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臣 作者:堇谣
如今看来，他如今果然与皇上形影不离啊！他冷笑声，因着生病，那笑声倒像是在咳嗽。
“既然看到了，你就该知道，老夫是什么意思了吧？”
顾承念抬起头来看着陆敬业，老师冰冷的眼神让他慌张，可他仍然坚持想解释：“老师，学生——”
“顾大人！”陆敬业再次打断他，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顾大人这样的学生，老夫可高攀不起，万望顾大人不要折杀老夫了，老夫还想活几年呢！”
他连串说完这段话，开始剧烈的咳嗽。身边扶着他的家人连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陆敬业缓了缓，道：“拿茶来！”
家人连忙起来，从旁的圆桌上端来茶盏，举到顾承念面前。
“按照规矩，为师最后送你杯茶。喝完这杯茶，你我师徒情分，就此了了。我陆敬业再没你这个学生，你顾承念的所作所为……也与我毫无干系！”
顾承念看着举到他眼前的茶盏，没有说话。陆敬业看着他红肿的脸，道：“怎么？”
“学生……不想喝。”
“……”
“老师……难道就不想听听学生的解释吗？”
“不论怎么解释，你能证明你自己身清白，你能说你没有媚惑圣上，秽乱宫廷吗？！”
顾承念脸色僵，说不出话来。虽然同样的罪名他在心中向自己喊了无数次，听老师说出来，还是觉得十分刺耳，刺得他呼吸困难。陆敬业叹了口气，道：“墨存。老夫明年就七十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收了你这个学生，原本真是看中你的学识人品，没想到却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是注定要身败名裂了，难道你还非要为师和你起，毁掉这生清誉吗？”
“……”
“你要说什么，都等喝了这杯茶再说吧。那时候，老夫或许还能心平气静的听听你的解释。”
顾承念又看了看那盏茶，终于还是接过来，饮而尽。他放下杯子，又向陆敬业深深磕了个头，道：“老师……就算老师不信学生，不肯原谅学生，在学生心中，老师也永远都是——呃！”
他的话戛然而止。腹中忽然阵绞痛，疼得他立即直不起腰来，别提说话了。他趴在地上忍着剧痛，却忽然听见老师冷冷哼了声。
“不是老夫不肯原谅你，是你所作所为，实在不容人原谅！”
他心中凛，勉强仰起头，看向老师。看，他的眼睛几乎被刺伤。
他在老师的眼中看到了憎恶。那瞬间，他连腹中的剧痛也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心揪得生疼，他想喊“老师”，然而张嘴，鲜血立即喷涌而出，他连个字都吐不出来。
“佞幸，畜生，我瞎了眼看错了你！你魅惑圣上，死有余辜！”陆敬业又激动起来，他没有靠家人搀扶，便直直坐起来，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顾承念，道：“原本老夫只想与你划清界线，不想你竟自己送上门来。既然如此，老夫就算是拼着犯下杀人大罪，也非要结果了你这个孽障的性命！”
顾承念用手撑着地，眼看着自己大口大口吐出鲜血，染红了衣襟，染红的面前的地面。他强撑着，仍然想解释什么，却只能发出吐泡泡般的声音，伴随着那声音，吐出的血。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你如今所犯，已是重罪难消，如果能由我取了你性命，来你不能再媚惑圣上，二来全了你我为臣之礼，也算是杀身成仁了！”
老师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奇怪，明明口不能言，身体不能动，感官却无比清晰，他能清清楚楚的听见老师的声音，听见他问身边的家人：“怎么还没死？”
“老爷，这药毒性虽然很烈，但毕竟是毒老鼠用的，人这么大，要死透，恐怕怎么也得刻钟吧……”
“太慢了！你拿条绳子来，赶紧把他勒死。快！”
老师……就这么恨我吗？
眼泪从左眼流过鼻梁，又流进了右眼。意识越来越模糊，剩下的，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都来怨我，恨我？明明不是我的错，明明我是被逼无奈……
为什么，老师？
为什么，皇上……
第38章 三十八 看朱成碧
