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逼人 作者:rouwenwu

    她是偷了王母家的锅盖还是勾引了玉帝的二奶?要罚她天天走背字,出一趟门遇一回贼?

    “没钱就抢衣服!”三号强盗……目标很明确。

    “笨蛋!要马!”四号强盗及时纠正。

    “我婆娘缺件女人衣服……”三号强盗坚持。

    “要马!”

    “衣服!”

    “笨蛋!真给猪头山五虎丢脸!马卖了不就能买衣服了嘛!”还是一号强盗比较清醒。

    苏络擦着冷汗听着他们的来路,难怪,猪头山来的,难怪……

    “少废话,抢了再说!”长相最为彪悍的五号强盗一晃手中大刀,其余四人也都达成共识,各耍几个刀花,朝着苏络等人渐渐逼近。

    悍马挡在最前面,虽然他有些功夫,但吃亏在没有兵器,正在慢慢后退,大众靠到苏络身边,低声道:“老板娘,你和周先生驾车先走,我跟悍马挡一挡,两个人好脱身,滁州会合。”

    苏络点点头,毕竟大众和悍马还有战斗能力,她和周崇文完全是拖油瓶,早走早立索,于是便以眼神示意周崇文,周厮也看出眼前形势,伸出手来就要拉苏络,猪头山五虎见苏络要跑,当即急了,也不知道是谁手上一急,整把刀扔过来,吓得苏络一撒手,也惊了马,就听两声长嘶,杂夹着周崇文的惊呼声,马车就这样带着他失去了踪影。

    苏络傻眼了,只能回头跟大众悍马一起对敌,猪头五虎也有点懵,不知该去追马车还是该继续抢这三个人,就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脚上一踢,刚刚飞过来的刀已然被他抓在手中,耍了两个花式,那人开口道:“太笨了,这么五个杂碎也能拦住你们。”

    苏络本来还看着那背影暗自怀疑,就听大众和悍马极为惊喜地喊了声“大哥”,那人回头,正是山东悍匪一串风是也。

    接下来的事苏络仿佛坠入梦中,她只记得自己跟着见了刀两眼放蓝光的云朗一路跑,前面是被揍得鼻青脸肿慌不择路的猪头五虎,他们的刀早就没了影,一边跑一边喊:“别追了,我们把身上的钱都给你们。”

    云朗匪气一上来,哪那么容易收手,大众和悍马也各拎了一把刀想出刚才的窝囊气,硬是把他们从乡间小路逼上了官道,从路线看来,他们大概又跑回昨晚投宿的怀远县了,最后迎头碰着一队装备齐整的巡逻衙差,见此情形,立刻将苏络四人团团围住,还派了专员去安慰受了惊吓的猪头五雄,不管苏络他们怎么解释,最终在苏络脑袋里空白了一段时间后,再回过神来,眼中只看到一个外面画着圈的字:牢。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我有点冤(8500加更)

    大牢里的环境没有电视里表现得那么阴森潮湿,当然也绝不舒适,由于男女之别,苏络分了个单间,云朗和大众悍马分在隔壁的多人间里,跟他们一个牢的是三个牛头山的兄弟,云朗还特地打听了一下猪头山,据说是竞争对手。

    “青天大老爷——我是冤枉的——”苏络从进来之后就没消停过,还自带回音,“冤枉的——冤枉的——”

    苏络的喊声带起整个监狱的鸣冤风潮,所有犯人都在各自牢房里哭喊:“冤枉的——”

    苏络绝望了,挨着木栅栏坐下,云朗欠扁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小络络,你没事吧?”

    苏络不听他的声音还好,一听他的声音,飞身抬起一腿就朝隔壁踹过去,“别给我取那么恶心的名字!都是你!耍什么大刀!让人误会是强盗抓进来……哎呀!”

    飞过头了,脚卡到栅栏缝里出不来了。

    云朗和大众悍马连忙过来帮忙,越帮越忙,最后不知怎么弄的连小腿也越到隔壁牢房去了,两根比腿还粗的木头卡在苏络的膝间,进退两难。他们还在继续努力着,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想把苏络的腿塞回来,还是想把她从巴掌宽的缝隙中拽过去。

    苏络猛然大喝一声,不仅吓得云朗和两辆名车后退一步,就连其余鼓噪的牢房也安静下来,苏络深吸一口气,回头长喊一声:“衙差大哥,救命啊——”

    “救命啊——”

    “活不了啦——”

    “……”

    又是一轮新的呐喊风潮。

    牢头拿着铁棍过来一路敲着客牢房的栅栏,“喊什么喊什么!再喊直接拉出去咔嚓!”

