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繁盛后宫的建立 作者:rouwenwu

    得那样干脆,毕竟以他的性格,要他一下接受那种感情,也实在为难了点儿。 等他回头细细想想,或许,还有转机……想到这里,我又有些期盼和他的相见,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不知,他的想法,是不是有了改变……

    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参加了病愈后的第一次朝会。可是,一无所获……

    不是没见到他,而是,没看出任何结果……他的神态举止,一如平时,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我努力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并不回避我的视线,甚至,当我们偶然眼神交汇的时候,他还会对我微微一笑。但是,他的眼中却没有半点波澜,始终是平静泰然。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们之间的误会,他有没有想明白?我的感情,他又是否愿意接受?

    于是,整个朝会中,我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一直在观察,猜测。结果,最后退朝之时,依然还是忐忑不安,就如来时一般……

    或许,我们应该单独见见?

    可是,我犹豫了很久,却终于什么都没有做……再等等吧,等过两天,或许,我就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见面了,而现在,我,不敢……

    很久很久以后,我曾经想过,如果,那时我再勇敢一点,再努力一次,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但,那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我一笑抛到了脑后,其实,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对不对?没什么不好么,呵呵……

    不管怎样,时光无法倒流,所以,那天的我,最终还是没有见他,就连这个念头,也很快被别的事情岔开了。那就是,玄瑛来了。

    当那天夜里,玄瑾带着易了容的玄瑛来到我寝宫之时,我不得不承认,这着实让我惊喜了一把。不仅因为我身上的毒有了解开的可能,更是因为,许久不见,我还真是有点想念这只小猫了。

    当然,见面第一件事,还是查毒。玄瑛先给我诊过了脉,又扒着我的眼皮舌头看了个够,最后,还扎了我一针,取了点血,嗅半。接着,就开始坐在桌边发呆。

    此时,他已去了易容,只见他秀眉紧蹙,双色的明眸盯着烛光,久久不眨一下,真像两颗璀璨的宝石,在昏黄的光线下,柔光流转,衬在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分外动人,看得我心神一荡……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看他这样子,好像这毒解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啊!

    这时,对性命的担忧,终于压过了心中荡漾的春意,我有些害怕起来,不由抬头望了望一旁的玄瑾。

    玄瑾一直静静站着,看玄瑛忙来忙去,却是一言不发。玄瑛开始发呆,他清冽的眸子也就盯在玄瑛脸上,半晌视线也不不曾离开……看来他的担忧不下于我啊。

    我正在为玄瑾对我的关心而隐隐窃喜,玄瑛终于开口了,“陛下,这毒我知道……”

    闻言,我急问道,“是什么?能不能解?”

    玄瑛迟疑一下,又偷眼看看玄瑾,才轻声道,“这是苗人的蛊毒,陛下吞下去的就是蛊虫,平日蛊虫活动不剧,对人的影响不大,但是每隔三个月,会有一次大的发作,此时,如果没有克制蛊虫的药物,宿主就会感到腹中巨痛,这痛会越来剧烈,最后……”

    最后自然就死掉了……虽然他没说完,但我也能猜到结果。一想到我肚子里竟有条虫,我又是恶心,又是毛骨悚然,一下皱紧了眉,好一会儿才强压下了本能的生理反应,追问道,“那你可能解?”

    玄瑛眼神有点慌乱,结结巴巴道,“这个,那个压制蛊虫的药,如果能拿到,或许我可以试着配配看,可是,可是……”

    我心中一阵烦躁,打断他道,“可是没法根除对不对?”

    他有些心虚地看看我,道,“也不是……养蛊的人是有办法将蛊取出的……”

    我不禁仰天翻了个白眼……说了等于没说。

    这时,只听玄瑾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已经派人寻找荆萝夫人的下落,既然她在京城,应该不难找到……只要能抓住她,何愁拿不到拔蛊方法?”他语气淡淡的,可是其中的从容自信,却让人顿时心中一松。

    我的情绪稳定下来,再细细一想,就觉得,其实情况没那么糟。即使抓不住荆萝,我不也早想好应对之法了吗?不过因为骤然失望,所以有些慌了手脚……于是,我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无所谓地一笑道,“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件事就先这样吧……”然后,转念道,“对了,茗雨,这回进京,你可与太后那边联系过?”

