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臣 作者:堇谣

    学礼,女儿叫秦小妹,因着人长得漂亮,性子又颇辣,村子里的人都给她取了个别名叫做“玫瑰花”。大儿子取了邻村家大户女儿为妻,二儿子娶了沈家的女儿为妻。沈家主人名叫沈富生,只有个女儿,因此很是宠爱女婿,几乎当作半个儿子来养。两家家境都颇殷实,日子过得都不错。只可惜这秦学礼命里无福,天生孱弱,前年得了肺痨,命呜呼死了。这秦沈氏料理了夫君的丧事,仍然日日在丈人膝下孝敬,乃是当地段佳话。

    就是这样两家人,忽然有日,秦家出了命案。那天,来送柴火的人见秦家门户大开,却不见人,奇怪的走进去,却看见秦家主人秦明广躺在前厅地上,早已没了气息。送柴火的人大惊失色,慌忙跑出来告诉了地保,地保又去告诉了里正,里正又来衙门里报了案。县衙里派了差人和仵作过去查验,回报:秦家大小共计十口,皆已毙命。只有二儿媳妇秦沈氏在娘家,小女儿秦小妹在姑母家串门,才幸免难。下令去查,秦家过继的小儿子忽然来报,在二嫂送来的月饼里发现了□□。县令李仲山得知,立即下令绑了沈家父女来见官。这李仲山来青坪上任不久,急于建功上表,那日开堂,不由分说,先给沈老头上了夹棍,女儿上了拶子,当场将二人夹昏过去。

    沈家的管家在外得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想来想去,实在没有办法,便带了两千两银票,去找了本县的个胡秀才,先给了他千两,并许诺如若他能救得这父女二人,再给千两。这胡秀才本是个糊涂人,得了银子,便去县衙里,托他认识的书吏将另外千两银票递上去,说:“沈家家人求青天大老爷格外体恤些儿个,如能保得他父女性命,还有好处。”银票送到李仲山手中,李仲山沉思片刻,命书吏叫来那胡秀才,道:“你出去告诉他,要保性命,却也不难。秦家共死了十口,条人命千两银子,他再拿来万两,我可保他无事。”胡秀才出去告诉管家,管家思量再三,又来禀告说:“农家小口,实在拿不出这么银子,望大人还能开恩。”李仲山笑道:“也罢。既然如此,我便再折个半,条人命五百两,除去我这里的千两,再拿来四千五百两,我便放了他父女。”胡秀才道:“只怕他时半刻拿不出这许钱来。”李仲山道:“这也无妨,你是个秀才,你便替他写个欠条来,只要写明:‘今秦家十口命案,情愿口抵五百两了事,尚欠四千五百两,来日还清’,让他写上名字,压上手印即可。”

    沈家管家照办。

    没想到改日升堂,李仲山拍惊堂木,拿出那欠条来,丢到地上,喝道:“你父女二人口口声声说没有杀人,那为何我让你那管家条人命管五百两,他口便应承下来?你们把我当作那贪官污吏,可是打错了主意!你若真的没有杀人,他便该回我说:‘银子可以给,可这条人命千两的名却万万不能担。’他却只求我减免,可不是已经承认了!事到如今,你二人再不认罪,可别怪我这刑具厉害!”

    沈氏父女实在冤枉,只可惜他那管家糊涂,硬生生要被错断了。从来公堂里上刑,是有窍门的,碰到那刑名轻的,下手也就轻;刑名重的,要是要他死,便下手狠些,几轮下来就可要了人命。而李仲山授意,着意要折磨他父女,又不许速死,每每上刑狠辣,见气色不好,便松开刑具,灌点糖水吊命。如此这般上了几日刑,沈家女儿尚且能捱得住,那沈老头却是只剩口气了。秦沈氏实在不忍父亲再受苦,终于屈打成招,承认说秦家上下十口都是她害的,与她父亲无关。

    李仲山笑道:“早些招了便罢了,白白受这些皮肉之苦。”又继续问了许关于因何起意害人、□□来路、如何下毒、有无同党等话,那秦沈氏只口咬定说是她人所为,别人概不知。李仲山心要案情写出来惊世骇俗,好助他升迁,哪里肯放松,频频逼问,定要这秦沈氏招出两家之间有什么不和之处,那秦沈氏被逼得无法,攒着口气,高声哀呼道:“青天大老爷,你省省吧!我如今背上这毒杀公公的罪名,横竖都是凌迟,我也认了!何苦定要牵连上我的家人?!你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李仲山大怒,又上了次刑,这秦沈氏被夹得昏死过去,怎么泼水灌汤也不能醒转,这才不得不退堂。

    隔日下了雨,李仲山去游湖赏荷不提,次日下午,再次升堂。上来,李仲山便掷下签去,命令给这父女二人人上夹棍,然后问秦沈氏:“你毒杀你公公全家,恐怕不只是因为口角吧?肯定还有奸夫。定是你想要改嫁,秦家人碍着了你的事,你才起了杀意。事到如今,你和你父亲已经下狱,你那奸夫却也不管你,连口汤饭都不曾给你送,你何苦还味只是替他掩饰?不如供出他的姓名来,你身上的罪倒也轻些。”秦沈氏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李仲山没听清,问左右:“她说什么?”

    书吏顾思义上前俯下身去,听了会儿,起身道:“大人,她说,她不知道有什么奸夫,大人既然说有,只捏出个姓名来,她按这名字招了便是。”

    李仲山大怒:“好个刁钻的妇人,事到如今,本县好意为她,她却反咬口!”他拍惊堂木,“来呀,上拶子!”

    堂下衙役高声喝道:“嗄!!!”

    这原本是公堂上的规矩,上面主审官提高声音,下面便高声应和,为的是震慑罪人。当下衙役们齐声高吼,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忽然,个声音穿透这震天的喊声传来。

    “——住手!!”

    声音的主人显然是习武之人,用上了内家功夫,所以硬生生压下了这公堂上十来人的声音,衙役们反倒被震住了,纷纷噤了声,下刻,只觉得眼刚刚眨,个身影如同闪电般出现在公堂之上。

    大家都给震住了,半天静悄悄鸦雀无声。李仲山毕竟是个县令,遇事还算镇定,很快便笑着起来,道:“这不是林仪先生吗?今日何故造访公堂?本县正在审案,林先生若有事,还请先移步后堂,李某即刻便来。”

    李仲山为人甚是清高孤傲,这样说话已经是相当客气,林仪却不领情,端立在沈氏父女前,对着李仲山怒目而视,道:“李大人,林某是乡野之人,不懂规矩,但也听说过,这手铐脚镣,是审强盗贼寇时才用的。这父女二人只是普通农户,犯得着用这样阵仗吗?来日说出去,不怕有人说李大人用刑过度,屈打成招吗?”

    当着这许人不给李仲山面子,李仲山脸上挂不住,顿时沉下脸来,道:“林先生,当日请你下山时,是你亲口说,你不愿管闲事,来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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