    牢里的声音消了大半,牢头走到苏络的牢房前,“每次都是你……嗯?”他发现了苏络的诡异造型,“你干嘛?想越狱?”

    苏络翻了个白眼,指着身后墙壁上老高的小铁窗,“我要越狱也往那跑,卡住了,你快把我弄出来。”

    牢头上前一打量,摸着下巴一个劲皱眉,“不好弄不好弄,卡着骨头呢,你等着,我取个锤子来。”

    苏络连忙喊:“锤子不行,得拿锯锯开木头。”

    牢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半天,“这栅栏是朝庭的东西,坏了要赔的,我找个锤子把你腿敲碎,就出来了。”

    苏络吐血,回身抓住牢头的胳膊,“大哥,别耍我。”

    牢头一甩手,哼了一声,转身出去找锤子。

    苏络吓坏了,用力住回拉自己的腿,卡得她龇牙咧嘴,云朗连忙道:“别拽了,腿卡坏了。”

    苏络都快哭了,“他要砸我的腿。”

    话刚说完,就听牢头返回的声音,苏络真的哭了,眼角湿了。

    云朗抿抿嘴,打量一下木头的粗细,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给他让出点空间,退开些,再猛起一脚踹在那么粗的木头上。

    “咔嚓”一声,木头断了,苏络得救了,跌坐在地。

    “噼里啪啦……”这是同监的掌声。

    云朗甩了甩腿,潇洒地朝四周一抱拳,“小意思。”

    “干什么干什么?”那牢头回来,手里并没拿锤子,而是拎着锯,看到云朗的杰作,脸上一黑,“企图越狱者罪加一等。”

    同监的牛头山众连忙撇清,说我们不认识他,他是猪头山的。

    牢头才不管他们是什么山的,在他心里,关牢里的人脑门上就俩字儿:坏蛋。不过他对苏络还是有点优待的,大概认为苏络一个女人,就算是强盗,在强盗集团里也起不到什么首脑作用,所以到晚上的时候他还给苏络找了些稻草,让她垫在身下,令苏络十分感激。

    反观云朗他们的待遇就差了一点,只能席地而眠,不过云朗并不在意,笑嘻嘻地坐在他踹坏的栅栏旁跟苏络说话。

    苏络正气着呢,不想理他,又不得不问:“你来了店里怎么办?你不是说要看着包子兴吗?”

    云朗不在意地一挥手,“店里一共就剩一百来两银子,他还能卖店不成?何况还有陆虎宝马看着,没问题。”

    现在就算是有问题他们也管不了了,苏络哀叹一声,“我要出去——”

    “放心吧,老周肯定在想办法,他有人。”云朗很是乐观。

    “他?”苏络更担心了,周崇文不会驾车,那两匹受了惊的马要是发起狂来,拖坏了车或者把他抛出去也不可未知,现在最好担心他是不是还活着或者有没有残疾,“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们正在滁州睡大觉。”

    云朗抓抓头,“我也没想到。”

    苏络有点奇怪,强盗头子很少这么谦虚,不过谦虚也改变不了苏络心中的怨念,透过高高的小铁窗看着外面的月亮,苏络突然想起一首歌……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外边地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不知过了多久,苏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这种地方很难睡得塌实。她动了动脖子,借着月光看到云朗起身去角落的马桶方便,临去前摇醒了大众指了指苏络的方向,大众点点头,靠到栅栏的断木旁,苏络再看看另一边睡得不太安稳的牛头山众,突然明白了。

    云朗赖在这里不走,并且一直保持清醒,是因为栅栏的断木处,足可以挤过一个成年人。

    苏络突然有点感动,这就是一个强盗的细心之处,他什么也不说,甚至做得让你看不出痕迹,因为他不需要你的感谢。

    苏络蜷起腿,把头靠到膝盖上,藏起自己的眼睛,看着云朗从角落处又回到断木这里,发现他的左脚有些蹒跚,回想一下,可能是踹断木头的时候伤着了,便靠过去,拉拉他的衣角。

    云朗以极低的声音问:“怎么不睡?”

