故意延长压床时间,插在新郎新娘中间闹腾不停,不让他们安寝。

    庭霜没心思闹,在前面招呼客人,被人灌了一些酒,有点头晕,抽空子到屋外吹吹风,却看见远远过来一个人,天上正飘着雪花,地上泥泞难行,那人艰难地行走在雪地里,累得直喘。庭霜揉揉眼,发现那人是沈琴书。

    庭霜赶紧跑过去迎他:“沈公子怎么来了?这么坏的天气,路又难走,你怎么不坐轿子啊?”

    中了举的人也算是官老爷了,有权利坐轿,他却没有坐,迎着风雪行路,冻得鼻头都红了,两脚到膝盖沾满了泥,说不出的狼狈。听庭霜这么问,琴书不好意思笑笑:“我来看芝芝,坐什么轿啊。”

    庭霜顿时明白了,一个高中享尽风光,一个落榜失望回家,他这样做,也是不想在庭芝面前显摆,免得刺激他伤心。

    “你身体不好,怎么……”庭霜感动得说不下去,这样的细心和情意任谁也会被感动。

    庭芝听说琴书来看他,高兴地迎上来,把他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搓着,又端了热水给他泡脚。琴书暖和过来,微笑地看着庭芝忙碌,眼里是无尽的温柔。

    宝琪在旁默默地看着,问琴书:“这么冷的天你来这里,不是只为了看望芝芝这么简单吧?”

    琴书收了笑容垂下了头,全身透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庭霜觉察到了不对劲,问他:“出什么事了?”

    琴书面带愁容没有说话。

    “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这里这么多哥哥们一定会帮你的。”庭霜正义感猛增,想到沈家是名门世家,沈在思又在朝中得皇帝宠信,应该不会有多大麻烦,如果有麻烦,就是家庭内部矛盾。

    还真让他猜对了,琴书遇上的烦心事就是家里的事,高中之后,很多名门大户看中了这绩优潜力股,想尽法子把女儿嫁过来,沈在思瞧中了阮英的幼女,年方十六,与琴书年龄相当。

    庭霜觉得不大对劲,却不知道哪个地方不对劲,只觉得有一种很奇怪很意外的事将要发生,说:“你也该成亲了,这是好事啊。”

    琴书忧郁地瞧他一眼,又垂下头。宝琪拍拍他的肩,鼓励道:“琴书,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不要后悔一辈子。”

    琴书受到鼓励,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一圈关心地看着他的人,鼓足勇气,说:“我不想成亲,因为……如果我成了亲,就不能和芝芝在一起了,我想和芝芝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非常简单质朴的话,没有任何形容词,直接表露中心思想,如九天大雷,震得庭霜直眨巴眼,再也回不过味来。

    庭芝感动的涌出眼泪,紧紧握住他的手把头埋在他的膝上。

    “你……你……说什么?”庭霜还是没反应过来,宝琪把他拽到外面,冷嗖嗖的风吹过来,庭霜清醒了些,终于明白了。前世里遍阅雷文无数,也没有这件事把他雷得皮焦骨酥。

    “哎,你怎么想?”宝琪戳戳他。

    庭霜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

    “琴书和芝芝互相喜欢,愿意永远在一起,你怎么想?同意吗?”宝琪又担心又期待,“如果你反对,芝芝不会和你顶着干,但是他会很伤心,这辈子都会遗憾,以后也不会对其它人动感情了。”

    庭霜沉默了。

    宝琪也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说:“一般来说都是男女相爱,但是男子之间也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愿望,你愿意接受男子之爱吗?你忍心看着一对有情人抱憾终生吗?”

    庭霜还是沉默着,宝琪观察他的神色,随着他的沉默,心里越来越凉,如沉向深不见底的黑渊,窒息得呼吸都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两只要挑明了,局势变坏,再不挑明没机会鸟

    听说晋江又在抽,再贴一个备份

    十八相送

    就在宝琪被沉默弄得绝望的时候,庭霜开了口:“我觉得……怎么说呢……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想要找到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共渡一生,实在太困难了,在茫茫人海中,还要在正确的时间遇上那个人,非常渺茫,得靠缘份。如果遇到,一定要珍惜。”

    宝琪激动的心脏扑扑跳,又重燃希望,说:“你的意思是……如果千辛万苦遇上那个人,就算他是男的,也要珍惜不能放手,是吗?”