    玄瑛起身道,“还没有,臣一到就直奔宫中了……此番也正要请陛下示下,未来臣该如何行事。”

    我低头沉思了一下,这时,只听玄瑾道,“臣去外面守着。”说罢,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看着殿门轻轻关上,我开口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尽量取得他们的信任,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通知朕。”然后,又把刚刚想到的其他几点和他说了,这才住了口。

    玄瑛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是”。

    我点点头,思忖片刻又道,“太后那边有一个用毒高手,你顺便查一下吧。”

    玄瑛眼中光华流转,问道,“用毒高手?”

    我不觉好笑,这小东西,大概是生了争强好胜之心,也好,那人坏了安信的好事,若能借玄瑛之手给他找点麻烦,也算略出了口气。于是,我接口道,“不错,你要小心才好,不知那人是不是也像荆萝一般厉害。”

    玄瑛眼中现出了不忿之色,只听他小声道,“如果臣和荆萝对上,也未必会输。她有独门蛊毒,我也有自制密药……”

    闻言我不禁大笑道,“好好好,朕相信。是朕小瞧了茗雨,茗雨不要生气啊!”

    他慌忙跪下道,“臣不敢,臣出言无状,请陛下恕罪。”

    看着他跪在我脚边,微微垂着头,露出了一段白腻的颈子,我不由心中一动,伸手就抚了上去,同时,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小东西,你叫朕什么?几日不见,就忘了规矩?”

    我的手一碰到他,他身子就一颤,却没有躲,只是头垂得更低了。待我在他耳畔说出那句话,他的耳廓瞬间就红了,剔透如玛瑙,半晌,极低极低叫了一声,“主人……”

    我心火更盛,手在他细嫩的颈肤之上摩挲抚弄,头已经低下去,咬上了他的耳垂。

    他一声惊叫脱口而出,随即就伸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轻笑一声,手上使力,固定住他的颈子,唇齿就肆无忌惮开始吮噬他的耳珠……火烫柔滑,味道真是不错啊!于是心中更痒,另一只手顺着他的领口就探了进去,一路向下,最后,捻住了他胸前那处小小的突起。

    这回他没叫,只是呼吸一下急促了起来,身体的温度也上去了,肌肤更是不自觉地开始轻轻战栗。

    小东西,看来上次让他印象深刻啊,食髓知味,所以,这回我还没干什么,他就已经兴奋成这样了……

    见他这样,我也有些难以自制,就要伸手去解他的衣服,但在触到他衣带的一瞬却猛然收了手……天,我在干什么?玄瑾还在外面,我却和他师弟在这里卿卿我我,也太过分了!……想到这点,我一下清醒了很多,立时放开玄瑛,站起了身……不敢再看他,我提声道,“好,事情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茗雨,你也该回去了。”

    玄瑛大概被我的举动搞懵了,半天没反应,直到我忍不住回头看他,他才回过神来,然后,脸腾一下就红了,立刻低下头,手指哆哆嗦嗦地开始整理衣服。好不容易整好了襟口,他站起身,应了一声是,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却仍是垂着头,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时我才觉得,这样对玄瑛,似乎也有些过分。于是,在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猛地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凑过去,低声问道,“小东西,生气了?今天你师兄在外面,不方便,等改天……朕一定好好喂饱了你……”说着,轻轻在他腰侧拧了一把,才松开了手。

    他顿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瞟了我一眼,就疾步向门口走去。

    而此时,我仍沉醉在他最后的那一回眸中,没醒过神来……真真是个尤物啊,刚刚那一双水润润的眸子,似羞似怒的瞟过来,悬点儿没把我的魂儿勾走了……直到他打开门,看到玄瑾,我才骤然清醒了过来。

    就见两个人微微颔首,擦身而过后,玄瑾突然说道,“二师弟,你忘了易容。”

    于是玄瑛瞬间僵硬,然后匆忙拿出一样东西,往脸上一覆,就一溜烟儿走了个无影无踪。

    玄瑾看着玄瑛,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才转身进了殿。

    见他顺手关上门,然后,一脸淡然地向我走了过来。不知为何,我只觉一阵心虚。于是,赶紧陪笑着迎上去道,“茗峰,你在外面站了半天,累了吧?赶紧坐下歇歇,喝口水……”谁知,我的话音未落,人已被他一手揽到了怀里,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前。

