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 作者:公子欢喜

    喝口茶,掀了碗盖发现杯里是空的,又去找茶壶,半滴水都没倒出来。原想开了门叫人,句“好好的,怎么就不来了呢”钻进耳朵里,立时住了,句话也说不出来。

    昨天黑驴来告状,磨了整天的豆浆,不过是出去抽了口大烟,回来时,篱落少主带了群小妖在房里喝得正欢,喝了还不算,人手倒了大瓶。余下的还剩些,瓶口上贴张封条,说是留着过几天再来喝。这是哪里招着他了?

    心里原本就不怎么高兴,听是恼羞成怒。也不派人,亲自去抓了来,当众顿好打。不知怎的,下手就没了克制,若不是长老们闻讯赶来死劝住,不知要打成什么样子。篱落已成了人形,人类孩童的模样,咬破了唇也不喊疼,睁圆了淡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直到他停了手才开口:“你就带着你的棺材脸个人无趣地过下去吧。”怨毒的口气。

    心头颤,什么尖细的东西刺进来,疼痛点点漫开,随着血液遍布全身。晚上闭了眼就疼得为清晰。早晨起来就是这副混混沌沌的样子,仿佛置身于重重迷雾中,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看不清。

    为了打篱落的事,长老们没少来找他:“冥胤和冥姬,擎威和他们家弟兄…等等,再看看人间和天界,哪里有你们这样血海深仇似的兄弟?且不说没有什么恩怨过节,光冲着现今这相依为命的情势,也该是个亲亲热热的样子,怎么就弄成了这样?你父王带你母亲云游去了,他是眼前你身边唯的亲人,你好好想想吧…”

    被句“唯的亲人”震撼了,才发现自己身边确实个人都没有,想找谁说句话都没有人。

    小厮端着茶匆匆跑进来:“王,出大事儿了!”

    虎族的酒席热热闹闹地喝了三天,后几天又接连走了几个地方,玄苍那儿、墨啸那儿、冥胤那儿、酒仙那儿、赤脚大仙那儿…喝酒、玩闹、调笑、放纵。喝醉了才敢回去,酒醒了就立刻往外面跑,不然心里空得厉害,麻木得连扯下嘴角都觉得累。

    酒席间偶尔有人提起篱清,耳朵不自觉地支起来。

    “啊,那个狐王…”人们应了句,随后话题就扯开了。

    扭过头,发现墨啸正在看他,怕被他看出什么,打开扇子掩住了嘴角边快挂不住的笑。

    这天喝酒时,冥胤的随从急急地奔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啪——”的下,冥胤手中的被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不及说句告辞就起身走了出去。临醉前,澜渊清晰地记得冥胤没有再回来。

    翌日,才刚脚踏进后山,从妖精们“嗡嗡”的议论声中听说蛇族出了大事,冥姬怕是咬被毁去内丹,神形俱灭。

    妖界没有统领,各族各自为政。但凡有大事,就请各王起商议决定。这回冥姬的事就是如此,恋上凡人本是无罪,谋害人命就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的了。按律,这是要召集各族,当众毁去内丹元神,叫其永不超生的。却说,蛇王冥胤好手段,原本不容置疑的事,硬是让他拗成了个“容各王商议后再定”。

    各王对此都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篱清也没开口。长老来问,毕竟还是有些交情,要不要去牢里看看?篱清说好,脸上还是淡淡的,无悲无喜。

    白色的身影静静地在栅栏外,烛火跳动,栅栏在地上拖出道又道黑色的影子,盖在里边单薄的身体上,仿佛又道枷锁。

    冥姬缓缓地抬起头:“没想到孤傲的狐王竟会来看我。”

    发丝湿湿地沾在颊边,乱蓬蓬的髻松松垮垮,上头只斜插了朵已经黯淡了的小花,花瓣边缘卷起,显出点点枯黄的颜色。身上穿了白底碎花的衣裙,粗糙的土布,手肘边打了补丁,人间村妇的打扮。原先应该是收拾得很干净的,现在却因受刑而狼狈不堪,沾着大块大块黑红的血渍,脸上也有几道口子,肿起的嘴角边还淌着殷红的血丝。只那双眼还是那么黑白分明,眼角边抹天生的灵动风韵。

    冥姬,蛇族金尊玉贵的公主,妖界交口称赞的美人。额上常贴着梅花样的薄金花印,织锦白衫上紫槿花大朵大朵开得绚烂。眉眼顾盼间,不知有少人前赴后继地拜倒在裙下。便是这么个万千宠爱在身的金枝玉叶,谁都没瞧上,硬是委身给了凡间个粗蠢不堪的屠夫。

    惊煞了少人,踩碎了少痴情恋慕的心,洗尽铅华,挥别富贵,个转身,美人私嫁张屠户。

    “他…待我很好…很好…”抬手去拢发髻,摸到了那朵花,就取了下来放到眼前看,“是个很老实的人。走在路上都记得要给我摘朵花戴,捧回家时那个小心的样子…傻瓜,要首饰,我从前什么样的没有?哪里会去希罕朵野花?”

    “五大三粗的个人,洗衣、做饭、喂鸡…样样都不让我来,这是心疼我,连被街坊笑话也不管,人家越是笑话,他越是乐意…”

    慢慢地伸出手,指上带了只细细的戒指,就是个简单的圈,点花纹都没有,烛火下看也是暗暗的,不似黄金那么耀眼:“这是他送的,铜的,攒了很久。他还有个瞎了眼的娘要养活,老人家病,买药花了不少钱。他说,等将来日子好过了就定给我买个金的,首饰铺里最好看的那种…真是笨蛋,金的铜的有什么要紧,心意到了就好。”

    眼光就直痴痴地盯着那戒指:“大老粗又怎么样?穷又怎么样?长得不好看又怎么样?是个屠夫又怎么了?我便是和他私定终身了又怎么样?我哥都管不着,怎么能轮到你们来管?”

    忽然又笑了起来:“真是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懂。”

    “你谋害人命。”篱清道。

    冥姬放下手,幽幽地看着篱清:“我想和他在起啊…我想给他生个孩子,他也想要个孩子,他想要的,我怎么能不给呢?可我是妖啊…如果我是凡人就可以了。”

    人妖结合自不可能生育,而妖若想成为凡人就必须生吞九十九颗人心。此法太过残酷,直被妖界所不齿,亦是重罪中的重罪。

    冥姬嫁与凡人事本来就是瞒着众人,直到人间接连有人被掏去心脏离奇死亡后,天庭妖界方才察觉,通知冥胤即刻带回冥姬问罪。而此刻,大错铸成,再无可挽回。

    “这是死罪。”

    “不赌把,你又怎能知道是赢是输?”

    篱清没有再说话,转身往外走。

    “知道么?世间纵有千般万般求不得,平平淡淡地过辈子未尝不是种幸福。”冥姬在后边低声道。

    篱清的脚步没有停下,银发白衣在片昏暗中显孤独。

    因为冥姬的事,谁也没心思喝酒,澜渊便去了天崇山。

    直接推门就进了去,却意外地看见勖扬君也在文舒住的小院里坐着。

    “小叔也在?”澜渊忙躬身行礼。

    “嗯。”勖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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