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先策划举办的元旦迎新晚会并没有如期举行,高一高二的学生早早地回了家,留下高三的学生们还在“留校”,正挑灯夜战。

    顾群山一边咬笔一边摇头,说咱学校这得是什么精神,连元旦节都不让过了?

    林听把新发下来的文综卷给他,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一生呢,也就七八十个元旦节,为了你的远大前程,耽误一次怎么了?就你这觉悟还想考大学呢,考大专去吧你。

    一听这话,本来就没什么底气和信心的顾群山就不满了,大专怎么了?我看大专挺好的。

    “是挺好的,”林听拿橡皮擦抹掉铅笔字迹,“那你就别跟我们一块儿上锦大了。”

    “别啊……我还想考呢,”越说越想哭,顾群山缩缩脖子,“但我考不上啊……”

    “人见星儿都猛涨了些分数了,争点气吧你。”林听说。

    顾群山捂住脸,从指缝露出眼睛,“不是都说自闭症儿童是天才么,我能跟人家比?”

    林听看了看明明随时都在努力看书的路见星,小声道:“以偏概全。”

    哪有什么真正的天才,不过是在偷偷努力罢了。

    努力过的人,老天爷都愿意帮他。

    今夜喜逢两个年份的交接,雪花漫过树梢,草木湿润。

    偌大的操场上空无一人。

    南方通常是不怎么下雪的,但今年的雪犹如满天繁星,由夜色至降。

    用唐寒的话来说,就是这雪虽可有可无,但也是个好兆头。

    雪下大了些,高三七班课也不上了,一群孩子压根坐不住,从教室里跌跌撞撞地狂奔出来,冲到楼层大平台上伸出手去接雪,更有甚者,直接仰头探舌头去尝,被冰到后就眯起眼笑。

    路见星就是其中一个。

    他尝到味儿后,慌张地在周遭寻找什么,像想拿个盆接点儿回去。

    寻找无果,路见星把双手手掌作接捧状,接了些快被他体温融化的雪水,再回到教室,把这些水倾倒在盛夜行桌上。

    雪水冰凉,惊得正在睡觉的盛夜行猛然醒来,盯住桌面上的水渍,愣了。

    这是做什么?

    “下雪,”路见星靠着他坐下来,悄悄把脸颊挨过去,“下雪了。”

    果然,路见星的举动永远无法预料。

    “这是雪吧?给我捧进来了?”

    “啊。”

    盛夜行这才明白方才的水是什么,松了口气,“我陪你去看。”

    两个人偷偷从教室后面溜出去,没有去操场,也没有去走廊大平台,倒是从消防梯上了教学楼天台。

    大概因为是屋顶,天台的地面已积了层薄薄的白雪。

    “星空。”路见星说。

    盛夜行怔愣片刻,闻言抬头向上看。

    都是深蓝色的底,浅白的“光”——

    换一个方式看雪夜,确实还挺像星空的。

    盛夜行笑着摇摇头,牵住他的手蹲下来。

    “你也来了一年了,没点长进,”盛夜行说着反话,捏一把路见星的脸蛋,“倒越来越可爱了。”

    路见星没听出来在夸他,木木讷讷地回:“啊。”

    “前段时间,晚上六点到十点,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一定克服了很多困难……比如自己吃饭、自己冥想,有时候我有事儿接不了你,你还得自己从叔叔阿姨租的房子里回宿舍,我每次都怕你丢了,”盛夜行说着,放慢语速,“等这最后一个月训练完,我就和我们校队教练说一声,我不打了。”

    “干嘛。”

    那你干嘛?

    “准时准点接送你上下学啊,绝对站好最后一班岗,”盛夜行紧盯住路见星,“这可是我坚持了一整年的事。”

    也是我也许要再坚持好多年的事。

    毕竟“好好学习”不仅限于学生时代,这辈子也有很多事需要不断学习。

    “哦。”

    路见星又应一声,不知道在答应谁,“好。”

    路见星看盛夜行头顶的雪,忍不住伸爪子薅了一把那片扎手的白,薅完发现还有,笑了笑,指着说:“像爷爷。”

    因为蹲着,天台上的一些水箱、太阳能板等等大型物件才能将他们显得渺小的身影遮挡严实。

    盛夜行没学路见星的样子去抹掉对方头顶的白雪,倒是紧张了,深吸一口气,说:“嗳,你知不知道,结婚是什么?”

    “长大要做的事!”路见星说。

    “那,”盛夜行沉了沉语调,“我们就选择不长大。”

    “好。”

    “那你知不知道,在结婚的仪式上,大家会祝福什么吗?”

    路见星摇头。

    “会说,”盛夜行的眼神柔和起来,“白头偕老。”

    路见星只听明白一个“白头”,突然眼弯弯,里边儿光彩亮亮的,小声极了,指了指自己和盛夜行的头顶,像在说什么秘密:“是……我们这样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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