    我吓了一跳,直觉事情不妙,撑着他的胸口,就想逃,却哪里逃得开。结果,只能眼睁睁看他用冷冷的目光凝视我片刻,然后,突然伸出手,钳住我的下颏,强扭过我的脸,接着,头一低,一下咬在了我的耳垂上。

    “啊!”骤然而至的痛,让我立时惊呼了出来,随后,就感到他开始用牙齿,慢慢地咬噬着我的耳垂……我立时明白,我刚刚一定在玄瑛那儿留下了印子,被他看到。你说说,好好美人儿,怎么跟猎犬似的,鼻子那么灵,眼睛那么尖?……感觉着锐痛一阵阵向耳上袭来,我已经欲哭无泪了。好吧,好吧,就算是眼前报还得快,我也认了。可是,老婆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技巧?这样,真的真的只有疼啊……

    结果就是,第二天,我的左耳垂儿又红又亮,肿得几乎透明……我只能解释说,被蜂子蜇了,好在我还是有一定的帝王之威的,虽然他们每个都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到底没人问我,为什么入冬了,还会碰上蜂子……而玄瑾对他的杰作,唯一的反应就是,淡淡看了片刻,淡淡道,“或许,对称了,会好一些……”我逃……

    108意外

    后来的半个月,我一直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一方面是在我病中,朝中发生的事不少,需要我去了解。另一方面,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占用了我大量的时间,就是研究那座屏风了。

    几天之前,子玉终于在内库一个破旧的箱子中,发现了那座屏风,所有特征都很符合,东西也完好无损。我见了,兴奋地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然后就紧紧抱在了怀中。子玉看得直笑道,“今天只是给陛下看看,按约定,得等我找到图,再取出宝藏,才能给你拿去换解药的。”

    我把屏风又抱得紧了点儿,一瞪眼道,“晚了!谁让你没找到图就把东西给我?如今宝藏和屏风都是我的了!”

    安信看了,也不由笑叹道,“子玉,不是我说你,莫说什么宝藏,你跟他这么久,可曾从他手里得过什么好处?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子玉听了哈哈一笑,我却是脸上讪讪的。仔细一想,还真是那样。其实我并不是吝啬的人,受母亲言传身教影响,该给臣下宫人的赏赐,从未少过。只是和子玉他们太熟了,反而想不起这些,倒是子玉常常还要花钱带我出去玩,更因为我被数次罚俸。这么看,子玉跟着我,倒真是接了桩亏本的买卖。想到这儿,我赶紧道,“子玉你别听安信瞎说,我又怎么会对你吝惜?等宝藏挖出来,咱俩一人一半,不过,没他的份儿!”

    “一半吗?听起来还不错……”子玉闻言,摸着下巴作沉思状。安信自然是嗤之以鼻道,“东西是你找到的,一会儿还得让你找图,最后,挖宝的工作一准儿也是你的……一半?哼……”

    我听了自然只有苦笑的份儿了,没错,安信又猜对了,屏风是找到了,但屏风中的秘密还没着落,自然还要麻烦子玉他们了……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三个一有时间就会研究这个屏风,希望发现点儿特异之处,只是,一无所获。

    我们用了很多方法,什么浸水,烤火,屏风所有的配件,能拆的,也都拆过很多遍了,不过到底还是有所顾忌,尽量不留下难以复原的损伤。但是,一连数日,毫无进展。

    这天,我早朝之后,本来约了子玉,和我出宫去苏黎府上。看他一时没来,我闲着无事,又开始摆弄那座屏风。这时,玄瑾来了。

    最近,我忙他也忙,虽然都在宫里住,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所以,见到他,我十分高兴,扔下屏风,就扑过去,想去抱他。

    谁知,他却后退了一步,看我一眼,然后,撩衣襟就跪到了地上,正儿八经行了个大礼。

    我顿时一愣,他并不是一个拘礼的人,我也没想,或者说,没敢这么要求过他。所以,除非正式场合,否则就是在人前,他见了我,也顶多拱拱手就算好的了。今天这里只有我俩,他干嘛要这样?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叩过了首,却仍未站起身,反而垂首道,“臣该死,有负陛下信任,那件事,没能办好。”

    我怔了一下,然后,立即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事,心中不由格楞一下。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我极力平静地问道,“怎么?让晋荣跑了?”

