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达礼竟然主动过来关切这个侄子,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富达礼随便与石咏攀谈两句,突然问:“上回你家送来的礼,那礼单,是谁人写的?”

    石咏应了是自己写的。

    富达礼登时转过脸,眼神在石咏脸上转了又转。

    听到这个答案,他颇为吃惊。毕竟礼单上那一手小楷,看得出来是用过多年苦功的人才写得出来的。这么说来,分出去的石家,两个弟妹,舒舒觉罗氏与王氏,竟然如此精心教养,教出了这样的子弟?

    富达礼想想自己膝下那几个娇生惯养的儿子,尤其幼子讷苏,难免觉得有些烦恼。

    “国语能读写么?”

    富达礼隔了片刻又问。

    石咏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时候的国语其实是指满语。他赶紧摇摇头,眼看着富达礼那张脸的脸色就又沉了些。

    富达礼眉头皱起,心里暗暗责怪两个弟妹有些短视。此刻他觉得石咏天资不错,若是满语上头也能说会写,别的不好说,现在送去六部就能补个笔帖式。但他又想,石咏这孩子,自幼失怙,族里对这孩子又从来不曾过问,如今能学成这样,已是不容易,倒也不能对石家人太过苛责。

    富达礼沉吟一下,打算干脆让石咏在正白旗府署补个缺,帮着料理料理旗务,顺便也看看这孩子的才干如何。

    于是他转向梁志国:“梁佐领,我记得你上回提过,正缺个领催?”

    八旗佐领,大多负责户口、田宅、兵籍、诉讼纠纷之类的管理事务,而领催是帮着佐领下,负责登记档案、支领俸饷一类的差使。

    梁志国一听说,知道上司要锻炼子侄,连忙点头:“是,刚好有个领催得了一病,请了假休养。都统若是能派个人来帮卑职,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富达礼一看,石咏在一旁,兀自懵懵懂懂,全不知道他们两个正在说的就是他。富达礼心里就叹了口气,觉得这个堂侄实在不够聪明,绝不是什么混官场的料。他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咏哥儿……”

    “富都统,梁佐领,内务府营造处王主事过来,说是有要紧事,见两位。”

    有小校来报,富达礼听说是要紧事,不敢怠慢,连忙将人迎进来。石咏此刻不知是否应该回避,只得退在一旁。

    只见那位王主事穿着正六品的官府上来,见了富达礼和梁志国,行了个礼见过,笑着拱手问这两位:“两位大人可知汉军正白旗下有个叫做石咏的年轻人么?”

    富达礼与梁志国对视一眼,心想,这哪能不认识,刚才不正在说着他么?

    王主事当即笑道:“认得就好,下官是奉命过来捎个话。内务府总管点了他的差事,命他五日后到内务府营造司去点卯。”

    直到王主事走了,石咏还兀自晕乎乎的。

    这桩差事突然一下就砸到他头上,他其实没有半点儿准备。

    虽说进内务府营造司的事儿,早先是十六阿哥胤禄亲自向石咏提起的,可是石咏心中并没存了多少指望。后来四阿哥与白老板分别向他提过一次,说是十六阿哥去随扈了,这事儿才耽搁下来的。

    可是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石咏从没想过,十六阿哥还真能记住他这么个小人物。

    所以今日之事,石咏可以说是喜出望外之际,也混着些不安。

    然而富达礼与梁志国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凝重。

    刚才内务府那名官阶只有六品的王主事,敢这样大喇喇地进来,给富达礼和梁立国两人“捎个话”,背后来头应该不小。要知道,富达礼身上的都统是从一品官职,梁立国的佐领也有正四品。王主事之所以有这胆气,就是因为让他给捎话的“内务府总管”,身份超凡,是个皇子阿哥。

    待梁志国一想明白,登时一扬眉,笑嘻嘻地就迎上去,说了两句好话,恭喜石咏得了个差使,又奉承两句,说是石咏铁定能做得妥当。

    而富达礼却自始至终挂着脸。

    忠勇伯爵府就是在皇子阿哥身上吃过大苦头的,富达礼一见这么年轻的子侄又要往皇子阿哥们身边搅和,心里登时火起,铁青了脸,盯着石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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