    苏络指指他的脚,他笑得十分潇洒,做了个没事的表情,苏络面无表情地伸手过去照着他的脚腕猛地一捏,立刻听到抽冷气的声音,哼了一声,让他坐下,拉过他的脚轻轻地按揉。

    云朗无声地笑着,双手撑在身后,十分惬意地伸着腿,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得意还是什么。

    苏络却十分担心,因为云朗的脚过了一天也没见好转,除去鞋袜看看,踝骨处高高肿起,相当严重的样子。

    苏络叫来牢头,说要找大夫,牢头冷着脸,没理会,苏络连忙高呼自己是因为误会被抓进来的,是大大的良民。其他牢房的狱友立时跟上,鬼哭狼嗷地说我们都是良民。

    苏络气歪了鼻子,拖着牢头说我还有个同伴能做证,他是前河南督御史周大人的儿子。其他狱友又连连高呼其实我是县太爷的私生子,还有喊我是县太爷二奶的情夫的,真不知道喊这句的天才怎么会认为这个身份能给他带来好处。

    牢头被吵得十分暴躁,甩手走了,不过下午的时候从远处的牢房调过来一个精瘦的小老头,塞到云朗的牢房中,不大的牢房里住了七个人,显得更挤了,牛头山的兄弟提出抗议,牢头根本不理,锁好门转身走了。

    苏络打量着小老头,她觉得这老头有点眼熟,又绝不是在这个时代认识的人,在哪儿见过呢?

    小老头进了牢房便盯着云朗的左脚,看了一会,开口道:“小伙子,你的脚伤了多久了?”

    正文 第五十章 大牌狱友

    苏络就知道,牢头大哥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虽然不能去外面请大夫,但是挪了个高人过来,只是看看就知道云朗受伤了,说不定还是个什么过气武林盟主什么的,为避世隐在牢中……当然这种隐居法有点傻。

    苏络连忙贡献了自己牢内的两把稻草,让老头儿坐地上,一边让云朗坐下一边问那老头儿,“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受伤了?”

    这一下倒把老头问愣了,“不是他吗?牢头跟我说最高个的那个左脚受伤了。”

    苏络不说话了,蹲一边画圈去,老头儿则让云朗脱了鞋袜,查看伤情。看来这老头儿没进来的时候是行医的,而且医术还不差,这揉揉那按按,就说云朗是挫伤了骨头,关节错位了,先是正了关节,又拿云朗的腰带把他的脚踝绑了个结实,比苏络那两下按摩法强多了。

    苏络有点好奇,看这老头儿的手法和气度,不像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怎么也落得个身陷囫囵的下场?老头儿叹了一声,说他姓李,是湖北人,今年六十有九,是个行医世家,一个月前到南京找朋友为新书写序,结果没找到人,他就来了怀远县,看一个以前的学生,这个学生姓吴名镛,在怀远县开了间小医馆,见了老师当然开心,两人正畅谈人生理想的时候,衙差来了,说吴镛开的药方吃死了人,吴镛据理力争,结果衙头不耐烦,说他们只是负责抓人的,就稀里糊涂的把老头儿也一并抓来了,现在那个吴镛还在前面的牢房里关着,有一个月了。

    苏络问:“一个月审了几回了?有结果了吗?”

    老李头儿摇头,“没审过。”

    “为什么?”

    “好像是县老爷的父亲去世了,回乡丁忧去了。”

    苏络抓抓下巴,“那……那也有暂时代替他的吧?”

    “暂替的官员就是充充样子,怎么会主动审案。”

    苏络有点晕,小心地问:“那县太爷得丁忧多久?”

    老李头儿也有点晕,咂咂嘴,干巴巴地说:“按例需守制二十七个月。”

    苏络是真的晕了,立刻抓住栅栏狂喊自己是冤枉的,由于当时正是大家午睡时间,大家都没兴趣起哄,对面还扔过一些稻草尘土,警告苏络闭嘴。

    二十七个月,苏络倍受打击,只能向老天祈祷周崇文能平平安安地马上救他们出去。云朗倒不太急,他始终认为他来这里是渡假的,他之所以还在这里是因为他不想出去,他要是想出去随时都能走出去。苏络连忙劝他放弃自己走出去的想法,说那是越狱。

    现在看来只能靠周崇文在外打点了,希望他尚在人世并且能打探到有几个拎刀的傻冒“抢劫”抢到官道上被抓的事。

    老李头儿听说苏络有这层关系后连忙问能不能也顺手救救他们,苏络有点犹豫,因为不知道那个吴镛是不是真的被冤枉才入的大牢。老头不乐意了,拍着胸脯说我这学生医术要是有问题我一头撞死在这。苏络连忙劝阻,说牢头大哥是个好人,咱不能给他添麻烦。

    两人在这边说得挺热闹,云朗在一旁万分不屑,说这都是没影儿的事呢,要是老周让马拖死了,咱就等二十七个月以后升堂受审吧,并且极有可能被判成冤假错案——这小子对政府官员从来就没什么好印象。

    苏络和老李头儿都消停了,苏络扳着手指头算,她连两个月都等不了,何况二十七个月,过了十一月,她的商机就消失了,而且不可复制,那么等于说她是白白跑了一套,特地跑这蹲大牢来了,她真是个天才!