    玄瑾抬头看了看我,清冷的眸子,静若寒潭,看不出半点儿端倪。半晌,他才低下头,淡淡道,“不是,晋荣已死。只是,下面人动手的时候,一时不慎,惊动了旁人,所以,不得不灭了口……”

    我呆了一下,心中有些发凉,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灭了口?你是说,不得不杀了无辜的人?是,什么人?”问这话的时候,我的心已开始怦怦直跳了,先生的妻妹也随行而去了吧?千万不要是她!

    只听玄瑾的声音依然是那样清冽而平淡,“所有……”

    “所有?”我没明白,呆呆重复了一句。

    玄瑾抬起头,凝望着我道,“臣是说,当日在场所有的人,犯人三十四名,连押解的差役十名,共计四十四人。”

    他轻飘飘一句话,却砸得我瞬间眼前一黑,脚下也是一个踉跄……四十四个人?都死了?其中,有多少是完全无辜的老人妇孺?怎么会这样?四十四人?那得多少血?我骤然打了个哆嗦,一脸惊恐地看向了玄瑾。

    就见他微微蹙了蹙眉,随口道,“请陛下不用担心,那日,犯人一行夜宿荒野,那一带常有狼群出没,加之刚刚下过数日大雪,狼群更是疯狂,未及天明,尸体已尽数没于狼口,没留下任何可疑的线索。即使有人发现少数残肢剩骨,也只会以为他们遇上狼群袭击。因此,绝对没人会怀疑到陛下这里。”

    我心中顿时又惊又怒,几乎是难以置信地叫道,“你,你怎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那么多无辜枉死,最后,竟连尸体都葬身狼腹……而你,考虑的竟然只是会不会留下破绽?!你,你到底还是不是人!”我心中的惊惧慌乱,一下全发泄到了玄瑾身上,说出的话,再难顾及轻重。

    就见玄瑾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神情就冷然如常了,只是垂下眼睑,不再看我,冷然道,“臣该死……”

    我心中惊怒未消,脑中更是一片混乱,只觉胸口窒闷欲死,手指也不住颤抖着。半晌,才哆嗦着嘴唇,又质问道,“这么简单一件事,怎么办得一塌糊涂?四十多口人……这是哪个做的事?”

    玄瑾闻言,一叩首道,“对不起,陛下,是臣无能……至于具体负责这件事的几个人,臣已经责罚过了。”

    我粗声问道,“怎么责罚的?”

    玄瑾轻描淡写地道,“全部处死……”

    我的呼吸一瞬间窒,然后,只觉全身脱力,踉踉跄跄几步,跌坐到了椅中,狂躁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心中,只余一片空茫。

    这时,只听玄瑾清朗的声音道,“臣有负陛下所托,请陛下责罚。”

    我慢慢转过脸,看向了他。

    他,仍是那样雪衣乌发,清丽绝俗,寒泠泠的眸子,不闪不避,静静凝望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开了口,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声音空洞干涩,心中恍惚茫然。

    玄瑾却并不起身,反而又重复了一遍,道,“臣有负陛下所托,请陛下责罚。”

    责罚?……我看着他,轻轻一笑……你觉得,我会责罚你?或者,你是在等我说,没关系,不过是一件小事?……没错,我应该这么说,我现在依仗他甚多,他偶尔做错了事,我应该淡然一笑,安抚两句,这才是最合适的。不过,现在的我,还做不到。四十多条人命,我还做不到,像他那样,浑若无事,漫然带过……所以,我能做的极致,不过是,尽量平静地道,“好了,这件事就不用再提了……你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这次,玄瑾终于没再开口,只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行礼退下。

    看着殿门在他身后砰然关上,我的手,又不自觉地开始轻颤起来。

    阳光照得一室亮堂堂的,只是,毕竟入了冬,所以,太阳再好,我仍然只觉全身发冷……四十四个人……他们,在丧生的那个雪夜,是不是,也像此刻的我,这么这么的冷?

