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 作者:楚寒衣青
“刚刚这里发生了场余震，”顾沉舟在ct室的铁门外慢慢踱步，周围的护士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他却没有精神再注意这些视线了，“水泥柱朝我和祥锦砸下来，贺海楼本来没有事情，但他赶上来拉了我和祥锦把，自己被钢条碰到脑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有会：“告诉你爸爸了没有？”
“爸爸可能在飞机上，我刚刚打了，电话关机。”
“你的想法是？”顾老爷子问。
“我觉得应该通知贺书记。”顾沉舟平静地说，“码归码，这个事情也瞒不住，不如早点告诉对方。”
“嗯，”顾老爷子轻轻‘嗯’了声，“按你的想法做吧。”
“我知道了，爷爷……”顾沉舟说，挂掉电话之后，ct室的门也打开了，他和护士起进去，把昏迷的贺海楼从机器上又搬到担架上。
操作仪器的医生看了眼顾沉舟，说：“你们把担架推上三楼，告诉陈医生准备进行手术，你在这里等等，我把片子给你。”
顾沉舟看了眼被推出去的贺海楼，问医生：“很严重吗？”
“这个我也不好说。”医生说。
“要等久？”顾沉舟问。
“二十分钟。”医生回答。
顾沉舟点点头，走到外头的走廊上，靠着墙壁，深深吐出口气。
贺海楼干什么冲上来？别是为了你吧。
你想太了，他这次恐怕真的玩脱了。
但就算是玩脱了……
就算在白天，医院的走廊也显得特别昏暗，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顾沉舟伸手扶起在地震中倒在地上的走廊座椅，坐了上去。
属于白日的光线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留下片光亮的区域。
而深长的走廊里，黑暗与冰冷在肆意流动，像有片无形的阻隔，挡在走廊的路口。
他微仰着头，面容拢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这准备，就是整整两个小时的等待。
顾沉舟拿了ct片来到三楼上，将东西交给值班医生后，就等在办公室外边。
隔着扇墙壁，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合上，他能够听见里头的医生在讨论手术方案和可能的结果，而旁的担架上，贺海楼脸上脑袋的伤口都被清洗过了，手背也被扎了针在打点滴，唯点，就是对方始终昏迷着，任何反应都没有。
“怎么样了？”旁边传来另个人的询问。
顾沉舟抬头看，卫祥锦吊着胳膊走上来了。
“你的手臂怎么样？”他问。
“骨科的医生说骨头裂缝了，要休养两个月。”卫祥锦郁闷地说，看了担架上的贺海楼两眼，坐到顾沉舟的身旁，“贺海楼还没有醒过来？”
“点反应都没有，里面在讨论手术方案，讨论了个小时。”顾沉舟说。
“你把贺海楼的事情告诉贺书记了没有？”卫祥锦问。
“告诉了。”顾沉舟说。
“贺书记的意思呢？”卫祥锦问。
“说马上过来……”顾沉舟说。
说道这里，两人面对面沉默会。
“我想抽根烟。”卫祥锦有气无力地说。
“我也想……”顾沉舟说，“医院禁止吸烟，算了。这个时间了里面还没有讨论出方案……”
卫祥锦嗤笑了声：“看来是你爸爸的名字太有用了。”
顾沉舟又看了贺海楼眼，起身走到办公室里。
卫祥锦等在外边，听里头断断续续的讲话声，等顾沉舟出来之后，他问道：“你让他们去干别的事情？”
顾沉舟微微点头：“这里还有这么伤患，算了。我让我外公派了直升机过来，直接把贺海楼送京城动手术吧。其他不说，要是手术里这边再地震下，冤都冤死了，他就真的做鬼都不放过我了。”
“你呢？”卫祥锦问。
“我当然呆在这里，至少得等前三天过完再说。”顾沉舟说。
地震工作最也是最黄金的时间，就是前三天七十二个小时的救援了。
卫祥锦也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办公室里的医生鱼贯离开，只留下位护士在旁边照顾贺海楼及周围好十几台担架。片刻后，他起身说：“我去组织救援工作——你休息下？”他看着顾沉舟脸上的疲惫，“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睡过吧？”
“个晚上而已。”顾沉舟揉了把脸，也起来说，“我在这里看着贺海楼，也给这边的护士搭把手。”
“当个有价值的螺丝钉，哪里需要你就进哪个螺丝孔。”卫祥锦笑道。
顾沉舟跟着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见嘈杂声从外头响起。
卫祥锦也听见了，他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向外看，就看见顾新军在医院底下，拿着话筒讲话，周围簇拥了大群的干部和群众：
“乡亲们，这场大地震，让你们受苦了！……”
医院里的广播也同时播放里顾新军的讲话。卫祥锦回头对顾沉舟说了句“顾伯伯来了”，就看见顾沉舟挂断手机，同时对他说：
“直升机到了，随行的还有京城医院的脑科医生，我们现在上去接人。”