    又过了几天,周崇文还是没有消息,苏络愁啊,差点愁白了头,这其间她发现老李头儿似乎不太愁,不仅没有愁眉苦脸,相反每天还过得很平和,打打坐,做些呼吸吐纳之法,再不然就是从怀里摸出本书苦读,看来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让他开始习惯枯燥的坐牢生活了,

    苏络郑重地请老李头儿上自己家来……不对,是从那块断栅栏那挤到自己的牢里,她这边宽敞些,云朗本来是反对的,但是看看老李头儿干瘦的身材,又同意了,看来他是相信苏络的战斗力的。

    苏络让这老头儿过来最感兴趣的还是他那本书,在这个环境里看看书总比闲待着强,老李头儿也十分上路,主动说为感谢苏络替他提供了良好的休息环境,就把他的心血之作借给苏络一观。

    二人相对跪坐,老李头儿从怀中拿出书来微微颌首交给苏络,苏络也做足了架势双手接过,看得云朗大呼受不了,指着苏络说你一个二道贩子装什么文化人?被苏络一记冷眼瞪回去后,又大喊老李头儿我的脚又疼了。老李头儿就连忙过去给他重新绑绷带,苏络低头看看手里的书,没有名字,翻开一页,角落里写着“东璧手稿”,再翻一页,头一行便是:卷一,历代诸家本草。

    原来是本医书,撰写得干净整洁,虽然医学术语苏络看不明白,但其中含有大量的插图,倒也能看个热闹,苏络一边翻一边问:“本草纲目啊?”

    老李头儿身子一顿,回头看看苏络,“本草纲目?”他停顿半天,忽然发出一声极为感叹的感叹,“这个名字好哇!本书的提纲契目正是以《通鉴纲目》为启发,以各类本草为依据,本草纲目,好!好!”

    老李头儿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让苏络出了一身虚汗,《本草纲目》是哪年出现的?她不确定,不过从老李头儿的行为上来看,现在是还没有出现……慢!慢着,老李头儿原来说什么?他说这书是他的心血之作,是他写的,并且还没命名,最最重要的一点,苏络对老李头儿的那种诡异的熟识感,不是来自立体图像,而是来自于平面,二维的!

    “姑娘。”老李头儿手上飞快地给云朗绑好脚踝,“不知这个名字可有人用过?如果没有,这书名可否让老朽……”

    “老李头儿……”苏络用力咽了下口水,又低头翻翻手里的书,“大叔你贵姓?”

    老李头儿一愣,“姓李,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贵名?”苏络声音有点发抖,拿着书手有点发颤。

    “哦……”老李头站起身来整整衣裳,一拱手,“老朽李时珍,字东璧,号濒湖。”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商机

    要了命了。

    苏络跌坐在地上,嘴巴大张着半天没合上,让老李头儿怀疑她下巴关节出了问题,赶快过来查看。

    苏络连忙起来,又是鞠躬又是行礼,把老李头儿吓一跳,认识好几天就没见这丫头客气过,不禁心里有些发毛,再看苏络捏着自己的书捏得指甲都泛白了,有点担心,伸过手去就想把书先拿回来,万一弄坏了就不好了。

    “姑娘,书……”

    “哦哦,”苏络连连点头,“还给您。”嘴上用着敬语,手上丝毫不放松,就算递过去还是捏得紧紧的,老李头儿不敢用力拽,只得再提醒她,“姑娘,书……”

    “哦哦……”苏络手上捏得更紧。

    开玩笑!这是什么,本草纲目!李时珍的手抄本!你说这一本能卖多少钱?

    嗯……我觉得怎么着也得卖个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那是盗版价,知道什么叫全民遗产知识宝库吗?十万两起,还不打折,等将来老头儿一死,后边儿还得再加俩零……那都不卖!

    “姑娘?姑娘?”老李头儿的声音听着有点急,他看着苏络双目放光连连傻笑有点发慌,“姑娘,你撒手……”

    “呵~呵~呵呵呵~”

    或许是苏络的坚持精神感动了老李,又或许是因为她诡异的笑容,反正老李撒手了,他找了个墙角蹲下,有点委屈,“既然姑娘喜欢这本书,便送给你吧,老朽家中还有两套学生抄录本。”

    “不不不,那怎么好意思。”苏络一边说一边把书揣进怀里,“不过既然您坚持,我就收下了。”

    老李头儿无语地蹲地上画圈去了,苏络心里那个美啊,又悄悄把书摸出来,仔细看、反覆看、从头到尾的看,看来看去看出个问题,这本大约五厘米厚的《本草纲目》,没有结尾,翻到最后一页也没见着“卷二”,苏络又凑到老李头儿身边,“李先生,这书一共几本?”