    庭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机率实在太小了,遇上了就要珍惜,也没法计较男女。”

    宝琪呆了半晌才想明白他的意思,一颗心快乐得如飞上九霄,没法表达自己的心情,狠狠地把他抱在怀里,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庭霜被他强烈的反应弄得手足无措,拍拍他的背:“你怎么了?你高兴什么?”

    “你不要装糊涂,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共同面对危险困难,经过这么多事,你也该明白,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给你当免费长工。”宝琪抱着轻轻抚摸他的肩背,索性把那患得患失的情思挑明,“如果你能接受男子之爱,请你考虑我。”

    庭霜身上一僵,如被雷击中,脑子里一片茫然。

    宝琪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我打算从军建功干一番事业,将军难免阵前亡,一旦上了战场,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握能活着回来见你,所以,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

    庭霜听到他表明心意,并没有十分意外,意外的是他居然这么直白的表示出来,更意外的是他打算走军功一途,一想到战场上危机重重,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心里的酸楚涨满胸臆,难受得无以言表。

    “你故意的,你利用我的心软,搞这出生离死别,想让我接受你。”庭霜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把下巴放在他肩上。

    宝琪失笑:“我真的不是利用你的心软故意夸大其辞,如果你能接受男子之爱,第一个考虑的自然是我,何须要手段。而且,我打算不几日就去云南摸清吴王的底细,还不知道怎么回来,我们相处的日子真的没有几天了。”

    宝琪这番说辞,有真实也有夸大的成分,真实的是他的确准备上战场挣军功,战场上的确很危险随时会没命。夸大的是,以他高贵的身份,不大可能冲在最危险的前线,顶多跟着主帅做些杂事,就算单独领兵,士兵们也会拼死保护领军者的安全。

    只是这些庭霜并不很清楚,各军种的分工啥的他不是很明白,只知道战场是危险的代名词,听他这么说,只觉得生离死别在眼前,把琼瑶奶奶所有煽情的词堆上去也形容不了此刻的心情,总之,不忍拒绝他任何要求。

    这个时候才发现,这家伙在自己心里并不单纯的个好哥们,什么时候和他的感情到了这难舍难分的地步。

    宝琪拉着他的手并肩站在山坡上,望着远方的星空,大声说:“我愿与你执手偕老,无论多少风雨险阻,或是富贵风光,绝不相负。天地,星月,山河,万物苍生,皆是证人。”

    庭霜看着他,满心眷恋不舍,分别后不知何时再见,他若失败就意味着死,若成功则名扬天下,会有无数美女倾心,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样。

    宝琪好象知道他顾虑什么,紧紧握住他的说:“相信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绝不负你,若是负心……”

    按一般耽美文套路,小攻发下誓言,若是负你就让我万劫不复啥的,小受听了定会抬玉手捂他的嘴深情说:“我相信你。”然后扑到他怀里那个啥。

    不过,宝琪不是一般攻,别扭腹黑不说还脑筋抽抽,深情款款地说:“我若负了你,就罚我一辈子听你的驴嗓子唱歌。”

    庭霜自然没有伸手捂他的嘴深情扑到怀里那个啥,化身炸毛小兽抬脚把他从坡上踹了下去再扔一个愤怒的眼神。

    宝琪屁股后头带着一黑鞋印,趴地上无比悲摧,这家伙太不温柔了,一边寻思着用哪种造型爬起来会帅一点。

    晨光听说宝琪要走从军的路子,还要冒险去云南打探敌情,又急又忧,偏偏宝琪很早没有父母,家里没有长辈可劝,寻思着要不要写信请阮英来劝告,他是宝琪父亲的好友,他的话很有份量。

    宝琪警告他:“我的事你不许给任何事说,再怎么样,我也要从军,我要建功、我要立业。”