    我就那样呆呆坐着,脑中散漫地飞过无数念头,直到子玉进来,我才骤然清醒过来,抬头看着他,勉强一笑道,“你来了?我们走吧。”

    大概是看到我的神色不对,子玉怔了一下,犹豫片刻,终于什么也没问,只笑笑,点了点头。

    离开宫中,走在路上,我始终是一言不发,神思恍惚。突然,一句话脱口问出,“子玉,你说,玄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这句话一出口,我才终于明白,让我这么久茫然不安的,到底是什么……

    玄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第一次见面,那个冰姿雪质,恍若谪仙的绝世美人?

    是再见面,那个武功高强,机变果决,愿为朋友置身险地的剑客?

    是后来,在玄瑛酷刑凌辱之下,楚楚可怜的尤物?

    还是无论何时,都从容镇定,处变不惊,办事干练的好下属?

    是那个月夜,醉到一直一直地笑,却说出那样的童年往事的可怜的人?

    还是,别扭得把情事当惩罚的可气的人?

    又或者,是细心体贴,却又动不动就吃醋的,我的,好老婆?

    ……

    我以为,我已经够了解他了,可是,为何今天他在我面前展露的那一面,仍是让我,惊惧?

    是的,惊惧。他,吓着我了……视人命如草芥,对手下狠戾无情,这,是我认识的那个玄瑾吗?……

    这时,只听子玉长叹了一声,轻声道,“陛下,玄瑾执掌玄冥教十多年,赏罚分明,在教中威望无人能及。这十几年间,玄冥教几乎控制了大半个武林,数度重创昊天盟,将反燕势力牢牢压制在江南,难以再掀大的风浪……陛下,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一呆,怔怔看了子玉半晌,突然苦笑了一下。没错,就像玄瑾曾对玄瑛说的,他若没有那样的一面,可能十八岁就坐上教主之位,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活到今日吗?……那,也是他,既然我喜欢他,那么,是不是,我也该试着接受那样一个他呢?……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毕竟,在那样的位置上,哪个的手是干净的呢?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自嘲地一笑……看看自己做过的,有什么权利去给别人做道德审判呢?……摇摇头,不再多想。一抬眼,却见子玉正关切地看着我,我微微一笑道,“没事,我没事了……”

    子玉这才笑了,拍了拍我的肩。

    到了苏黎的府上,小周和独孤熙也都等在那里了。上一次我已和他们说过了,同先生作的交易,这几日,先生果然如约举荐了小周和独孤熙,事情很顺利,他们两个如今都升了官。这一次,我就是来和他们商量京畿守备使人选的。

    小周推荐了两个兵部的同僚,可是,独孤熙和苏黎却不太同意,觉得两个人背景都有些单薄,资历也太浅,恐怕不易服众。

    我一直没插口,听到此处,突然心念一动,忍不住道,“要不,这个职位还是交还那边吧……”

    此言一出,三个人都愣了,半晌,小周才笑道,“陛下不满意臣推荐的人选,我们可以再议,倒不必急在一时……”

    我摇了摇头,心念更坚,道,“朕不是不满你推荐的人,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因为我的一个命令,害得先生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亲人。应该很重要吧?他是那样爱他的妻子,爱屋及乌,对他妻子留下的唯一的亲人,自然十分在意……此刻,我的思绪终于从玄瑾那里转了过来,只觉十分对不起先生,一心想为他做点什么。但是,这样的理由,又怎么说得出来?……于是,我沉思了片刻,道,“明年,朕就要立后了,朕想立素和氏。不过,太后一直希望我立卢氏,朕想在这件事上退让一步,以换得卢家对立后一事的退让,如何?”