    老头儿幽怨地看着她,“一共五十八卷,九十六本。”

    苏络看看他,再低头看看书,“这是第一本?”

    老头儿点点头,苏络就看见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堆书,最后打包成担,挑在她身上,身边多了人马猪猴,音乐起: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苏络干笑两声,把手里的书恭恭敬敬地捧到老头儿面前,“李先生,书还是还给您吧。”

    老头儿连忙接过来,苏络此时又说:“书,是人们了解和传播知识的一个途径,如果是套书的话只送一本是没什么用的。”

    老头儿的脸色有点发菜,就像大白菜吃多了那个颜色,他用力地揪着下颌的胡子,苏络看了都有点不忍。

    “抄这么一套书,快则六月慢则一年,我的学生们也抄得很辛苦。”

    苏络脑子里的脉络一下子清晰起来,“李先生……”

    老头儿一摆手,“你还是叫我老李吧,你叫我先生,我总觉得害怕。”

    尴尬,呵呵,尴尬。

    “老李,你写这部书,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苏络突然严肃起来。

    “是要在纠正前人错误观点的前提下,将本草记载更加完善,将医术发扬光大。”

    苏络认真地点头,“只有更多的人看到这本书,这本书才能真正地发扬光大,您说对吗?”

    老头儿当然点头,“我这次来,就是想请……”

    “请名人作序提高本书知名度当然是对的,”苏络打断他,“但这是狭隘的,怎么样才能让全民大众都能见到这本书?”苏络自觉提了一个循序渐进引人思考的问题。

    老头儿盯着她,半天没吱声,最后小声地问:“我能说话了吗?”

    “当然,就是要您说。”苏络等着,只要老头儿说不知道啊,她就能说代理啊、出版啊……

    “自然是出版。”

    苏络的畅想被生生打住,她朝着老头儿眨眨眼,老头也朝她眨眨眼,“我刚刚就想说这件事。”

    “哈……”尴尬,呵呵,尴尬。

    “本来此次我是去江苏太仓找王元美王贤弟为本书作序,并想请他向朝庭推荐,请求朝庭广泛印制,不巧元美贤弟至南京访友,便一路寻来,结果又在南京错过。”

    苏络眼睛一亮,她又听到一个名人的名字。

    这个王元美,苏络是听说过的。元美是字,本名为王世贞。当然,苏络知道王世贞不仅因为他是明代文学界有名的“后七子”之一,更因为一本“第一奇书”。

    说起这部第一奇书的名字,可能很多人都能露出发自内心的会心笑容,“第一奇书”名为《金瓶梅》。

    大家都知道《金瓶梅》的署名者是兰陵笑笑生,这个笑笑生到底是谁,引发了往后四百年间所有奇书爱好者的争论,在多达五十几位被怀疑者中,王世贞老兄脱颖而出,公投票数一直居高不下,如无意外,如果没有人跳出来说“我才是笑笑生”,那么王世贞是注定要为金瓶梅买单的。

    这让混迹各大论坛的苏络想到另一句话:马夹,早晚是要被扒光的。

    苏络对王世贞兄的认识就是从这来的,鉴于对《金瓶梅》的世俗理解和有色眼光,苏络坏笑着碰碰老头儿,“他那《金瓶梅》写了吗?”

    老头儿眨着小眼睛看了苏络半天,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不是认识前河南都御史的儿子吗?能不能请他也帮忙推荐一下?能让《本草纲目》早日刻印出版。”

    苏络吃了一小瘪,摸摸鼻子,不再问《金瓶梅》的事,又把老头儿手里的书拿回来,“老李,你有没有想过,不找官印,自己私印?”