    宝琪高举右臂做超人状。

    “主子这样的身份在京里在皇上身边做个御前大臣或是在神武军当个差就可以了,何必走从军的路子。就算想挣军功,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云南。”晨光担心地劝他,“主子不是说吴王居心叵测吗。”

    “所以我才要亲自打探,御前大臣谁都想做,我挤得上吗?还是挣军功最好,看谁瞧不起我。”宝琪用力握拳,“我要努力,要建功立业,这样才能和小霜并肩。”

    “这话怎么说……”晨光彻底搞糊涂了,“你生下来就无比高贵,跟他比你在天上他在地下,什么叫想和他并肩,你和他的地位天壤之别。”

    “你不懂我的心,小霜地位虽低,可是打拼到这一地步,完全是靠他的双手和智慧挣来的,我的地位虽高,却是承袭父祖挣的军功,我自己没有出半分力。你说我和他,在能力上是一个级别吗?”

    宝琪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明白,在身份地位上他是比庭霜高很多,可是在实现人生价值上他们并不对等,庭霜已经发挥出了自身全部的力量,以极底的起点,在薄弱的平台上取得了最大的成就,而自己却是无所事事,拥有高贵的身份却没有利用这个优势做出点事情出来,算什么并肩,在不对等的情形下怎能天长地久。

    为了辩冤的事,巡抚张斌给他碰了个大钉子,他才知道他这锦乡侯的头衔只是个虚的,只代表自己投了个好胎,并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也难怪人家不放在眼里。换上他,也不会尊敬一个没有功劳的二世祖,倒是庭霜,虽是农夫,他的德行能力却得到包括当朝大员,城乡多数人的肯定。

    反观自己,空有地位,却一事无成。不甘心,他要证明,用实力证明在能力上能和他并肩。

    晨光劝不动他只好做罢,想跟着保护,宝琪却拒绝,要求他留下保护孟家大小,警惕不安好心的天理教,

    庭霜万分担心和不舍,却不能劝他不要去,爱一个人就要成全他,支持他成就事业,把一个雄心万丈的热血少年拴在身边,这不是关心更不是爱,而是占有,自私的占有。

    当天晚上,庭霜置了送行酒,反复唠叨注意事项,中心思想就一条:“安全第一。”

    宝琪狠点头表示充分领会“有危险赶快跑”的伟大精神,发誓一定保证全身各处零件完好无损回来。

    一大早,庭霜送宝琪出村,到村口看见给城里送货的平安和两个雇工狼狈地回来,神情慌张。

    “出了什么事了?”庭霜赶紧问。

    平安揉着头上的大包,说:“半路上遇上土匪了,货全部被劫了。”

    “人有没有受伤?”庭霜先确定人员安全,货物是身外之物,倒没什么要紧。

    李昌富听说不敢相信:“自从太祖平定天下以来,这里方圆百里二十年都没听说有歹徒做乱,现在天下太平,朝廷鼓励开荒,这几年又是大丰收,没人吃不上饭,居然有人光天化日抢劫,还打伤人,这怎么可能?”

    “这是事实,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厉害,别的地方可能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庭霜说得肯定,和宝琪对视一眼,心里想到了一处。

    事件:发生了匪徒抢劫。

    时间:在朝廷下令撤藩,藩王表示无条件拥护之后。

    地点:在民风淳朴,二十年来都没发过恶性抢劫事件的长平县境内。

    几条看上去不搭界的线索,放在一起看,就意味着什么了。

    宝琪很担心,能和他商讨国事的只有庭霜,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出现匪徒的事绝不是个别意外事件,怕是和藩王有关。

    “表面上忠心耿耿拥护撤藩,使朝廷放松警惕,背地里却制造动乱,牵制朝廷兵力,能干的很啊。”宝琪冷笑。

    “朝廷上难道没人觉得不对?”庭霜问。

    “就算有人觉得不妥,在藩王反迹未露之前,谁要上奏提醒朝廷警惕,肯定会被扣个破坏安定团结的帽子。”