109、第零九章 床前夜话【修顾沉舟态度转变脉络】
贺海楼醒来的时候，还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模糊的光影在眼前快速晃动，脑袋涨得发疼，他试图动动身体，可是手脚都像被灌了铅样难以抬起，他又试图发出声音，但喉咙干干的，声音好像怎么也冲不出喉间关隘。
发生了什么事？
贺海楼有些茫然地想。他努力睁大唯听自己使唤的眼睛看向四周，视线里，混杂在色块渐渐清晰起来，白色是天花板和吊灯，黑色是窗户外头的天空，灰色是伫立在床边的仪器……他费力地转了下头，从左边转到右边，看清楚了刚刚在视线里模糊的黄黑混杂在起的东西——是个坐在椅子上的人。
是顾沉舟。
像是脑海中紧闭的盒子插入了根正确的钥匙，贺海楼立刻就想起了自己之所以会躺在这里的原因：他在青乡县余震的时候，冲上去拉了顾沉舟和卫祥锦把，结果被从天上砸下来的水泥柱挂到了脑袋！
这件事想起来，贺海楼的心情瞬间就复杂起来了。
顾沉舟，卫祥锦；卫祥锦，顾沉舟……
垂眸想了会，贺海楼奇怪顾沉舟见自己醒了点反应也没有，又抬眼再认真地朝顾沉舟坐着的位置看了看，才发现对方脑袋微垂下来，靠着椅子点点地，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下，又去看对方的衣服，发现对方的外套皱巴巴的，下摆上全是点点灰色的泥点子，裤脚也深了块，认真看地面，还能看见灰黄色的泥水痕迹。
对方没换衣服就过来了？说起来这是哪个医院，青乡县的县医院？……贺海楼又试图动了动手臂，这回，手臂不再像之前那样难以移动了，他用力过头，手背敲到了床上的护栏，还发出“砰”的声轻响。
旁的椅子上的顾沉舟立刻被惊醒了！
许人大概都有过这样的感觉：在极度不安稳、似睡非睡的情况下，骤然被惊醒时那种如同心脏被手掌拽住的瞬间惊悸。
他先是茫然地环视了周围圈，接着又盯住贺海楼看了有会，就在贺海楼觉得有点不对劲，都想开口的时候，顾沉舟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贺海楼？……你醒了？”
“不……”贺海楼先试了试嗓音，然后哑着声音跟顾沉舟贫了句，“不是我醒了还是你醒了？说起来你确实也醒了。”
这句贫嘴让顾沉舟真正找回了平常的冷静。他没有立刻回答对方，而是先低下头，用手撑了回脸，接着才红着眼睛抬起头说：“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给你叫医生？”
“来杯水。”贺海楼说，又问，“我睡了天了？外面怎么样？你熬了整天没去休息？”
顾沉舟起身，走到矮柜前，拿起水壶给贺海楼倒了杯水。
对比刚刚清醒的时候，贺海楼这时候感觉已经好了很了。他躺在床上看着顾沉舟的动作，发现对方除了脚步有点虚浮之后，提着水壶的手好像也有点发抖。他收回目光，心道这是熬了久没有休息——还是外头又发生余震了？
“兹，兹！”
正想着事情，贺海楼感觉背后震，整个人已经随着升降床上半部分的倾斜而半坐起来了。
顾沉舟看着角度差不了，按下病床旁边的停止按钮，将水杯递到贺海楼唇边。
本来想用手接杯子的贺海楼见对方的动作，立刻就收回了自己刚刚抬起的胳膊，转而微微低下头，咬着次性纸杯的边沿喝了几口水。
顾沉舟的目光在贺海楼脸上打着转，从紧紧缠着头脸的纱布到贺海楼苍白起皮的嘴唇，他的手腕轻轻调节着上下，在贺海楼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调整出与对方的吞咽速度最相配的倾斜方式。
温度适宜的热水流进喉咙，浑身上下的痛楚似乎都减轻了好几分，贺海楼几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顾沉舟转身又倒了杯，但次，他直接将杯子递到贺海楼手边。
贺海楼遗憾地啧啧嘴，接过了拿在手里，又问了遍刚才的问题。
顾沉舟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刚刚在椅子上打了会盹，现在整个人疲惫了，全身上下的每块骨头都仿佛被东西碾过，从里到外泛着酸疼：“你睡了三天了。这里是京城医院——青乡县那边还好，我离开之前，都没有再发生余震。”
“你什么时候离开青乡县到这里的？”贺海楼抓住重点问。
“两个小时前。”顾沉舟说。
贺海楼纠结了下，觉得要说满意他又不满意——他为了救顾沉舟和卫祥锦，脑袋都被砸破了，结果顾沉舟把他往京城丢，照样留在青乡县救灾；但是要说不满意呢，不管怎么说，对方从青乡县回来的第时刻，全身脏乱得没法忍受也没有先回家休息，而是跑到了他这里等他醒来……
“你几天没睡了？”贺海楼换了个话题，决定不去思考自己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也就第天晚上熬了夜，其他时候照常休息。”顾沉舟说。部队进来之后，卫祥锦身上的任务压力重，他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旁边打打下手，只是这两三天直不怎么睡得着，所以精神才会特别差——这样的状态并不奇怪，青乡县里头大数经历过地震的人，都没法在废墟上安稳地入睡。