    闻言,小周和独孤都微微蹙起了眉,开始沉思,苏黎却开了口,“陛下,此事似乎不妥……陛下想立素和氏为后,这自然是步好棋,从此永安王就成了陛下的有力后盾……不过,这会更增卢家的惊疑,甚至兵行险招,这个时候把这个位置让出来,太危险了……”

    我没吱声,小周却接口道,“不错,如今永安王和安德王都站在陛下这边,即使陛下不做退让,太后阻挠,要立素和氏也未必做不到,实在不必拿这个要职来交换……”

    我皱眉道,“太后毕竟是朕的母亲,和她闹翻了,硬碰硬,既损朕的声望,也弄得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现在还没必要……”

    苏黎听了,又欲开口,这时独孤却说话了,“陛下说得也有道理,要不,我们将正职让出,只荐一个副职。这样,陛下也好与太后交待,我们也可以保持对守备府一定的控制……只要让我们的人多留些心,应该可以起到监视牵制的作用,不会出太大的问题……而且,副职对背景和资历的要求就要少多了,在朝上也不会遇到太大的阻力……”

    这一回,小周和苏黎都没说话,两人互望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我这才松了口气,这样已经不错了,我也算对先生有了个交待。可是,下一刻,不禁又是一阵恍惚……四十四条人命,一个职位……这算什么呢?……这样,我就对得起先生,对得起良心了?……这也太可笑了吧?……

    离开苏府的时候,一阵寒风吹过,冷入骨髓……我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抬头看看四周光秃秃的树木,灰扑扑的街市,只觉心中冰冷而压抑,人也疲惫不堪,直欲倒头睡去。

    这时,只听子玉开了口,“陛下,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玩玩?”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就见他对我挤挤眼睛,一脸坏笑。我自然知道他说的去玩,是去哪里玩,说实话,现在的我,实在没有心情。不过,我也明白,他是看我情绪不好,想让我放松一下。我不愿让他担心,于是,故作兴高采烈道,“好啊,很久没去了……对了,上次你提到一个,什么……对,清音阁……我们就去哪儿吧!”

    于是,我俩又转头向城南走去。

    在路上,子玉兴致高昂给我讲他和清音阁那几位红牌的艳史。

    我却又开始走神,口中嗯嗯啊啊,没精打采、拖拖拉拉跟在子玉身后半步的地方。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子玉叫道,“到了!”说着,手向前方一指。

    我不由抬头一看,然后,只觉脑中轰地一下,整个人立时僵住了,身体一动不动,连眼珠也完全动不了,只能呆呆望着那里……

    就见前方一座华丽的高楼,在二层栏杆处,一人随意而立,衣衫并不显眼,但人却是那样引人注目……只见他五官深邃,出奇地俊朗,身姿傲然挺拔,如松如崖,全身都透出一股桀骜狂肆之气,行动顾盼之间,沉稳优雅,一派王者之风……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那都是一个出色的人,但是,我却如见索命厉鬼一样,整个人恐惧得全身僵直,想逃,却无法挪动一分一毫,甚至想转开视线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那个人的身影,填满了整个世界。

    是他,竟然是他,我竟然又见到了他?

    ……

    就在我惊骇欲绝之时,突然手上一痛,我猛地一震,这才发现,子玉正一脸焦急地看着我,说着什么。

    我终于醒过神来,一下抓住子玉的手臂,颤声道,“是他,是他,是他!不能让他发现我,赶紧走,走……”说着,我转身要跑,抬起腿却缓缓落下,喃喃自语道,“不能跑,不能跑,会引起他注意的,不能让他发现我,我要慢慢走,慢慢走……”说着,我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止住了自己想飞身逃走的欲望,一步一步,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像走了一年那么久,终于,我走过了街角,然后,整个人像虚脱一样,靠在了墙上……这里,他应该看不见了,我终于,安全了……

    闭上眼睛,控制不住地急促喘息着,颤抖着,好久好久。终于,我的呼吸渐渐稳定下来,身体的颤抖也不再明显,我缓缓睁开了眼。

    就见子玉正一脸关切地站在我前面,此刻,终于松了口气。

    我见他要开口,立时抢先道,“子玉,我不舒服,我们回去吧!”别问我当年的事情,我不愿想,也不敢想……

    子玉怔了一下,果真没问,只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扶住了我的身体。

    我并未拒绝他的搀扶,事实上,现在的我,也的确没有力气自己走下去了……靠在他结实的肩头,这一刻,我才完全放松下来,长出一口气,随着他,慢慢向宫中走去……

    一路之上,眼前心中,仍是一刻不停地闪着那个人的影子。不过,此时的我,终于,镇定下来了,终于,能理智地思考了……

    他怎么又来了?来做什么?他知道我还活着吗?是,为了我吗?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然后,我不仅摇了摇头……慕容淇,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对他来说,你不过是个小玩意,恐怕,他早已将你忘了,又岂会专程为你跑一趟?自作多情也不能到这一步……那么,他是因何而来呢?