    -------

    今天圆子遇到一件很郁闷的事,早上去提款机取钱,都听见点钞的声音了,银行停电了,卡吐出来了,钱没出来,用电话银行一查,钱已经划掉了汗啊,最后总算是银行态度不错,先是说周一去核帐取钱,后来又打电话来说钱已经返还到我的卡上了,虚惊一场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画饼

    “私印也曾考虑过。”老李头儿突然愁眉苦脸起来,“不过这部书字数太多,又有许多插图,雕版十分麻烦,印好后又不能保证卖得很好,故而大书商不愿出,小书商出不起,这才想寻求官印。”

    苏络沉默,咬着手指想了半天,她脑子里似乎有个印象,《本草纲目》是在李时珍去世后才出版成功的,并且还是由民间书商刻印发行,第一版的书商姓胡。

    在苏络看来,这个老胡无疑是极具战略眼光的,老李说了,有实力出的不愿意出,因为医书的针对人群有限,不能做成畅销书,而老胡却出了,这么一出,就成了名人,但凡介绍李时珍和《本草纲目》的信息里都会出现老胡的身影,不仅赚了钱,还出了名,不过现在……苏络双手合十朝空中拜了拜,老胡,对不起了,你出名的机会,米有了。

    “一定是私印。”苏络起身踱了两步,“您先放心地去找王世贞作序,其他的事交给我……”说到这发现老李头儿的神情有点怪异,苏络连忙话锋一转,“这么好的书,我一定不能让它苦无出版门路。”

    老李头儿的神情中带了一丝被认同的喜悦,又有点担心,“可是你怎么帮我呢?”

    “你知道南京有一个商号叫秦记吗?”苏络说了个可以让人放心的名头。

    老李头儿一脸茫然,苏络小窘一下,同时又暗自高兴,看来这老头儿对商界不太了解。

    “那苏氏集团总听过吧?”

    老头儿眨眨眼,他上哪儿听说去,根本没有名。

    苏络摇摇头,一副你太孤陋寡闻的样子,一挑大拇指,“都是超级有名的大商号。”

    老头儿突然开窍了,“秦记?哦哦……我家那好像有个粮铺叫秦记。”

    “就是那个。”苏络佩服死秦怀了,不仅南京北京,连湖北的一个小地方也有分号入驻,“总铺在南京,各处都有分号,实力可想而知。”

    老头儿点点头,“那苏氏呢?”

    “苏氏就更有名气了。”苏络见这老头儿外行,不吹白不吹,“秦记那点资产在苏氏眼里九牛一毛。”

    隔壁的云朗开始咳嗽,悍马挠着头问大众老板娘这是说谁呢?大众很尴尬,很尴尬。

    “不知是做什么的?”

    “是……文化产业。”苏络张口就来,娱乐也有文化。

    老头儿一听高兴了,连忙让苏络帮着介绍,看看能不能拉点赞助啥的,苏络就等着老头儿上钩呢,干咳一声,貌似低调地向老头介绍自己:苏氏集团董事长,从河南来南京谈生意,半途被误会是强盗给逮进来了。

    老头儿乐坏了,他完全相信苏络,事实上他觉得苏络也没有必要骗他,他没有钱,而苏络看起来也不像对老头儿有兴趣的。

    “放心,”苏络拍着胸脯保证,“这个忙我帮定了。”说得又仗义又豪爽。

    苏络这招叫“画饼”,跟画饼充饥的意思差不多,给老头儿画出一个又香又甜的大饼,展现美好未来,让他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说白了就是忽悠。

    老李头儿有点激动,“姑娘,你为何肯如此帮我?”

    “当然是……想为医学事业做些贡献,期待能培养出更多像您一样的优秀医学人才!”苏络继续画饼,没敢说她是想把首印者的名字换成自己的。

    老头儿激动万分,握住苏络的手连声道:“好姑娘……”

    云朗立刻从断栅栏处挤过来,抡飞了老李头儿,不满地将自己的手握上去,握了又握。

    老李头儿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两眼泛着泪光道歉,苏络也十分感动,一脚踹开云朗,不让他留下破坏气氛,“刚好我与秦老板约好在南京碰面,您就跟我一起去见他,有我们帮您,绝对没问题。”

    云朗一边揉着臀部一边不屑,“你们约好二十七个月后在南京见面?”

    苏络立刻头痛了,她差点忘了这茬了,她到底该怎么出去?这么多天了,周崇文一点消息也没有,看来是不能完全指望他了,必须自救!

    目前的形势让她必须完成贩布的计划。手里有了钱,才能在出版问题上拥有话语权,虽然她的钱很少,但是起码要有分红的权利,因为她的目标不仅是在这本名著上印上自己的名字,还要赚钱。而秦怀……说句很俗又很实在的话,他们只是一同飘泊在外的“老乡”,共同的经历可以让他们的心靠得更近,可以互为精神动力,但没有任何理由要求对方为自己付出什么。

    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再不出去,商机一过,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苏络把云朗等人召至一起开会,说明自己的想法,是时候要行动了。

    云朗听罢抬头看着牢房里的小窗户想了半天,最后说:“这窗户太小,你和老头还勉强能挤出去,我出不去。”

    苏络一掌拍上他的后脑,“我是说想办法让替补县令升堂审案,不是要越狱。”

    云朗不出声了,没一会又道:“我可以找牛头山的打架,牢里一乱,他们想不升堂也不行了。”

    苏络又是一掌拍过去,“你到底是想出去还是想加刑?”