贺海楼“嗯”了声，靠着枕头看了会天花板，突然说：“好饿。”
“饿？”顾沉舟抬抬眼。
贺海楼又仔细感觉了下身体情况，“不饿，不过想吃东西。”
“什么东西？”
“泡椒鱼头，夫妻肺片，粉蒸牛肉，毛血旺。”贺海楼边说遍舔了舔嘴角，“或者海鲜也可以。”
顾沉舟在贺海楼说了第个菜名的时候就移开目光，看着正对着他现在所在位置的窗户，片刻后凉凉说：“做梦吧，至少周时间，你只有白粥或者白糖粥喝。”
贺海楼：“……”
顾沉舟也没有理会贺海楼，直接拿出电话拨通贺南山的号码，在接通之后对对方说：“贺书记，海楼已经醒来了。”
躺在床上的贺海楼听见那个称呼，就朝顾沉舟所的位置侧目。
“……好，我知道了，书记再见。”简单的两句话后，顾沉舟挂了电话。
贺海楼说：“你通知了贺书记？”
“嗯。”
贺海楼嘴唇抖了抖，勉强将那句“通知干什么”的话给吞了回去。
天花板上射出白光的吸顶灯将房间照得纤毫毕现，良好的隔音房间让这里点没有医院病房大楼里惯常的吵闹声。
顾沉舟突然开口：“你冲上来干什么？”
这句话三天前卫祥锦就问过他，他有自己的想法，也给了卫祥锦个回答；但三天后，他却忍不住再问刚刚醒过来的贺海楼遍：你冲上来干什么？
贺海楼说：“你不知道？”他不等顾沉舟回答，又嗤笑声，“要不是你在那里，我脑子有毛病冲上去。别人是爱屋及乌，我是爱情人救情敌，感动没？”
顾沉舟之前直在注视着贺海楼的面孔，但这刻，他的眼神飞快移开了。
不过这样的逃避只是短短的瞬间，下瞬，顾沉舟又把目光转回到贺海楼脸上：“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说的是贺海楼直以来的明示暗示：我们玩玩吧。
“你不会？”贺海楼反问。
顾沉舟沉默了几秒钟，缓缓点头，边说边笑：“我会。”
贺海楼“哈”了声，尽管这本来就在意料之中，他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洋洋自得起来：“怎么样？顾沉舟，我说过了，咱们走着瞧，看谁耗得过谁，你说是不是——”他突然拖长了声音，不乏恶意地缠绵叫了声顾沉舟的小名，“小舟～”
顾沉舟盯了贺海楼几秒钟，突然走到床边。
干什么，发火了？贺海楼微纳闷，就看见顾沉舟的面孔迫近到他眼前，又在他眼中变得模糊。
干裂的嘴唇被人轻轻碰了下，像蜻蜓那样地接触，柔柔地，软软地。
然后湿润微热的触感从他的唇角开始，点点的吮｜吸着，亲｜吻着，他觉得自己的每寸嘴唇、每道绽裂处，都被人仔细的含进嘴里，舔舐着、传递着身体的温度。
==========================修改部分============================
贺海楼迷糊了下。
仿佛有堆白色的云朵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身体边，脑海里，从四个方向悠悠然飘然，然后将他簇拥在中间。
这个亲｜吻跟平常的亲吻不样。
跟对方之前有过的几次亲｜吻也不样。
……可是不样在哪里呢？
没等贺海楼分辨出两者微妙的不同，云朵就越聚越，些托住他的脑袋，些包裹他的四肢，还有两朵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在他胸膛上顽皮地弹跳着，咕咚翻了个身子。
贺海楼迷糊了好会，感觉对方轻轻地咬了自己的下唇下，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巴，立刻地，对方的舌头灵巧地钻进他嘴里，划过他的牙关，上颚，又轻轻摸了摸他还平躺着的舌头——切动作都不剧烈，就跟之前样，像是最轻柔的安抚。
这个温和的亲｜吻并没有持续太久。
顾沉舟微微松开嘴唇，放开了吮｜在嘴里的对方柔韧的下唇。
两个人凑得很近，呼吸着彼此的气息，又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流喷洒在皮肤上，有不同于寻常的搔痒。
我们继续玩，当然继续玩。
而且方式可以稍微换换。
贺海楼，你可给了个很不寻常的定金。
==========================修改部分============================
顾沉舟很快伸手在贺海楼枕边按，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贺海楼愣了两秒钟才回过神来，他神情古怪地看着顾沉舟。
顾沉舟说：“我先回去洗个澡，明天再过来。”
贺海楼“嗯”了声，看见对方帮他放下床铺，又整理好被子，还将水壶提到床头边，放在他可以够得到的地方后，这才转身离开病房。
之前没有感觉的时候休息得太了，现在点儿睡意也没有。
贺海楼躺在床上，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室内来回逡巡移动着，会儿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会儿又试着动动手臂和双腿，直到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打开，他才停下自己的动作。