    这时,我心中的恐惧稍退……毕竟,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了,三年的时光,不管我愿不愿意,我到底还是在长大。所以,即使是对他,一时的恐惧之后,我也可以正常地思考了……

    现在京城局面这么复杂,再经不起任何一点变数,他此番到来,不得不防……

    不知不觉,我的身体已逐渐恢复了力气,思路也越来越清晰,等到达宫中的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回到乾清宫,我对一脸担心一直陪着我的子玉谦然笑道,“子玉,我没事了,你放心……时候不早,你也回去休息吧……”

    子玉微微蹙了蹙眉,迟疑片刻,轻叹一声,还是走了。

    待子玉走后,我命人传玄瑾过来。此时的我,早已把之前那件事抛到了一边。所以,当玄瑾来的时候,我只是一切如常,思忖片刻,道,“茗峰,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而玄瑾,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就恢复了常态,躬身应道,“是……”

    109希望

    玄瑾效率很高,次日,那人所有能得到的资料,已经摆上了我的案头。

    龙翔天,擎宇楼楼主,身世成谜,行踪飘忽,武功高绝,却极少出手,至于其他,全是不详……然后就是对擎宇楼的介绍,近十年间突然在江湖中冒出来,似正似邪,既有正经生意,也有涉及杀人掠货之类的黑道买卖,总体很低调,不主动与人结仇,但若有人欺上门来,手段却绝对狠辣……

    我随手向后翻去,剩下的部分一直到最后,全都是擎宇楼的内容。我不由蹙起了眉,问道,“关于龙翔天的,就这么多吗?”

    玄瑾点点头道,“不错……其实这个龙翔天,我之前也注意过,毕竟擎宇楼的出现太过突兀,发展又太快……不过,这个龙翔天虽然名为楼主,但却很少出现,擎宇楼的日常事务也基本不管,线索实在太少。结果,查了几次,都没能查出什么重要消息。至于擎宇楼,我关注了一段时间,倒没见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就没再投太多精力在上面……陛下如果觉得这个人可疑,臣这就多派人手,密切监视。”

    我点了点头,道,“他这人十分警觉,叫你的人一定小心,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耳听玄瑾应了声是,我的手却仍然忍不住来回翻着那薄薄的几页纸……

    关于他的内容,实在是太少,不过,这已经不错了……我苦笑了一下,想当初,我跟了他整整三个月,可直到最后,不要说他的身份,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过,那时我似乎也从未在意过,只是自然地跟着他的手下,叫他主上……龙翔天吗?果然像他的名字……想到这里,我再不敢继续下去,猛地抬起头,把手里的纸还给了玄瑾。

    玄瑾接过来,将纸在手里团了两下,然后,那几页纸就变飞灰了。

    我看得一呆,然后,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那日那个石刻龙头,然后,口中就开始发干……

    偷眼瞧瞧玄瑾,见他静静立在旁,望着地上散落的纸灰,有些出神。突然,一阵风过,那薄薄的一层灰,转眼就飘散无踪。他一下恍然惊觉,转头看向我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我知道,他这是告辞的意思,但我却不愿他就此离去,迟疑片刻,我终于轻声道,“对不起,玄瑾,昨天我说得有些过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你也是情非得已……”

    玄瑾闻言,默默看我半晌,突然,淡淡一笑道,“陛下,你不用道歉……昨天,你说的没错……陛下无须替玄瑾找理由,玄瑾本就是那样的人……这世上,也没那么多情非得已……”说着,洒然一礼,径自转身离去。

    我一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怔怔看着他越走越远。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身道,“对了,陛下,近日卢相频频入宫拜谒太后,每次总会耽搁很久,但谈话的内容却不得而知。还望陛下留心……”说罢,开门,离去。

    我的心绪本来还缠绕在昨日的事上,玄瑾临走一句,却让我顿时回到了现实之中,心中一紧,复又一痛……先生和太后在商量什么,我不敢想,可是,却不得不想。是不是,又是那日在水榭之中的那些话题?那么,这一次,先生是否还会为我辩护?对了,关于京畿守备人选以事,要赶紧和先生打个招呼。不知他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思来想去,觉得再不能逃避下去,是时候和先生再好好谈谈了。然后,就在这时,小礼子来报,右相卢衡求见。

    我呆了一下,随即心中就升起了一个很不着调的念头,这是不是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等他的时候,我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期盼,有些惴惴,一颗心不住地在怦怦狂跳,却不知,他此刻,是不是也如我一般?

