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心已下……而且石喻既下了场,就是要求中的。

    这时候郑燮突然转脸望向石咏,双手一拱,道:“石大人!”

    “郑某记得清楚,当年郑某考试之前,大人曾经亲口勉励,说郑某人那一科是必中的……”

    石咏一时有些恍惚,也记起了过去的日子,而石喻则转脸望向哥哥,他可还从来不知道自家哥哥还有这“铁口直断”的本事。

    “……于是郑某那一科便真的中了。在那之后,郑某自觉才气横溢,他人所不及,乡试会试,并不在话下,直到受过两遍挫折,才晓得郑某不过是个普通人,不过与千千万万学子一样,夜夜挑灯苦读之际,偶尔梦着金榜题名的那一刻。”

    郑燮盯着石咏,恳切地问:“当初郑某原本亦无自信能中,却侥幸得了大人的肯定,如今郑某依旧徘徊恍惚,看不清前程在何方,因此才斗胆请教大人一句,大人可知,郑某此生,能否还有第二中?”

    石咏望着郑燮:这教他怎么说?

    他早先听说郑燮在京城这几年,也结jiāo了一些友人,书画都有进境,按说不会因为没有考中举人,就会对自己的前途生出这么大的怀疑。

    石咏不语,暗自斟酌,究竟该如何回复。

    “大人千万莫要误会,郑某绝非在感怀际遇,有书画之技,有亲朋爱侣,郑某人哪怕是一生仕途便到此为止,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世间许多不公,郑某实在无力去改变!”

    听到这里,石咏兄弟齐齐地站了起来,石喻冲郑燮深深一躬,认认真真地说:“先生高洁,小子谢先生指教!”

    郑燮迷糊:我指教了啥?

    石咏却望着郑燮,只觉得胸中有万千言语,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果然这才是郑板桥啊!

    “先生……请听我一言,请先生在不惑之年,再回想我这一句。届时先生一定已经中举,仕途前程正在先生面前徐徐展开,请先生那时千万莫要忘记今日您这掷地有声的一句——世间或许确有不公,但以先生之xing情,将来必会与民同忧,解民之困,待先生年逾古稀之时,再回望此生,当可知,初心与抱负,从未分毫有失。”

    石咏这一番话说得极富感情,即便是心中彷徨焦躁的郑板桥,听了也不免动容,当即向石咏借了纸笔,在纸上奋笔疾书,将他自己刚才所说的,刷刷记下,然后封在一只他平日盛放书画草稿的竹管中,并在外面贴了一张封条,上书“郑燮不惑之年启”。他随即将这竹管收起,望着石咏,纳头便是长揖。

    “石大人今日所言,郑某此生,绝不敢忘!”

    石咏哪里敢受郑燮这样一拜,他赶紧上前,将对方扶起来,看着眼前这张尚自年轻的面孔,知道眼前这人在若干年以后,会成为在县衙里听见萧萧竹声,便想起民间疾苦的人。他会经历磨砺,也会放下、豁达,成为难得糊涂的那个郑燮。

    “如此,我们兄弟祝克柔兄一路平顺,待到扬州,有机会也给我们捎个信!”

    石咏嘱咐,郑燮答应了,一时便告辞。石咏便命人给西院送信,请如英送徐氏夫人出门。

    这时候石喻偷偷地过来问石咏:“哥,您真能猜到郑先生下回是什么时候中举的?”

    石咏点点头,在石喻耳边悄悄地说:“四十岁那年!1”

    他随即转身,招呼李寿去整理自家马车,要送郑燮夫fu一程。

    石喻则在一旁,大哥那话他听得简直一愣一愣的:感情石咏提起不惑之年,郑先生是要等到那一年才会中举啊!然而他细细琢磨,石咏的言语无疑是在鼓励郑燮,请他坚持,不要放弃,更加不要忘却初心与抱负。

    早几年,郑燮或许会为了石咏画出的“不惑之年”那个大饼而怀抱希望,随着年纪增加会觉得希望越发渺茫,但他会因为这是石咏这个“铁口直断”所说的话,怀抱着一线希望继续坚持……待到四十岁中举的那时,先生应该就能厚积薄发了吧。

    石喻正想着,李寿这边过来,说是郑燮夫fu过来拜访之时,就带着行李,应当是出门便直接上通州码头去。因此郑燮死活不肯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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