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咏来到年羹尧面前,他官阶比年羹尧低,自然主动上前见礼。年羹尧坐在太师椅上,稍稍抬起眼皮,淡淡地说:“自报家门!本将军若非必要,不会认识像你这样的人。”

    石咏一点儿也不着恼,反而微笑着道:“事实上,年将军早已识得本人,不仅识得,怕是还熟悉得很。”

    他一口京城口音,年羹尧一听,上半身便从太师椅上支起,紧紧盯着石咏,打量半晌方摇摇头,干脆地道:“不认得,你到底是何人?”他曾经谋夺石家的扇子,却压根儿不记得石咏的样貌。

    石咏自报家门的同时,年羹尧的脸色越发暗沉,上半身也慢慢靠回去,显然记起了石咏是谁,与他有什么纠葛,又曾造成了什么改变。

    “下官来杭州公干,顺便来探视将军。”石咏说明来意。

    年羹尧陡然眼皮一翻,眼中精光直shè,冷飕飕地望着石咏,寒声道:“所以你是来奚落本将军的?正因为本将军当日曾经皇上进言,提及你家传之物,你便怀恨在心,待见到本将军被降职了,你便得意了?告诉你,本将军是昔日皇上钦点的抚远大将军、一等公、太子太保,就算是相中了你家一两把扇子又如何?你承望这这件事便能扳倒本将军不成?”

    石咏却摇摇头,态度极其和煦地道:“我来见将军,绝不是为了奚落。可是也想提醒您一句,借着我家扇子的事,告发弹劾将军的,也根本不是我。”

    率先告发弹劾年羹尧的,压根儿就不是石咏,而是当初年羹尧自己选定的合谋者贾雨村。

    第395章

    石咏也没想到, 自己平平淡淡一句话,竟然将年羹尧就此说愣了。

    石家扇子的旧案, 石咏解开误会之后便再也不提, 真正借题发挥, 拿扇子做文章的人, 不是别个,而是合谋者贾雨村。

    以此类推,与石家旧案一样, 如今朝中群臣上书弹劾, 其中有多少与年羹尧昔年共过事,又有多少是年羹尧在“年选”中亲自提拔起来的人?反过来再看满朝文武, 昔年有那么多与年羹尧jiāo好的奉承的, 到了此刻年羹尧被降职,怎么就不见什么人站出来为年羹尧说话呢?

    可见年羹尧昔日结jiāo友朋, 处处以利益为先。一旦他这里再无利益可取, 便人人辟易远避。

    一念及此, 石咏忍不住便想起年羹尧那个被过继出去的嫡长子年熙,想起当日年熙在石家喜宴一角的无声哭泣。年家一家子都被泼天的富贵权势冲昏了头,而年熙恐怕是年家唯一的一个清醒者。可惜的是, 年熙的话, 年羹尧恐怕一个字都未听进去过。若是他当年听得进去,如今未必便会落到这个田地。

    此刻石咏面前的年羹尧,端坐在太师椅上愣了片刻。他手下的亲兵已经用蟹眼水沏了茶,将茶碗送到年羹尧手边。年羹尧木然无觉地将茶碗端着饮了一口, 被茶水狠狠地一烫,他才从失神之中惊醒,立时又恢复了此前一副精明强干的面貌,目光锐利,直盯着石咏,冷然道:“便是如此,也轮不到你这小子来看本将军的笑话。”

    他将手中茶碗一放,双手朝北一拱,道:“明日,皇上便会下旨恢复本将军的抚远大将军一职。青海虽平,罗卜藏丹津犹在,准噶尔蠢蠢yu动……皇上不可能不用本将军,不可能不用……”

    说到这里,年羹尧胸中激dàng,语声竟有些哽咽。“石咏,我问你,此前你在京中,可曾见到贵妃与福惠阿哥?”

    石咏也不隐瞒,老老实实地说:“外臣不见宫眷,所以下官不曾见过贵妃。只是自年初起,宫中便一直传闻贵妃素习体弱,积年成疾,因此凤体违和……”

    年羹尧脸色顿时大变。

    石咏则继续往下说:“福惠阿哥,在旧岁下官二弟的婚礼上,下官曾经见过一次。当时福惠阿哥与四阿哥和五阿哥在一处,两位皇子对福惠阿哥疼爱有加,也曾明言皇上对福惠阿哥格外钟爱怜惜,胜过其余皇子。”

    年羹尧听到这里,轻轻舒了一口气,点着头笑道:“是了,本将军是福惠阿哥的亲舅父,谁能比本将军更适合辅佐福惠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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