“感觉怎么样？”拄着拐杖进来的人关了门，慢慢走到贺海楼身旁，问。
“很糟糕。”贺海楼随口说。
贺南山在顾沉舟刚刚的位置上坐下来，他拿拐杖轻轻敲了敲地板：“事情的经过，顾沉舟简单地跟我说过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什么了吧。”贺海楼说，“顾沉舟应该不至于傻到拿大家都看见的事情骗你。”
“我是说你。”贺南山淡淡说，“你对顾家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贺海楼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他回答贺南山，深色的眼睛里再次闪烁着和最初时没有分别的冰冷光芒，“玩玩呗，玩腻了自然就放手了。”
“……好，”贺南山说，“记住你的这句话。”
在贺南山来到贺海楼病房的时候，顾沉舟也从医院回到了天瑞园，跟顾老爷子及顾正嘉见了面，说过会话之后，又开车到沈宅，亲自向沈老爷子报平安。
老人家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看见自己的外孙，又高兴又心疼，说没有两句话就赶顾沉舟去洗澡休息。
顾沉舟也确实累了，到客房快速地洗完澡之后，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他边拿毛巾擦着头发，边拨通卫祥锦的电话。
“小舟？”电话很快接通，卫祥锦在电话里说。
“那边现在怎么样了？”顾沉舟问，接着跟对方说，“贺海楼醒来了。”
“差不了吧，挖掘工作普遍慢了下来。”卫祥锦先跟对方说了些青乡县的情况，就把话题转到贺海楼身上，“贺海楼醒来了有没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顾沉舟说，也不算欺骗卫祥锦——贺海楼醒来后说的切事情都在他意料之中，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电话那边的卫祥锦狐疑说：“真的没说什么？”
顾沉舟失笑道：“我骗你干什么？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卫祥锦说，“你先休息吧，你这几天都睡不着，回了京城就早点睡吧。”
“嗯。”顾沉舟收了线，直接关灯躺倒在床上。
室内骤然按下来，短暂的漆黑之后，微弱的光线从床铺旁边的窗户洒进来。
顾沉舟躺到柔软的床上，或许是太过疲惫和终于能够放松下来，没过几分钟，他就陷入深沉的睡眠。
床头侧的窗户外，深蓝色的天空上，亘古的月亮在满城市璀璨的灯火中，也黯然失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微修有关医院bug的问题，把医院救治伤患的地方挪到露天了。感谢书友的指出=w=
110、第零章 同床共枕
贺海楼在京城的医院里足足呆了个月的时间,这个月的时间里，顾沉舟除了前两天还每天过来次之外，就再也不见踪影了——两天过完，顾沉舟就直接跟贺海楼说他要回青乡县了。
贺海楼当时就在心里“我了个槽”声,也没说什么——反正说什么也没用——放人走了。
倒是之前在京城里的那些朋友，打听到他住院，都三三两两地结伴过来，有些还特意带上了两个年轻的男女，说给他解闷用。
贺海楼无可无不可地留下了，全当陪聊护工用，就是在顾沉舟刚走几天,他终于能够下床行动之后，贺海楼对着镜子摸了摸缠满白纱布的头脸,心道那些跟在他身边言笑晏晏的人就算了，反正钱权交易干二净；倒是顾沉舟，对着这张脸，他居然真亲得下来……？
个月的时间，脑袋上和脸上的伤口都长好了，脸上的伤口并不严重，除了肌肤的颜色有些不同之外，点疤都没有留下，倒是脑袋上，主治医师在几次检查后对贺海楼说这里会留下道疤，长不了头发。又安慰贺海楼，不过还好，你伤口周围的头发都很茂密，遮遮就遮住了。
对待伤疤上面，男人毕竟不是女人，贺海楼稍郁闷也就丢开了，只让医生确定不会有后遗症之后，就办了出院手续。
而这个时候，扬淮省青乡县的灾后重建工作，只刚刚起了个头。
省里领导下访安慰群众，官兵协作鼓舞人心，各地同伸救援之手……
切在灾难降临时候，可能出现的花头都过去了。街道上的空洞和废墟都被清理了，在灾难中失去住所的民众被妥善安排到临时居住区里，市场的秩序也开始恢复，各个行业的办公地点，也从之前的露天搬回到屋檐下……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
但是问题照样很。
比如对城乡住房、基础设施、公共服务设施、农业生态、工商企业等等受灾情况全面及系统的评估，评估之后，对个人及企业补偿补助款的发放，还有新建起的建筑群规划，该建筑群对抗灾害能力的评估，还有这次大灾之后，由于青乡县全面受灾，在进行重新建设的时候，也会进行综合水土资源、生态重要性、自然灾害危险性、经济发展水平等综合评价，将青乡县进行全面的整体的规划，任务可以说是千头万绪，非常繁重
