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丝汀这种轻微的忧郁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事情。

    埃里克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蜜萝就已完美地帮他编造出了伪装天使的缘由,黑发少女自顾自地感叹:“说实话,我一直都不赞同妈妈跟克莉丝汀对于死亡的态度——我觉得那过于软弱与郑重了。”

    郑重?不知为何,埃里克被这个用词激得在心底打了个寒颤,但他还是默认了蜜萝的说法:“克莉丝汀很有潜力,我不希望她荒废这难得的天赋。你之前也听过她的歌声了——只要再等不到一个月,她就会成为巴黎歌剧院最大的惊喜。”他对克莉丝汀也是满意的,或者说单就学生而言,克莉丝汀其实比蜜萝更令他满意。

    通过埃里克两个多月的悉心教导,金发少女已基本解决低音不发达,高音生硬以及中音暗哑的问题,对于胸声的秘诀也有所了解,只是气息的运行还未臻于完美——当她解决了这最后一个小小的问题,他自有办法为她的歌声插上翅膀,引所有幸运的聆听者一同进入那超凡脱俗的境界。

    事实上,克莉丝汀的天赋只是不及蜜萝,与寻常人相比,也是难得的好嗓子;而比起在他的音乐国度中恣意游荡的黑发少女,克莉丝汀才是完全由他精心雕琢的杰作。

    每一句唱词都跟随他的牵引,每一个音节都带有他鲜明的印记,而当她离开他,就又归于平凡——这令他很难不将那金发少女当做自己音乐与精神的化身。

    不久后这乖巧的化身就将替你去俗世中高歌,届时你的音乐与你的精神将把她送上云端!而她,将是你的胜利果实,是你征服世俗的第一面旗帜——一切鲜花与掌声都属于你。埃里克是如此坚定地相信并愈加热切地期待着。他下意识地忽视了某个近在眼前,且比克莉丝汀更加惊艳的歌喉——即使自负如埃里克,也没法骗自己说那是属于他的歌声。

    不过……埃里克想起黑发少女提起家人的信仰时近乎轻慢的态度,忍不住试探:“蜜萝,听上去你只对你家乡的神灵心怀敬畏?”

    “我还以为只有神父才会格外关注这种问题。”蜜萝难得迂回地回答——在这个全民信教的地方,又不是只有神父才笃信天主的神威,而她一点儿也不想因为“信仰”这种对自己来说子虚乌有的事儿跟朋友的朋友闹掰。

    “蜜萝,正如我的老友埃里克所说,你的技巧几乎无可挑剔。”得到这个答案,埃里克倒并不觉得惊奇,当然,像他这种几乎是被神遗弃的存在更不会有什么矫正异教徒的觉悟。他甚至感到些许轻松,毕竟,若蜜萝不是天主的信徒,那她有朝一日得知真相,对他这“恶魔之子”也当少几分厌恶与恐惧吧?

    男人小心斟酌着言语,有点儿后悔自己当初太心急同蜜萝交换名讳:“但情感之类的感悟,通常是很难直接传授的——我的建议是,你从现在开始同我学习乐器,这应当也正是埃里克将你托付给我的目的。”

    “事实上,不同的乐器音色特质与演奏方式也各有不同,这有助于使你更加直观地感受情感,至少也能开拓眼界。而且,我们得承认,有时候抛开唱词的束缚,反而更能专注地抒发情感……”埃里克还在喋喋不休,试图使自己的行为显得更加冠冕堂皇。

    就在最后一次与蜜萝在祈祷室会面过后,小小的感冒并没能与他从杂草与泥泞中滚过的身躯纠缠太久,疾病带来的软弱却似侵蚀了他的灵魂,以至于他依旧热烈期盼克莉丝汀荣光加身,却忽然不愿蜜萝被人注目。

    谁知道哪个愚人的目光将在我之前捕获你高洁的灵魂!黑发少女愈是光彩照人,埃里克便愈是忧虑不安。这时候,他反倒要庆幸蜜萝目下无尘的性情了。

    “啊,我知道,托兰先生,艺术家的情感总是过于充沛善变,埃里克是这样,你也是——但你们不能因此断定我未投入情感呀。”蜜萝等他发表完意见才无奈地叹息道,投向他藏身处的目光几乎是宠溺的,但眨眼间又全然是孩子般的娇嗔,“要我说,我的情感并不淡薄,比如我现在就时常思念埃里克,我们已经快有两个礼拜没见面了——托兰先生,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思念……埃里克?墙壁那端的男人注视着蜜萝诚挚的眼眸,微微有些眩晕。他当然知道少女的意思,但这的确是他平生首次听到那些美妙的音节与自己的名字有如此直接的联系。

    埃里克感到自己那颗从未感受过爱与同情的心灵在少女的善意中剧烈地颤栗着,时而轻盈时而沉重——无论怎样,它都已彻底匍匐于少女脚下。

    男人再次想起自己那个渴望已久的东西——一座寻常的屋子,屋里有位爱他的妻子;而他将逗她欢笑,在星期天带她去公园里散步,并且只为她唱歌,至死方休。

    可那大概不会是蜜萝,那双黝黑的眼眸,固然清亮,氤氲着超凡脱俗的光彩,却并不懂得如何施予温柔——并非一篮又一篮糕点,或是思维跳跃的攀谈中那种漫不经心的温柔。

    蜜萝,蜜萝,别再对我继续你的甜言蜜语,倘若我的手指注定无法穿过你的长发!

    蜜萝,蜜萝,再对我多施舍些善良的话语,用你的唇,你的眼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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