    庭霜却觉得皇帝是个很有些魄力的领导,会不会是暗地里做准备,表面止故做不知,只等对方恶行败露,然后一举歼灭,在舆论和道义上占据高点。

    宝琪不象他那么乐观,说:“皇上这人雄心勃勃急于施展拳脚,搞不好真的被吴王的恭顺哄住也说不定,我一定得赶紧去云南打探消息,提醒皇上早做准备的好。”

    庭霜寻思半天,还是说:“我不是要反对你的决定,我只是提醒你,如果我是吴王,肯定下令封锁全境,整个云南只准进不准出,你去打探敌情,就算打探到了,也不一定能把消息送出来。”

    宝琪也沉思起来,打探敌情是一回事,能不能送出来让皇帝知道是另外一回事,这该怎么办?

    庭霜也大力动员所有脑细胞,两人一起沉默。

    家里那只漂亮的五彩大鹦鹉扑楞着翅膀乱飞,这鹦鹉是齐重煜的宠物,他上京述职,带不了有身孕的老婆,也带不了自己的鹦鹉和喜欢的兰草,全都转送给庭霜帮着养。

    庭霜不但帮他照顾老婆,还替他养鸟,闲着没事教这长毛生物两句鸟语。

    鹦鹉左顾右盼,看见人就大叫:“哈楼,哈楼……”

    听到这鸟语,庭霜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宝琪看见他眼里的神采,知道他有了主意,满怀期盼的看着他。

    庭霜看着他,又想到了一个难题,懊丧地说:“我好后悔。”

    三个冬天了,开办家庭学堂,给学生们教了数理化教了识文断字,教了自然常识基础医学减灾逃生知识,却没考虑教毛选邓论外语啥的,现在用得着了,却来不及,英语这东东短时间内根本学不会,后悔也晚了。

    怎么办?

    庭霜想来想去,想到了在确山认识的那个洋人汤姆逊,只好请他帮忙了。按他的双赢互利原则,给汤姆逊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信,大意是你想在中国扩大生意,得和官府搞好关系,如果帮了这个忙,就是朝廷的功臣了,朝廷不会忘记你贡献,以后关税优惠啦,开放通商口岸啦好商量。

    庭霜写好再把信译成英语给宝琪,把汤姆逊上回留给他的联系方式也给他,说:“你把这封信交给汤姆逊先生,请他帮忙,以做生意的名义陪你一起去云南,你把探听到的消息请他译成洋文,伪装成花布花纸的样子,这里的人大多不认识洋字,应该不会看出来,就算看出来这是文字也不知道是什么。万一你陷在云南出不来,想法子把信交给我,我再译成中文,送交朝廷。”

    “啊……”宝琪惊讶地看着他,这个人奇思无穷,他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

    庭霜把书信和上路的东西,连自己的火枪都交给他,说:“本来我想亲自找汤姆逊先生,和他商量细节问题,但是这里有了歹徒,我得留下来应变,你自己去找他吧,往南去路过确山,你上山找耿大哥,请他陪你去,他行走江湖经验丰富,碰上突发事件也能帮你拿个主意。”

    宝琪答应着,却把枪留下来,说:“我有武功,箭术也好,不用这个东西,你留着防身吧。凡事小心,我保证会平安回来。”

    庭霜再次把他送到村口,依依不舍万般担心恨不得搞一出十八相送,宝琪看着他忽然把唇凑到他耳边笑道:“你说我们象不象夫妇,娘子送远行的相公到村口,嘱他注意安全早些回家。”

    “嗯。”庭霜点头,耳朵热热痒痒的连心里都痒了,等他走了才反应过来,气得跳脚骂:“你才是娘子,你全家都是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大家都去看盗文了咩?真桑心

    秘密情报

    庭霜送走宝琪回到城里的粮行,这个粮行新建不久,就在菜根香饭馆的左邻,是在原来被烧毁的戏园子的地皮上建立的,院子宽大,围墙结实,库房整齐,两个大碾子天天碾米,还有两头大黑骡子成天劳作,日常管理完全委托小叶,同时他还照常负责地里播种拣谷的活。