“刚刚这里发生了场余震，”顾沉舟在ct室的铁门外慢慢踱步，周围的护士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他却没有精神再注意这些视线了，“水泥柱朝我和祥锦砸下来，贺海楼本来没有事情，但他赶上来拉了我和祥锦把，自己被钢条碰到脑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有会：“告诉你爸爸了没有？”
“爸爸可能在飞机上，我刚刚打了，电话关机。”
“你的想法是？”顾老爷子问。
“我觉得应该通知贺书记。”顾沉舟平静地说，“码归码，这个事情也瞒不住，不如早点告诉对方。”
“嗯，”顾老爷子轻轻‘嗯’了声，“按你的想法做吧。”
“我知道了，爷爷……”顾沉舟说，挂掉电话之后，ct室的门也打开了，他和护士起进去，把昏迷的贺海楼从机器上又搬到担架上。
操作仪器的医生看了眼顾沉舟，说：“你们把担架推上三楼，告诉陈医生准备进行手术，你在这里等等，我把片子给你。”
顾沉舟看了眼被推出去的贺海楼，问医生：“很严重吗？”
“这个我也不好说。”医生说。
“要等久？”顾沉舟问。
“二十分钟。”医生回答。
顾沉舟点点头，走到外头的走廊上，靠着墙壁，深深吐出口气。
贺海楼干什么冲上来？别是为了你吧。
你想太了，他这次恐怕真的玩脱了。
但就算是玩脱了……
就算在白天，医院的走廊也显得特别昏暗，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顾沉舟伸手扶起在地震中倒在地上的走廊座椅，坐了上去。
属于白日的光线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留下片光亮的区域。
而深长的走廊里，黑暗与冰冷在肆意流动，像有片无形的阻隔，挡在走廊的路口。
他微仰着头，面容拢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这准备，就是整整两个小时的等待。
顾沉舟拿了ct片来到三楼上，将东西交给值班医生后，就等在办公室外边。
隔着扇墙壁，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合上，他能够听见里头的医生在讨论手术方案和可能的结果，而旁的担架上，贺海楼脸上脑袋的伤口都被清洗过了，手背也被扎了针在打点滴，唯点，就是对方始终昏迷着，任何反应都没有。
“怎么样了？”旁边传来另个人的询问。
顾沉舟抬头看，卫祥锦吊着胳膊走上来了。
“你的手臂怎么样？”他问。
“骨科的医生说骨头裂缝了，要休养两个月。”卫祥锦郁闷地说，看了担架上的贺海楼两眼，坐到顾沉舟的身旁，“贺海楼还没有醒过来？”
“点反应都没有，里面在讨论手术方案，讨论了个小时。”顾沉舟说。
“你把贺海楼的事情告诉贺书记了没有？”卫祥锦问。
“告诉了。”顾沉舟说。
“贺书记的意思呢？”卫祥锦问。
“说马上过来……”顾沉舟说。
说道这里，两人面对面沉默会。
“我想抽根烟。”卫祥锦有气无力地说。
“我也想……”顾沉舟说，“医院禁止吸烟，算了。这个时间了里面还没有讨论出方案……”
卫祥锦嗤笑了声：“看来是你爸爸的名字太有用了。”
顾沉舟又看了贺海楼眼，起身走到办公室里。
卫祥锦等在外边，听里头断断续续的讲话声，等顾沉舟出来之后，他问道：“你让他们去干别的事情？”
顾沉舟微微点头：“这里还有这么伤患，算了。我让我外公派了直升机过来，直接把贺海楼送京城动手术吧。其他不说，要是手术里这边再地震下，冤都冤死了，他就真的做鬼都不放过我了。”
“你呢？”卫祥锦问。
“我当然呆在这里，至少得等前三天过完再说。”顾沉舟说。
地震工作最也是最黄金的时间，就是前三天七十二个小时的救援了。
卫祥锦也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办公室里的医生鱼贯离开，只留下位护士在旁边照顾贺海楼及周围好十几台担架。片刻后，他起身说：“我去组织救援工作——你休息下？”他看着顾沉舟脸上的疲惫，“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睡过吧？”
“个晚上而已。”顾沉舟揉了把脸，也起来说，“我在这里看着贺海楼，也给这边的护士搭把手。”
“当个有价值的螺丝钉，哪里需要你就进哪个螺丝孔。”卫祥锦笑道。
顾沉舟跟着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见嘈杂声从外头响起。
卫祥锦也听见了，他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向外看，就看见顾新军在医院底下，拿着话筒讲话，周围簇拥了大群的干部和群众：
“乡亲们，这场大地震，让你们受苦了！……”
医院里的广播也同时播放里顾新军的讲话。卫祥锦回头对顾沉舟说了句“顾伯伯来了”，就看见顾沉舟挂断手机，同时对他说：
“直升机到了，随行的还有京城医院的脑科医生，我们现在上去接人。”
109、第零九章 床前夜话【修顾沉舟态度转变脉络】
贺海楼醒来的时候，还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模糊的光影在眼前快速晃动，脑袋涨得发疼，他试图动动身体，可是手脚都像被灌了铅样难以抬起，他又试图发出声音，但喉咙干干的，声音好像怎么也冲不出喉间关隘。