    云朗又不吱声了,坐他身边悍马看看他,突然伸手轻拍了他后脑一下,云朗“腾”地跳起来,把悍马的脸压到脚上,“你小子活腻了。”

    大众吓一跳,没想到悍马敢对老大出手,连忙求情,悍马也挺委屈,“老板娘也打,你就不还手。”

    “我乐意。”云朗坐到悍马后背上,是结结实实的坐,坐得悍马上半身与下半身平行,脸上憋得通红。

    苏络揉揉太阳|岤,一指隔壁牢房,“回去闹去。”

    云朗就一手拎着悍马,一手拎着大众,试图一起从断栏处挤回去,整个过程十分艰辛,周边的狱友都齐声为他们加油。

    正闹着,牢门那边“咚咚”地敲起了铁棍,“闹什么闹?不准喧哗!”

    没一会,牢头拎着铁棍过来,帽子上蒙了块白布。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逝去的青天(9000加更)

    苏络连忙关心一下,“大哥,你家出事啦?”

    牢头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世上清官又少了一个。”

    苏络顿时心里一惊,“是哪位清官?”

    “这世上能担得这二字的还能有谁?”牢头感慨万分,“海瑞海青天。”

    苏络不敢置信地从栅栏缝里伸出手去抓住牢头的衣服,“谁?”

    “海青天!”

    苏络欲哭无泪,不应该啊,书上不是说海瑞要十一月才去世吗?怎么还带提前死的?

    牢头见苏络的反应有点惊讶,随即又释然,“是三天前去世的,南京百姓个个披麻带孝,为海青天送行。”

    苏络倍受打击地跌坐在地,其他牢房的犯人出奇地一致沉默,牢头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景,神色更为沉痛,扭头就走。

    苏络连忙叫住他,带着哭腔问:“大哥,南京城里的白布不够用吧?”

    牢头想了想,“大概吧,那么多人……”

    苏络连连锤地,“布价涨得很厉害吧?”

    牢头缓缓摇头,“据说南京城内的许多布商都将白布制成孝衣孝带,摆至街边供路人自取。”

    苏络一下子愣住,牢头低声道:“那是海青天啊,是百姓的青天。南京的哭声传到滁州,滁州的哭声又传到怀远……”牢头转身慢慢走远,声音也渐渐模糊,牢房里只剩下安静,出奇地安静。

    苏络看着两边和对面的狱友,他们有的摇头,有的无声叹息,更多的坐到角落里,面无表情,发呆。

    苏络也在发呆,不发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靠着墙角坐着,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想史书的记载真不可靠,一会想自己的贩布计划就此失败,一会又想失败是必然的,就算她没被抓起来,布也卖不出去,还想涨价?人家都白送。想到最后,终于想到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白送?

    苏络突然记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生意人唯利是图,有钱就赚;商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企业家必须承担社会的责任,创造价值,完成责任。

    苏络一直不以为意,她觉得做生意就是做生意,无商不j,都是j商说什么有所为有所不为?说什么社会责任?而现在,她似乎懂了一些。

    海瑞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历史符号,包青天施青天海青天,似乎每个朝代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极具代表性的青天,他们无一例外地正直清廉,与恶势力斗争,苏络对他们的认知来自于各式各样的小说影视剧,所以在她心中他们只是清官、好官的典范,却从未想过为什么百姓会送“青天”二字给他们?

    今天牢头的一句话便解了苏络的疑惑,青天,是百姓的青天,哪怕周围阴云密布,只要他在,百姓心中就永存一片青天。为了这片青天,有些生意人成了商人,有些商人成了企业家。而她,也开始了她的商路,在这条路上,她到底要成为什么?生意人?商人?还是企业家?