    不过,当他进来的时候,照例,我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常,只是脸色愈加苍白,不过大概因为换了冬衣,所以,身上倒没显过分单薄。见到我,他自是行礼如仪。

    我则强抑忐忑的心情,抢上去扶起他。

    然后,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官面上的话。

    本来总说的话,如今却觉得格外无聊,明明我有那么多话该说,想说,为什么偏要浪费时间在这些废话上?我已有些按耐不住,正想找个机会,把话题转过去,这时,先生突然沉默了。

    我有些诧异,向他望去,却和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原来,他正一动不动,凝望着我出神,眼中波澜起伏,深邃如海……

    我顿时一呆,然后,心口开始狂跳。只觉那眼神如实质一般,将我席卷其中,几至没顶。从未有过的慌乱,让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沉默,我不由侧过头,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终于将先生从恍惚之中拉了回来,他的眼神瞬间凝聚,在我脸上停驻片刻,然后,轻轻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他终于开了口,“陛下,臣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和陛下商议。”

    我心下一跳,身体莫名紧绷起来,顿了片刻,才道,“先生请讲。”

    他却一如既往从容平静地道,“陛下,明年您即将行冠礼,同时立后,却不知陛下是否有了合适的人选?”

    我再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件事。我呆呆看他半晌,骤然一阵无力,垂下眼帘,涩然道,“朕还没想好,先生可有好的建议?”

    我等着预料之中的说辞,不料,等来的,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我不禁抬头看去,却见他正看着我,一撞上我的视线,便立刻将眼神收了回去,半晌,苦笑道,“臣想说什么,陛下,已经猜到了吧?”

    这却不是我想象中的话,我又是一怔,脑中随即闪过刚刚一瞬间他眼中的黯淡,心中猛地一痛。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先生愿为的吧?此刻,他是否也像我一样,疲惫厌倦,所以,才连最基本的砌辞掩饰,都不愿再做下去?……意识到这点,心中更是酸痛难耐,不由伸出手,一下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冲口就道,“先生不必为难,一切由你作主便是,我决无异议。”

    先生骤然抬起眼,然后,眼中神色流转,最后,只余一片苦涩。就见他低下头,肩膀无力地垮了下去,反手握住了我的手,那么紧,仿佛那是汪洋之中唯一的浮木。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颓丧脆弱的样子,心中大痛,伸手就想把他揽在怀中,但终于还是在半途停住了。

    只听他轻声道,“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只有卢家的人入主后宫,太后,她才同意还政于君……我知道,这不对,可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先生这几日频谒太后,竟是帮我与太后周旋,和她谈条件,要她还政于我……心中顿时一阵热流涌上,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紧紧揽住先生的肩头,让他伏在我的胸口,语无伦次地道,“不要说了,先生,不要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我知道,先生对我好,很好很好……是我从前做得不对,我不该猜疑先生,不该让你如此为难……”

    先生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就骤然放松,无力地靠在了我胸前,好久好久,一动不动,突然,低声道,“我们,吵翻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他说的是谁,环着他的手顿时一紧。先生,你终于做出选择了吗?

    只听他低哑的声音仍在继续着,“她想要的已经太多……我不能看着她错下去,更不能跟着她错下去……可是她不愿放弃,我怎么劝,都没有用……最后,我只好说,如果,她再不放手,我就将当年德妃母子中毒的真相,公之于众,她这才终于让了步……”说到这里,他缓缓直起身,仰头看着我,眼中一片茫然,似乎是在问我,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你说,我这么做对吗?……她说,我是懦夫,是叛徒,我没法反驳。我的确对不起父亲,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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