发生了什么事？
贺海楼有些茫然地想。他努力睁大唯听自己使唤的眼睛看向四周，视线里，混杂在色块渐渐清晰起来，白色是天花板和吊灯，黑色是窗户外头的天空，灰色是伫立在床边的仪器……他费力地转了下头，从左边转到右边，看清楚了刚刚在视线里模糊的黄黑混杂在起的东西——是个坐在椅子上的人。
是顾沉舟。
像是脑海中紧闭的盒子插入了根正确的钥匙，贺海楼立刻就想起了自己之所以会躺在这里的原因：他在青乡县余震的时候，冲上去拉了顾沉舟和卫祥锦把，结果被从天上砸下来的水泥柱挂到了脑袋！
这件事想起来，贺海楼的心情瞬间就复杂起来了。
顾沉舟，卫祥锦；卫祥锦，顾沉舟……
垂眸想了会，贺海楼奇怪顾沉舟见自己醒了点反应也没有，又抬眼再认真地朝顾沉舟坐着的位置看了看，才发现对方脑袋微垂下来，靠着椅子点点地，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下，又去看对方的衣服，发现对方的外套皱巴巴的，下摆上全是点点灰色的泥点子，裤脚也深了块，认真看地面，还能看见灰黄色的泥水痕迹。
对方没换衣服就过来了？说起来这是哪个医院，青乡县的县医院？……贺海楼又试图动了动手臂，这回，手臂不再像之前那样难以移动了，他用力过头，手背敲到了床上的护栏，还发出“砰”的声轻响。
旁的椅子上的顾沉舟立刻被惊醒了！
许人大概都有过这样的感觉：在极度不安稳、似睡非睡的情况下，骤然被惊醒时那种如同心脏被手掌拽住的瞬间惊悸。
他先是茫然地环视了周围圈，接着又盯住贺海楼看了有会，就在贺海楼觉得有点不对劲，都想开口的时候，顾沉舟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贺海楼？……你醒了？”
“不……”贺海楼先试了试嗓音，然后哑着声音跟顾沉舟贫了句，“不是我醒了还是你醒了？说起来你确实也醒了。”
这句贫嘴让顾沉舟真正找回了平常的冷静。他没有立刻回答对方，而是先低下头，用手撑了回脸，接着才红着眼睛抬起头说：“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给你叫医生？”
“来杯水。”贺海楼说，又问，“我睡了天了？外面怎么样？你熬了整天没去休息？”
顾沉舟起身，走到矮柜前，拿起水壶给贺海楼倒了杯水。
对比刚刚清醒的时候，贺海楼这时候感觉已经好了很了。他躺在床上看着顾沉舟的动作，发现对方除了脚步有点虚浮之后，提着水壶的手好像也有点发抖。他收回目光，心道这是熬了久没有休息——还是外头又发生余震了？
“兹，兹！”
正想着事情，贺海楼感觉背后震，整个人已经随着升降床上半部分的倾斜而半坐起来了。
顾沉舟看着角度差不了，按下病床旁边的停止按钮，将水杯递到贺海楼唇边。
本来想用手接杯子的贺海楼见对方的动作，立刻就收回了自己刚刚抬起的胳膊，转而微微低下头，咬着次性纸杯的边沿喝了几口水。
顾沉舟的目光在贺海楼脸上打着转，从紧紧缠着头脸的纱布到贺海楼苍白起皮的嘴唇，他的手腕轻轻调节着上下，在贺海楼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调整出与对方的吞咽速度最相配的倾斜方式。
温度适宜的热水流进喉咙，浑身上下的痛楚似乎都减轻了好几分，贺海楼几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顾沉舟转身又倒了杯，但次，他直接将杯子递到贺海楼手边。
贺海楼遗憾地啧啧嘴，接过了拿在手里，又问了遍刚才的问题。
顾沉舟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刚刚在椅子上打了会盹，现在整个人疲惫了，全身上下的每块骨头都仿佛被东西碾过，从里到外泛着酸疼：“你睡了三天了。这里是京城医院——青乡县那边还好，我离开之前，都没有再发生余震。”
“你什么时候离开青乡县到这里的？”贺海楼抓住重点问。
“两个小时前。”顾沉舟说。
贺海楼纠结了下，觉得要说满意他又不满意——他为了救顾沉舟和卫祥锦，脑袋都被砸破了，结果顾沉舟把他往京城丢，照样留在青乡县救灾；但是要说不满意呢，不管怎么说，对方从青乡县回来的第时刻，全身脏乱得没法忍受也没有先回家休息，而是跑到了他这里等他醒来……
“你几天没睡了？”贺海楼换了个话题，决定不去思考自己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也就第天晚上熬了夜，其他时候照常休息。”顾沉舟说。部队进来之后，卫祥锦身上的任务压力重，他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旁边打打下手，只是这两三天直不怎么睡得着，所以精神才会特别差——这样的状态并不奇怪，青乡县里头大数经历过地震的人，都没法在废墟上安稳地入睡。
贺海楼“嗯”了声，靠着枕头看了会天花板，突然说：“好饿。”
“饿？”顾沉舟抬抬眼。
贺海楼又仔细感觉了下身体情况，“不饿，不过想吃东西。”
“什么东西？”
“泡椒鱼头，夫妻肺片，粉蒸牛肉，毛血旺。”贺海楼边说遍舔了舔嘴角，“或者海鲜也可以。”