    庭霜给他交待注意事项,从现在起粮食多进少出,大量买进粮食囤积起来,至于卖粮只限零售。

    小叶不大理解,庭霜给他说了自己的忧虑,又带他到了前年和宝琪上山打虎时避风雪的山洞。

    “小叶哥你看,这个洞够大吧?可以贮粮食,也可以存草料,战乱一起就是我们的藏身之地。”

    小叶观察了一下,看主洞宽敞约有十丈方圆,还另外有小洞口不知通向哪里。说:“这地方做货仓不错,但是藏人嘛,水源还不太够,而且只有一个出口。”

    “那我招工人再另外弄出口。”庭霜又说,“你和李家大妮儿的事儿过了年赶紧办吧,别走什么六礼之类的虚礼,咱庄稼人不兴这个,别等有了变故,你的婚事就耽搁了。”

    小叶在散花村呆了两年,和李昌富家的大妮在劳动中建立浓厚的革命情谊,所以庭霜催他快点办事以防万一,房子现在盖来不及了,就用粮行后院的屋子先凑合一下,以后局势好了再盖好屋子。小叶不大相信好端端的怎么会起战乱,但是凭着对庭霜的信任,一切都按他的指示行事。

    正值腊月,大家都在办年货,孟家粮行大量买粮多进少出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庭霜带着几个人秘密扩大山洞另外开了几个出口以防万一。

    果然不出所料,除了长平县境内,其它的县也出现了匪徒扰民的事,掌管全省军事的提督分头派兵保护地方。

    庭霜一算时间,几处匪徒扰民都“巧合”地发生在同一时间,不由得暗自警惕,和李昌富商量,召集全村强壮男丁训练他们保卫乡里。

    李昌富不以为然:“眼看要过年了,你折腾啥?什么地方不靖,将有动乱,再说这些,当心衙门治你个危言惑众之罪,你现在树大招风,还不小心着。”

    庭霜得不到支持,只好嘱咐家人当心,不要单独出门。

    新的一年又如期来到,孟家准备了充足的年货,瓜子柿饼花生松子果脯之类几大筐,样样齐全,当然少不了孩子和欢欢最喜欢的糖。

    水果类除了甜如蜜水的冻柿子,还有外表黑乎乎的冻梨,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可是咬开后梨肉雪白酸甜清凉,吃了一肚子油水再吃点水果最爽口。

    庭霜做为一群孩子的干爹,过年掏了许多红包,庭芝没有在家过年,而是跟着琴书到了洛阳面对他的父母,毕竟两个人的未来在沈家很难得到承认。

    庭芝成熟了许多,毫不怯懦,愿意勇敢地面对沈家的责难,不管前方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一个人支持,就可以心安神定无所畏惧。

    庭霜挂念身处人生转折点的庭芝,怜惜他年纪轻轻就负担振兴家族的重担,还摊上个没人性的娘,更怜惜沈琴书体弱多病没过几天好日子,担心他们的事会惹得沈家人的压制。更牵挂身处险地的宝琪,再想起暗伏在平静安乐下的危险局势,心烦意乱,却不能表露出来影响大家的情绪,还得强颜欢笑。

    地上一堆瓜子皮花生壳之类,庭霜拿着扫帚准备扫出去,李婶拦住,说过年不能往外倒东西,倒了就是往外出财,不吉利。庭霜放下扫帚笑笑:“大家尽情吃啊,越吃财越多。”

    孟家孝期已满,庭霜还得带着兄弟们拜年走亲戚,别人也上门拜年,再帮着小叶张罗着准备亲事,又忙又累。

    元宵节,城里放花灯,因为前年发生火灾的事,齐重煜下令县里不再放花灯,以后的中元中秋元宵节都没有办,杨县令上任后全面推翻前任的举措,把这一年的灯节办得无比热闹,至于境内出现匪患的事,他也预先做了准备,派了许多人手维持安全,虽然有小股匪徒企图捣乱,很快被赶跑,没有形成气候,人们没有在意,玩得非常开心,丝毫不觉悄悄来临的危机。

