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鬼 作者:公子欢喜

    头来,殷殷地笑:“我对老夫人之心不下于桑大人,无论他应了您什么,我也能办到。就把他答应了您的事交给我如何?倘若办得有丝半毫的不周到,不管他许的是什么,都由我来担。”

    原来归根结底他还是纠缠着他的猜疑不肯放弃。靳老夫人转过脸来看向桑陌,桑陌呆了呆,扭头转过了身。

    身后,有人问:“他答应我的事只在于我和他之间,你来横插杠,算是什么?”

    那人说:“因为我跟他说过,不想让他再作贱自己。”

    其他的话就都再也听不见了,脑中隐隐胀痛,只觉得身体摇摇晃晃,脚下虚浮得随时都能绊倒。纵使把眼睛睁到最大,也看不清前方的事物,只有那么张脸深深地印刻在眼底,三百年,见惯了伤心愤怒和阴寒彻骨的冷笑,从未在这张俊美无俦的面孔上见过这样的表情,情深义重,无怨无悔得让副铁石心肠都为之动容。

    此后,空华便消失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晋王府上空的夜鸦在夜间消失无迹,桑陌裹着冰冷的棉被,却依旧辗转反侧。艳鬼强迫自己不去留意房门外的动静,直到烛火烧尽却依旧清醒得让人无端心烦。三百年光阴如水不留丝毫痕迹,唯这短短三天漫长蹉跎仿佛又是百年。

    靳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他告诉我,会带我儿来接我。”

    桑陌坐在旁,下下地捣着药杵将核桃研磨成碗细粉:“他应下的事,没有办不成的。”

    他知道他整夜整夜驱使夜鸦四处搜寻,各种典籍记载满满塞满屋。可是三百年来,世事沧海桑田,茫茫人海中要找寻缕幽魂便仿佛是大海捞针,饶他是冥府之主统帅天下鬼众,探访起来也颇为费神。只是不知现下得到的是什么消息,竟然能让他亲自奔走趟。

    “呵呵……”她漫声轻笑,视线绕着桑陌失神的脸打转,“可我不明白,他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

    “无论为谁,结果都是样。”桑陌把核桃粉掺进芝麻里,用筷子在碗里慢慢搅动,“雪快停了,这怕是我最后次伺候您。”

    “雪停之前他定会回来。”老妇不肯将话题绕开,眯起眼睛安详地看着他,“所以你不用挂心。”

    桑陌敛下眼说:“老夫人您说笑。”

    她接过递来的芝麻糊沉吟许久,道:“了却了我这桩,你还有少事要牵挂?”

    “三件。”

    “然后呢?”

    “……”风骤起,飞雪乍乱,桑陌未及回答,回首望见茫茫白雪中道黑影自天而降。群鸦环绕,风走雪舞,他面沉如水,衣袂飘摇。猩红四溅,彼岸花在他足下蔓延盛开,花枝缠绕,步步是阿鼻地狱,步步是修罗血池,凛凛不可世。顿时,想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哽在了喉间,桑陌微仰起头,正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墨瞳。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人来承担。”他将手中的长匣置于老妇面前,视线却片刻不离桑陌,“我不知道你许了她什么,可我不想再见你受苦。”

    喉头酸涩,张嘴欲言却挤不出半个字,桑陌觉得,自己又要再次溺毙在他这双深渊般的眼睛里。

    “这是……”盒盖被打开,看不到什么金光冲天,烟雾缭绕,只有个生满铁锈的长枪枪头默默地躺在里面。靳老夫人惊讶地起来,不断摇头,“靳家家传的长枪。”

    第十七章

    “这是……”盒盖被打开,看不到什么金光冲天,烟雾缭绕,只有个生满铁锈的长枪枪头默默地躺在里面。靳老夫人惊讶地起身,不断摇头,“是……靳家家传的长枪。”

    她几次想要将东西取出,却双手颤抖得几番捧起又掉落:“烈儿……我的儿……”脸上片湿润,她喃喃念着儿子的名字已无法再说出。

    “其实他也直在等你。”空华把枪头交到靳老夫人手中。随着泪水的滴落,只见被锈迹层层裹住的枪头上竟循着泪滴的痕迹绽出道道裂痕。指腹过处,铁锈片片剥落,内里的枪尖依旧银亮如雪,仿佛三百年来仍旧有人日日将它擦拭,锋芒锐利不可抵挡。

    “他……在里面?”老妇睁大双眼看向空华,急切而又不敢相信。

    空华引着她的手在枪上抚过:“母子连心,靳将军是否在里面,您再清楚不过。”

    只觉她浑身震,掌中的手蓦然停住。泪水如决堤之水不断涌出,她身躯颤抖得愈加激烈,满头珠翠“叮叮”作响。除了将儿子的名字唤再唤,其他再无力开口,只将嘴角不断向上牵动:“烈儿……”

    伤心处,指下不禁用力,锋利的枪刃立刻在手指上划出个口子。滴滴血珠滚落,却不晕开,竟齐齐向枪中渗去。须臾,几丝青烟自枪尖缕缕升起,先团做个大团又挣动出几个小团,形态几经变换,依稀展现出个人形的轮廓。老妇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人影,脸上悲喜交加,堪堪就要晕厥。粗犷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及至被甲衣裹住的全身,人影越显清晰,是个白衣银甲手持长枪的年轻将领,左脸上淡淡道疤痕却难掩堂堂的相貌和身威武气概。

    “母亲,别经年,孩儿不孝,未能承欢膝下。”他双膝跪地,俯首便要磕头,却被老妇急急揽在怀中,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三百年来,他直在枪里?” 退到边的桑陌淡淡地看着这幕,不擅在人前坦露心绪的艳鬼又用脂粉来遮盖自己的表情。

    空华在他身旁,转头对他露出个安抚的笑:“当年靳将军客死异乡,本该就此魂归冥府,而后投胎转世。只是他执意要见母亲面,便借寄在家传长枪中,被路送回京城。只是没想到靳老夫人闻听噩耗便追随他而去,两人就此错过。”

    不想,错就是三百年。年迈的母亲在大雪中年又年地苦苦等待,他寄身枪中,不知日夜交错,不觉光阴流逝,片黑暗中每每念及老母,何尝不是忧心如焚,饱受煎熬?人间至情莫过于骨肉相连血脉相通,只是爱愈深,心愈乱,再回首,彼此惊觉擦肩之恨。

    “我查过冥府中所有关于靳烈的记载,知晓他没有转世,便应当尚在人间。凡是鬼魅,总会有个与自己纠葛甚深的栖身之所,就如同张太医借宿于药柜,你和你居住的水天色。”言谈至此,空华有意看了他眼,见桑陌冷着脸无动于衷,只得继续道,“武将最挚爱的莫过于自己手中的兵器,他若要依附,首选便是靳家家传的长枪。靳家衰落之后,长枪几经易主,想来后来上头锈迹斑斑,也无人识得是靳家之物,便渐渐失了踪迹。我也是近日才得到的消息。不过这终是个猜测,所以没找到东西前,便没有知会你。”

    这番话说得体贴又周到,他边说边还瞟着桑陌,说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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