顾沉舟在贺海楼说了第个菜名的时候就移开目光，看着正对着他现在所在位置的窗户，片刻后凉凉说：“做梦吧，至少周时间，你只有白粥或者白糖粥喝。”
贺海楼：“……”
顾沉舟也没有理会贺海楼，直接拿出电话拨通贺南山的号码，在接通之后对对方说：“贺书记，海楼已经醒来了。”
躺在床上的贺海楼听见那个称呼，就朝顾沉舟所的位置侧目。
“……好，我知道了，书记再见。”简单的两句话后，顾沉舟挂了电话。
贺海楼说：“你通知了贺书记？”
“嗯。”
贺海楼嘴唇抖了抖，勉强将那句“通知干什么”的话给吞了回去。
天花板上射出白光的吸顶灯将房间照得纤毫毕现，良好的隔音房间让这里点没有医院病房大楼里惯常的吵闹声。
顾沉舟突然开口：“你冲上来干什么？”
这句话三天前卫祥锦就问过他，他有自己的想法，也给了卫祥锦个回答；但三天后，他却忍不住再问刚刚醒过来的贺海楼遍：你冲上来干什么？
贺海楼说：“你不知道？”他不等顾沉舟回答，又嗤笑声，“要不是你在那里，我脑子有毛病冲上去。别人是爱屋及乌，我是爱情人救情敌，感动没？”
顾沉舟之前直在注视着贺海楼的面孔，但这刻，他的眼神飞快移开了。
不过这样的逃避只是短短的瞬间，下瞬，顾沉舟又把目光转回到贺海楼脸上：“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说的是贺海楼直以来的明示暗示：我们玩玩吧。
“你不会？”贺海楼反问。
顾沉舟沉默了几秒钟，缓缓点头，边说边笑：“我会。”
贺海楼“哈”了声，尽管这本来就在意料之中，他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洋洋自得起来：“怎么样？顾沉舟，我说过了，咱们走着瞧，看谁耗得过谁，你说是不是——”他突然拖长了声音，不乏恶意地缠绵叫了声顾沉舟的小名，“小舟～”
顾沉舟盯了贺海楼几秒钟，突然走到床边。
干什么，发火了？贺海楼微纳闷，就看见顾沉舟的面孔迫近到他眼前，又在他眼中变得模糊。
干裂的嘴唇被人轻轻碰了下，像蜻蜓那样地接触，柔柔地，软软地。
然后湿润微热的触感从他的唇角开始，点点的吮｜吸着，亲｜吻着，他觉得自己的每寸嘴唇、每道绽裂处，都被人仔细的含进嘴里，舔舐着、传递着身体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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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海楼迷糊了下。
仿佛有堆白色的云朵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身体边，脑海里，从四个方向悠悠然飘然，然后将他簇拥在中间。
这个亲｜吻跟平常的亲吻不样。
跟对方之前有过的几次亲｜吻也不样。
……可是不样在哪里呢？
没等贺海楼分辨出两者微妙的不同，云朵就越聚越，些托住他的脑袋，些包裹他的四肢，还有两朵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在他胸膛上顽皮地弹跳着，咕咚翻了个身子。
贺海楼迷糊了好会，感觉对方轻轻地咬了自己的下唇下，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巴，立刻地，对方的舌头灵巧地钻进他嘴里，划过他的牙关，上颚，又轻轻摸了摸他还平躺着的舌头——切动作都不剧烈，就跟之前样，像是最轻柔的安抚。
这个温和的亲｜吻并没有持续太久。
顾沉舟微微松开嘴唇，放开了吮｜在嘴里的对方柔韧的下唇。
两个人凑得很近，呼吸着彼此的气息，又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流喷洒在皮肤上，有不同于寻常的搔痒。
我们继续玩，当然继续玩。
而且方式可以稍微换换。
贺海楼，你可给了个很不寻常的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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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舟很快伸手在贺海楼枕边按，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贺海楼愣了两秒钟才回过神来，他神情古怪地看着顾沉舟。
顾沉舟说：“我先回去洗个澡，明天再过来。”
贺海楼“嗯”了声，看见对方帮他放下床铺，又整理好被子，还将水壶提到床头边，放在他可以够得到的地方后，这才转身离开病房。
之前没有感觉的时候休息得太了，现在点儿睡意也没有。
贺海楼躺在床上，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室内来回逡巡移动着，会儿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会儿又试着动动手臂和双腿，直到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打开，他才停下自己的动作。