    散花村的孩子们也跟着大人到城里看灯,高兴得发疯,一个比一个欢实。

    小叶和李昌富小女儿的婚事把散花村过年的气氛再次推向□。

    坏小子们压床压了三天,闹洞房差点闹到天上。到了三天回门那天,扫兴的事发生了,又遇上匪徒,一伙人大约十来个,企图闹事抢人,好在庭霜及时得到信息,和晨光过去,一个用拳脚一个用火枪赶跑众歹徒。

    虽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村里人也都警惕起来,里正嘱咐妇女们不要跑到离村远的地方,村人出门要结伴而行不要单独行动。

    日子还要继续过,过了年就是春耕大典,知县带着乡绅们举了打春牛仪式,

    把一只土牛放在县城东门外,官府奉上果肉食品于土牛前,正午时衙役击鼓,领头的县官用柳条鞭打牛三下,然后交给下属和农民依次打牛,把土牛打碎,农夫们高兴地把土牛碎块带回家,象征人蓄兴旺,这天正是大好晴天,预示这一年会丰收在望。

    妇女们也擦着胭粉,头挺插福字红绒花,还用红纸剪个雄鸡贴在门上象征吉祥如意,家家户户都吃小水萝卜咬春。

    乡亲们都忙着春耕,有了水利工程之后,几季收成都不错,乡亲们干劲十足,田野中到处是忙碌的身影。

    庭芝也从洛阳沈家回到自家,沈在思听说小儿子的事很恼火,可是心疼儿子自幼体弱,打出生以来就没过几天好日子,现在好不容易脸上有了幸福的笑容,身体也好了些,不忍心打击他,只好先答应,如果琴书在接下来的会试殿试能高中的话,他就可以考虑两人的事情。

    “他会不会在敷衍你们?”庭霜有顾虑,沈家先把两人分开,再扩大琴书的社交圈,从容地淡化两人的感情,不过,如果两人的感情这样经不住考验,不要也罢。

    庭芝不在意:“不管他什么态度,我一定要和琴书在一起,琴书正备考,我也要准备三年后再考,等我高中了,沈大人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

    “那你好好读书吧,家里的事不用管了。”

    庭霜一边操心着家事,同时密切关注局势,吴王以天寒地冻为名,一直在云南没有动身,说是要等到春暖花开时分再上京,期间隔三岔五地向朝廷要粮食要开拔费,要退伍军人安置费,又不时上书请求府第别墅要盖得更大更好,朝廷更加放心,下令各州县筹集粮草准备吴王上京途中使用。

    庭霜所在的长平县自然也接到命令,知县杨三立给各个乡村下了命令加征赋税。庭霜愈发坐立不安,给齐重煜写信,要他想法见到皇帝,见不到也要提醒当朝大官们对藩王提高警惕。

    过了一些日子,齐重煜的回信送到,他现在部院任职,只在述职时见过皇帝一面,其它时间并没有资格见皇帝,皇帝看撤藩如此顺利,非常高兴吃饭倍香走路都倍儿有劲,下令满足几个藩王所有要求,房子要大要好,开拔费安置费要尽量凑齐,同时着手准备收复台湾。

    也有少数大臣有危机意识,认为藩王没有到京之前,朝廷要警惕些,可是看到皇帝和藩王之间如此和睦,谁也不敢带这个头说破坏国家安定团结的丧气话。多数大臣眼光看不到,都觉得形势一片大好,使劲使捧皇帝英明神武。他一个中级官吏,见不到皇帝也说不服上司,没办法。

    “我靠。”庭霜气得骂了一句,还以为皇帝这人精明能干,一定会有暗中的动作,没想到也被藩王们表面的恭顺糊弄住。

    不敢骂皇帝便把齐重煜说了一顿:“见不到皇帝说不服重臣,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嘛,真是书呆子,芝芝你别学他,空有好学问,办起事来不中用。”

    “哦。”庭芝摸不到头脑。

    庭霜继续往下看,齐重煜又说个别有识大臣也委婉地向皇帝提过醒,撤藩令下了这么久,几个藩王拖了这么久都不进京,恐怕有变故,应该派人去云南打探。皇帝也不是一味傻高兴,确实派了几批人打探消息,云南山高路远,这些人都没回来,只是听那些来自云南的生意人来说,那里一切都好,撤军的事有条不紊。

    庭霜看了冷笑,先不下结论,把信给庭芝,说:“你看看这里有什么问题。”

    庭芝接信仔细琢磨,道:“云南山高路远通信困难是不假,可是皇上派出的探子一个也没回来就有些不对了,难道是被扣了?”