陆敬业扶着床，瞪着躺在地上无意识抽搐着的顾承念。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顾承念的眼睛却仍然半睁着，随着身体的抽搐，口中仍然不断涌出血液，连鼻孔也流出了血，看起来十分惊悚。家人终于带着根绳子进来了，他咳嗽两声，指着顾承念，命令：“快，快把他勒死！”
然而家人毕竟是老实人，哪里做过这样的事，他颤抖着将绳子缠到顾承念的脖子上，看看老爷，又看看眼前死了大半的人，半天下不了手。陆敬业激动的瞪着他，捶打着床褥，吼：“快啊！”看他这情形，若不是身体实在不行，恐怕都要亲自来勒死顾承念了。家人咬了咬牙，扯着嗓子叫了声，正要动手，房门忽然声轻响，没等他回过头去，后颈上已经挨了下，直接昏死过去。
陆敬业吃惊地瞪着闯进来的年轻人：“什么人？”
来人顾不上理他，将那家人往旁边推，蹲下来，蘸了点顾承念唇边的血，放到鼻下闻了闻，抬起头来皱着眉看了陆敬业眼，然后了起来。
陆敬业以为他要做什么，不由往后退了点，然而那人在房里转了圈，端起圆桌上的碗已经冷掉了的牛乳，扶起顾承念，捏开他上下颌，不由分说的灌了下去。
“你干什么？！”
失去意识的人咳嗽了两声，吐了些，然后开始机械的吞咽。那人遍灌，边道：“老夫子都把年纪了，何必让自己的手染上血腥呢？”
“哼！”陆敬业脸义愤，“为了皇上，为了国家，老夫就算成了罪人又何妨？”
“为了皇上？”那人不屑的笑起来，问：“杀了这个人，让皇上伤心痛苦，就是老夫子所谓的为了皇上吧？”
“皇上只是被这孽障蛊惑了而已！”陆敬业高声喊，喘了两口气，又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救他？”
“哎哎哎……”那人摇摇头，无奈的叹着气道：“我也不愿意强闯民宅啊，麻烦死了……可老夫子你杀的是别人也就算了，昨天我刚被交待了说要护得他周全，今天他就在老夫子手上中了毒，真是让人困扰。”说话间碗牛乳已经灌完，他丢掉碗，也不嫌顾承念身血污，在陆敬业震惊和愤怒的目光中，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行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救人了。”
“住……你住！”陆敬业嘶哑的嗓音没能让那人停顿哪怕瞬
如今看来，他如今果然与皇上形影不离啊！他冷笑声，因着生病，那笑声倒像是在咳嗽。
“既然看到了，你就该知道，老夫是什么意思了吧？”
顾承念抬起头来看着陆敬业，老师冰冷的眼神让他慌张，可他仍然坚持想解释：“老师，学生——”
“顾大人！”陆敬业再次打断他，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顾大人这样的学生，老夫可高攀不起，万望顾大人不要折杀老夫了，老夫还想活几年呢！”
他连串说完这段话，开始剧烈的咳嗽。身边扶着他的家人连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陆敬业缓了缓，道：“拿茶来！”
家人连忙起来，从旁的圆桌上端来茶盏，举到顾承念面前。
“按照规矩，为师最后送你杯茶。喝完这杯茶，你我师徒情分，就此了了。我陆敬业再没你这个学生，你顾承念的所作所为……也与我毫无干系！”
顾承念看着举到他眼前的茶盏，没有说话。陆敬业看着他红肿的脸，道：“怎么？”
“学生……不想喝。”
“……”
“老师……难道就不想听听学生的解释吗？”
“不论怎么解释，你能证明你自己身清白，你能说你没有媚惑圣上，秽乱宫廷吗？！”
顾承念脸色僵，说不出话来。虽然同样的罪名他在心中向自己喊了无数次，听老师说出来，还是觉得十分刺耳，刺得他呼吸困难。陆敬业叹了口气，道：“墨存。老夫明年就七十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收了你这个学生，原本真是看中你的学识人品，没想到却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是注定要身败名裂了，难道你还非要为师和你起，毁掉这生清誉吗？”
“……”
“你要说什么，都等喝了这杯茶再说吧。那时候，老夫或许还能心平气静的听听你的解释。”
顾承念又看了看那盏茶，终于还是接过来，饮而尽。他放下杯子，又向陆敬业深深磕了个头，道：“老师……就算老师不信学生，不肯原谅学生，在学生心中，老师也永远都是——呃！”
他的话戛然而止。腹中忽然阵绞痛，疼得他立即直不起腰来，别提说话了。他趴在地上忍着剧痛，却忽然听见老师冷冷哼了声。