    “在想什么?”低沉柔和地声音在苏络耳边响起,她没有抬头,却有些讶异,讶异从云朗的口中也能听到如此温柔的声音,让她想起周崇文。

    “我有点难过。”以前的苏络想起海瑞或他的死,或许会惋惜,但绝不会难过。可现在,当她听到看到那么多人的所作所为时,她无法不动容,无法不难过。

    云朗伸出手,将苏络揽到怀中,低声道:“我是贼,可也希望全天下都是如海青天这般的好官。”他又看看四周沉默的牢房,“他们大概也都这么想。”

    苏络看着云朗,他脸上不带一丝以往的嘻笑神色,显得有些严肃,想来他的心里也是难过的,可这种难过又与苏络不同,或许他难过的是百姓少了一个好官,或者难过自己少了一片青天。

    这天晚上,整个监牢里非常安静,大家都小心地不发出声音,更有人将晚饭的窝头凑在一起,摆成供品供在窗下,他们的脸上并不见悲伤,却无一例外地安静。

    苏络将头靠在云朗肩上,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恍惚中的思绪已不知飘向哪去,在这种淡淡的哀伤氛围中,苏络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不是苏氏,是她一直不理解,甚至怨恨的母亲。她发现自己不见了吗?一定发现了,就算明朝的苏络去了她身边,她也一定会发觉两个苏络的不同之处,换了个乖巧女儿,她会开心吗?如果明朝的苏络没有到她身边去,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死了?她会难过吗?应该会难过吧,就像苏络一样,听到海瑞的死也会难过,何况是自己的亲人。

    亲人……苏络侧过身子,将头埋进云朗的胸口,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事。

    第二天清晨,苏络在习惯的敲栅栏声中醒来,周围牢房的狱友们整齐划一地敲着栅栏要求开饭,像住常一样喧哗笑骂,似乎昨晚的事只是一个幻像。

    不知怎么,这样的情景更让苏络感叹,些许的心酸,更多的无奈。

    回过头,苏络对上一张熟睡的容颜,长眉长目,低垂的眼睫,让云朗看起来有一种漫画的质感,平时他总是神采飞扬或自大张狂,破坏了他完美的眉眼线条,此时静静的,没有一丝防备,双唇随意又任性地嘟起,就像个小孩子。

    苏络不由轻笑,她想起云朗找到她的第二天早上,他就是这样坐着,闭着眼睛嘟囔自己有起床气,气他者死。

    云朗动了一下,搭在苏络肩上的手微微收紧,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把她带进怀里,在苏络有所反应前,双唇已压了下来。

    瞬时间,尖叫口哨充斥着整座大牢,苏络一脚踢开他坐起来,额上布满黑线。虽然没有真正吻到,却也擦边而过,那种高于体温的暖意,似有若无的触碰感,在两人唇间激起无形的火花,更让人心里痒痒的。

    尖叫口哨一直持续着,苏络说不清是难堪还是害羞,站起身来二话不说朝着半睡间的云朗踢了两脚,云朗被踢得倒向一边,接着一跃而起,大吼一声,“谁踢我?”

    “我!”苏络涨红着脸叉着腰瞪着他,“滚回你的牢房去!”

    云朗眨眨眼,看了苏络半天,嘴角极其诡异地抽搐了一下,虽然没翘上去,眼睛却已经弯起来,他不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牢房,再回过头,眼中的笑意已完全绽开,舌尖抵着牙齿坏笑,苏络脸上更红,抓起身边的东西就砸过去,什么土啊、石子啊、稻草啊、李时珍啊……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重见天日

    “以后别哭了。”云朗突然说了一句。

    苏络一愣,云朗隔着栅栏拉住苏络的手,将她拉向自己,指着自己的胸口,“看……”

    苏络又要脸红了,这种时候大概都说一些“看我的心只为你跳动”这类的傻话,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对她有意思,并且要当众表白……嘿!

    “你看哪儿呢?”云朗的指尖点点衣服,“看这里。”那里有一大滩湿了又干的痕迹,“一边睡觉一边流眼泪,搅得我一晚没合眼。”

    苏络错愕半晌,想到自己昨晚想的人,心底默叹一声,又有点难为情,刚想引开话题,过来分窝头的牢头听见云朗的话,瞧瞧苏络的眼睛,感叹道:“你这强盗也算有点良心,能为海大人如此悲伤。”

    苏络有点尴尬,“我们真不是强盗,猪头山的那些人才是强盗。”

    牢头又打量打量苏络,这时隔壁牛头山的兄弟招呼云朗,“猪头山的兄弟,猜拳赢窝头的,玩不玩?”

    云朗屁颠屁颠地答应着过去,牢头面无表情转身就走,苏络吐血地看着他的背影,怎么叫也不好使。

    苏络悔啊,她就不该一时无聊地教他们怎么猜拳,结果这帮家伙玩上了瘾,从耳光到窝头,能赌的都赌。

    “我们不是猪?br /gt;

章节目录

富贵逼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凡人书只为原作者rouwenwu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rouwenwu并收藏富贵逼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