    庭霜不这么看:“皇家大内密探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这么容易被人看穿身份连窝端。”

    “那就是说云南现在的局势是只能进不能出,所以出来的人都被拦住了。可是这些生意人怎么出来了?啊呀……”庭芝惊叫一声,“难不成这些生意人是吴王的密探,散布假消息让人放松警惕。”

    庭霜赞赏地点头:“你也看出来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庭芝现在虽然不是官,但是却有着古代知识分子兼济天下的责任感,对眼前表面大好,实际暗中恶化的局势很担心。

    庭霜望向西南方,宝琪正在敌人的地盘上小心的搜集情报,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

    几千里之外的云南,宝琪在耿相华帮助下,在汤姆逊商队的掩护下,成功摸清了吴王底细和军队调动,为防万一,他并没有把情报写下来,而是记在了心里准备回京面见皇帝。

    可是出云南的时候,几条出境的路全被重兵把守,进云南的放进来,想出去的全扣押,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下宝琪急得团团转,催汤姆逊想办法:“你的商队和吴王他们做过生意,你还卖过红衣大炮给他们,有这交情怎么会不放你出去,你再跟他说说。”

    汤姆逊耸肩摊手,拽着怪腔怪调的汉语说:“我爷,没油班发,显栽,只又勺数上人,嫩除去,其踏人不性,我们用欠贿赂国,没油用的。”

    耿相华提议翻越山中小道,趁夜出山,几个人研究了一下,这样风险太大,山口有重兵把守,凡是发现活物,一概射杀。万般无奈之下,宝琪只得启用庭霜准备的应急方法,把打听到的情报写下来,让汤姆逊译成英文,再找个精于刺绣的巧妇,将字绣在一匹花绸上,用的是花体字母,夹杂在绸缎本身的花纹里,乍一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宝琪恳求把守路口的官兵:“我惦记我家相好的,如果官爷不许我出去,麻烦把这个交给能出去的人稍到我家。”

    把守的官兵看在两锭金子的份上,板着麻将脸打开书信,只见信上只有几句话:“我在云南一切安好,不但赚了许多钱,还遇上了好多有趣的事,我遇见了四只小猪,一只捂住眼看不见了,一只捂住耳听不见了,一只捂住嘴不能说了,还有一只小猪看着我的信笑了。”

    “哈哈哈……”把守的兵丁大笑,“你家相好的看了这信会不会罚你跪搓板呀。”

    “我和我相好的经常这样打情骂俏,哈哈……”宝琪也笑。

    领头的把总冷笑:“你和你相好的还很有情趣嘛。”说着夺过书信,放在火上烤,再放在药水里泡,再反复看来看去,没有任何可疑文字,写好的信却糊成一片。

    其它人说:“你把人家的情书弄成这个样子,真是扫兴。”

    把总扔给他一张白纸:“你重新写吧。”

    宝琪重新写了封“情书”,后面又加了几句,送信的人是热心肠的好人,你收到信后给他三千两银子做谢礼。

    “三千两?”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普通兵丁每月才二两饷银,三千两对他们来说可是巨款。

    宝琪说:“我相好的很有钱,这位大哥替我稍信,给点谢礼是应该的,还有这位官爷肯让我给情人报平安,除了这二百两黄金,我还有银子道谢。”

    那把总看了眼前的黄白之物,再看这封信也没什么,用的是兵营的纸墨没有特殊处理过,应该没啥问题,身为保卫人民和国家的军队,为老百姓办事也是应该的嘛。

    把总同意把信和绸缎交给吴王的商人,由他替宝琪转交给庭霜,又挤眼说:“他相好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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