“感觉怎么样？”拄着拐杖进来的人关了门，慢慢走到贺海楼身旁，问。
“很糟糕。”贺海楼随口说。
贺南山在顾沉舟刚刚的位置上坐下来，他拿拐杖轻轻敲了敲地板：“事情的经过，顾沉舟简单地跟我说过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什么了吧。”贺海楼说，“顾沉舟应该不至于傻到拿大家都看见的事情骗你。”
“我是说你。”贺南山淡淡说，“你对顾家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贺海楼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他回答贺南山，深色的眼睛里再次闪烁着和最初时没有分别的冰冷光芒，“玩玩呗，玩腻了自然就放手了。”
“……好，”贺南山说，“记住你的这句话。”
在贺南山来到贺海楼病房的时候，顾沉舟也从医院回到了天瑞园，跟顾老爷子及顾正嘉见了面，说过会话之后，又开车到沈宅，亲自向沈老爷子报平安。
老人家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看见自己的外孙，又高兴又心疼，说没有两句话就赶顾沉舟去洗澡休息。
顾沉舟也确实累了，到客房快速地洗完澡之后，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他边拿毛巾擦着头发，边拨通卫祥锦的电话。
“小舟？”电话很快接通，卫祥锦在电话里说。
“那边现在怎么样了？”顾沉舟问，接着跟对方说，“贺海楼醒来了。”
“差不了吧，挖掘工作普遍慢了下来。”卫祥锦先跟对方说了些青乡县的情况，就把话题转到贺海楼身上，“贺海楼醒来了有没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顾沉舟说，也不算欺骗卫祥锦——贺海楼醒来后说的切事情都在他意料之中，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电话那边的卫祥锦狐疑说：“真的没说什么？”
顾沉舟失笑道：“我骗你干什么？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卫祥锦说，“你先休息吧，你这几天都睡不着，回了京城就早点睡吧。”
“嗯。”顾沉舟收了线，直接关灯躺倒在床上。
室内骤然按下来，短暂的漆黑之后，微弱的光线从床铺旁边的窗户洒进来。
顾沉舟躺到柔软的床上，或许是太过疲惫和终于能够放松下来，没过几分钟，他就陷入深沉的睡眠。
床头侧的窗户外，深蓝色的天空上，亘古的月亮在满城市璀璨的灯火中，也黯然失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微修有关医院bug的问题，把医院救治伤患的地方挪到露天了。感谢书友的指出=w=
110、第零章 同床共枕
贺海楼在京城的医院里足足呆了个月的时间,这个月的时间里，顾沉舟除了前两天还每天过来次之外，就再也不见踪影了——两天过完，顾沉舟就直接跟贺海楼说他要回青乡县了。
贺海楼当时就在心里“我了个槽”声,也没说什么——反正说什么也没用——放人走了。
倒是之前在京城里的那些朋友，打听到他住院，都三三两两地结伴过来，有些还特意带上了两个年轻的男女，说给他解闷用。
贺海楼无可无不可地留下了，全当陪聊护工用，就是在顾沉舟刚走几天,他终于能够下床行动之后，贺海楼对着镜子摸了摸缠满白纱布的头脸,心道那些跟在他身边言笑晏晏的人就算了，反正钱权交易干二净；倒是顾沉舟，对着这张脸，他居然真亲得下来……？
个月的时间，脑袋上和脸上的伤口都长好了，脸上的伤口并不严重，除了肌肤的颜色有些不同之外，点疤都没有留下，倒是脑袋上，主治医师在几次检查后对贺海楼说这里会留下道疤，长不了头发。又安慰贺海楼，不过还好，你伤口周围的头发都很茂密，遮遮就遮住了。
对待伤疤上面，男人毕竟不是女人，贺海楼稍郁闷也就丢开了，只让医生确定不会有后遗症之后，就办了出院手续。
而这个时候，扬淮省青乡县的灾后重建工作，只刚刚起了个头。
省里领导下访安慰群众，官兵协作鼓舞人心，各地同伸救援之手……
切在灾难降临时候，可能出现的花头都过去了。街道上的空洞和废墟都被清理了，在灾难中失去住所的民众被妥善安排到临时居住区里，市场的秩序也开始恢复，各个行业的办公地点，也从之前的露天搬回到屋檐下……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
但是问题照样很。
比如对城乡住房、基础设施、公共服务设施、农业生态、工商企业等等受灾情况全面及系统的评估，评估之后，对个人及企业补偿补助款的发放，还有新建起的建筑群规划，该建筑群对抗灾害能力的评估，还有这次大灾之后，由于青乡县全面受灾，在进行重新建设的时候，也会进行综合水土资源、生态重要性、自然灾害危险性、经济发展水平等综合评价，将青乡县进行全面的整体的规划，任务可以说是千头万绪，非常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