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扬惊讶地挑眉,都忘了问话。

    华重锦慢悠悠地脱下身上蓝衫,换上了夜行衣,又随手摸出一块方巾将脸遮了起来。黑色绢,四角分别绣着浅蓝色柿蒂纹。

    夏扬脑子疾转。

    都督这是要夜探谢府?

    这样子不知怎么就让他想到了采花贼。

    华重锦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露在黑巾外的一双凤目冷冷瞥他一眼:“你见过这么俊美的采花贼?”

    他出了马车,飞身跃上了墙头。

    墙内是谢府后园,再往前走,便是谢府的后院,谢以禅的闺房应就在那边。

    华重锦借着夜色观察了半刻,跳下了墙头,借着树木的掩映,向前面的院落而去。不时有侍从自院内经过,他生怕被人发现,飞速疾行,眨眼间到了内院,纵身上了屋顶。

    他自屋檐上向院内打量,忽见一个身着彩衣的丫鬟提灯走来,身后尾随着一个年轻男子。他借着灯笼的亮光,仔细端详,发现男子是谢远山。屋内有人迎了出来,却是以禅的丫鬟红绒。

    如此说,这里便是谢以禅所居的院落。

    谢远山进去后,华重锦脚尖勾在屋檐上,使了个倒挂金钟,捅破窗纸,向屋内望去。

    谢远山有段日子没回府了,一回府便被祖母叫了去,私下将以禅的事情说给他听。他心中焦虑又难受,晚膳也没用,便急急过来探望妹子。

    以禅生怕兄长难过,一句也没敢提自己的事,只问兄长在书院可好,回府要呆几日。

    谢远山瞧着自己的妹子,她自小就生得好,模样绝美,一双眼清透灵澈,喜欢朝着他撒娇,喜欢笑,一笑时左颊上还有个浅浅的酒涡。刚从牢里出来时,一双眼看人时总是惶惶然。如今好一些了,双目依然清澈,却平静无波。

    他有些心疼。

    他的妹妹过早地担起了家,过早地长大了。

    倘若她像刚出牢房哪会儿一样,扑到他牢里哭一场,他反而好受些。如今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更难受。

    “我都听说了。”他打断以禅的絮絮叨叨,说道,“祖母今日叫我过去,说起她在吉州有房远亲,家里有个适龄的子侄,祖母准备过些日子带你去住几日。”

    以禅眉头一凝:“这是要为我说亲?”

    谢远山点点头。

    “罢了。”以禅笑道,“吉州虽远,时日长了,不见得不知我的事。”

    谢远山沉默片刻,唉一声道:“阿禅,倘若知晓事情会是这样,哥怎么也不会让你去顶罪,我真是恨死自己了。”

    一句话说完,忽听院外“噗通”一声,似有什么东西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第40章

    华重锦倒挂在屋檐下,透过窗纸上的小孔看向屋内。

    以禅的闺房,陈设甚是雅丽别致。从他这个角度望去,透过镂花的落地罩可以看到临窗的绷架,上面有一副未绣完的绣品。一侧的红木桌子上摆着琉璃瓶,几朵雪中带粉的木香花正慵懒绽放。

    以禅坐在桌畔,木香花的枝丫半遮半掩着她的脸,他只能看到她的侧影。谢远山坐在一侧的卧榻上。

    两人正在低声说什么。

    华重锦见以禅并未卧床不起,想来病势已好转,原本吊着的心这才落入胸腔。

    这时才顾得上去听两人在说什么。

    隔着一道墙,声音很难传出来,但他乃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好,用心倾听,隐隐约约听到:吉州,适龄的子侄,说亲。

    谢远山已有妻室,这说亲自然是为以禅。

    华重锦的一颗心瞬间又吊了起来,而且看样子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落回去了。

    他挪了挪身子,想再凑近些听分明,动作大了些,倒挂在屋檐上的脚忽然空了。

    他居然从屋檐上倒栽葱般掉落下来。

    他也曾夜探敌营,在守卫森严的敌军中来去自如,没有出过任何差池,岂料,居然在今夜马失前蹄。

    他忙使力旋身,总不能以头栽地吧。

    坠落过程中,不忘凝神倾听,谢远山说什么罪,恨死自己。

    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他没有成功双腿着地,而是平着栽倒在地上。

    动静有点大!摔得有点疼!

    而且屋内的人似乎听到了,他忙爬起身来,就要一跃而起,好巧不巧,他坠落之处是一个水洼,脚底下忽然一滑,几乎再次摔倒。他来不及跃上屋顶,只好藏身到廊下的花丛中。

    房门打开,红绒提着灯笼走了出来,先在廊下朝外张望了片刻,又走到石阶下,瞧见水洼中有脚印,神色一变,急匆匆入了屋:“大公子,没见到人,但石阶下水洼中有脚印,别是进了贼吧。”

    谢远山一惊,忙起身随她走了出去。以禅风寒刚好,夜里不易出去吹风,便没有跟出去。

    华重锦趁着他们在别处搜查的工夫,悄无声息地纵身上房。黑衣融在夜色之中,并不易被人发现。他悄然移开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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