“不是老夫不肯原谅你，是你所作所为，实在不容人原谅！”
他心中凛，勉强仰起头，看向老师。看，他的眼睛几乎被刺伤。
他在老师的眼中看到了憎恶。那瞬间，他连腹中的剧痛也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心揪得生疼，他想喊“老师”，然而张嘴，鲜血立即喷涌而出，他连个字都吐不出来。
“佞幸，畜生，我瞎了眼看错了你！你魅惑圣上，死有余辜！”陆敬业又激动起来，他没有靠家人搀扶，便直直坐起来，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顾承念，道：“原本老夫只想与你划清界线，不想你竟自己送上门来。既然如此，老夫就算是拼着犯下杀人大罪，也非要结果了你这个孽障的性命！”
顾承念用手撑着地，眼看着自己大口大口吐出鲜血，染红了衣襟，染红的面前的地面。他强撑着，仍然想解释什么，却只能发出吐泡泡般的声音，伴随着那声音，吐出的血。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你如今所犯，已是重罪难消，如果能由我取了你性命，来你不能再媚惑圣上，二来全了你我为臣之礼，也算是杀身成仁了！”
老师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奇怪，明明口不能言，身体不能动，感官却无比清晰，他能清清楚楚的听见老师的声音，听见他问身边的家人：“怎么还没死？”
“老爷，这药毒性虽然很烈，但毕竟是毒老鼠用的，人这么大，要死透，恐怕怎么也得刻钟吧……”
“太慢了！你拿条绳子来，赶紧把他勒死。快！”
老师……就这么恨我吗？
眼泪从左眼流过鼻梁，又流进了右眼。意识越来越模糊，剩下的，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都来怨我，恨我？明明不是我的错，明明我是被逼无奈……
为什么，老师？
为什么，皇上……
第38章 三十八 看朱成碧
陆敬业扶着床，瞪着躺在地上无意识抽搐着的顾承念。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顾承念的眼睛却仍然半睁着，随着身体的抽搐，口中仍然不断涌出血液，连鼻孔也流出了血，看起来十分惊悚。家人终于带着根绳子进来了，他咳嗽两声，指着顾承念，命令：“快，快把他勒死！”
然而家人毕竟是老实人，哪里做过这样的事，他颤抖着将绳子缠到顾承念的脖子上，看看老爷，又看看眼前死了大半的人，半天下不了手。陆敬业激动的瞪着他，捶打着床褥，吼：“快啊！”看他这情形，若不是身体实在不行，恐怕都要亲自来勒死顾承念了。家人咬了咬牙，扯着嗓子叫了声，正要动手，房门忽然声轻响，没等他回过头去，后颈上已经挨了下，直接昏死过去。
陆敬业吃惊地瞪着闯进来的年轻人：“什么人？”
来人顾不上理他，将那家人往旁边推，蹲下来，蘸了点顾承念唇边的血，放到鼻下闻了闻，抬起头来皱着眉看了陆敬业眼，然后了起来。
陆敬业以为他要做什么，不由往后退了点，然而那人在房里转了圈，端起圆桌上的碗已经冷掉了的牛乳，扶起顾承念，捏开他上下颌，不由分说的灌了下去。
“你干什么？！”
失去意识的人咳嗽了两声，吐了些，然后开始机械的吞咽。那人遍灌，边道：“老夫子都把年纪了，何必让自己的手染上血腥呢？”
“哼！”陆敬业脸义愤，“为了皇上，为了国家，老夫就算成了罪人又何妨？”
“为了皇上？”那人不屑的笑起来，问：“杀了这个人，让皇上伤心痛苦，就是老夫子所谓的为了皇上吧？”
“皇上只是被这孽障蛊惑了而已！”陆敬业高声喊，喘了两口气，又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救他？”
“哎哎哎……”那人摇摇头，无奈的叹着气道：“我也不愿意强闯民宅啊，麻烦死了……可老夫子你杀的是别人也就算了，昨天我刚被交待了说要护得他周全，今天他就在老夫子手上中了毒，真是让人困扰。”说话间碗牛乳已经灌完，他丢掉碗，也不嫌顾承念身血污，在陆敬业震惊和愤怒的目光中，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行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救人了。”
“住……你住！”陆敬业嘶哑的嗓音没能让那人停顿哪怕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