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打从内心里罗特是看不起他的,不但是最初还是现在,然而不可避免的,她这些年来的数次关键性转折都和这个男人脱不了关系——不论是最初接近神苍,还是怀上李奥尼斯的骨肉,亦或是三年前无意间打探到隐匿起来养病的神苍的踪迹。这个人在漫漫岁月中一事无成,却又总能奇迹般地出现在历史关键的节点上,所幸他还是学了些李奥尼斯家权谋的皮毛,不至于蠢得让人受不了。

    循环艇舱门打开,两名侍卫先走了出来,后头跟着昼司,罗特等了一下,没有看到那条讨人厌又经常坏事的金毛狗,心里微微有点讶异。

    昼司的到来惹得日蚀号上不少仆人都停下手中的事看过去,一行人走上左翼塔楼来到三层的会议室,把所有视线都关在外面。

    她没有急着过去加入会议,而是先敲响了另一间房门。

    “多恩?多恩,该走了。”

    隔了十来秒,房间门才从里面被慢吞吞地打开了,她的儿子多恩站在里面,同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红色卷发凌乱地叠在头上。多恩感受到她的视线,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现无济于事后将手局促地耷拉在了身边。

    “你这个表情干什么?背打直,今天可是个大日子。”罗特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廊上,“钥匙带了吗?”罗特问。

    “嗯。”多恩没精打采地应道,拍了拍上衣口袋,示意钥匙就在那。

    “妈,母亲,”他改口用了个稍正式点的称呼,“你确定吗?这样就和哥……和昼司彻底闹掰了。”

    罗特迅速回头,目光凌厉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不这么天真、不这么愚蠢?闹掰?我没有杀掉他就算好的了。分给他的那些家产,本应都是属于你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可是……”多恩看起来更蔫儿了,“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本来就已经这辈子都花不完了。”

    他果然是她的儿子,罗特心想,他和她的兄长与父亲简直一模一样——懦弱、愚蠢、毫不上进,一切都得要她来,只有她自己才靠得住。

    罗特放弃和儿子沟通,脚步放得更快了,两人之间原本半身的距离顺利拉开成了两米。

    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后,罗特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长桌这头坐着兰伯特,对面是昼司——见他们进来后,昼司的目光在她和多恩的脸上分别停留了一下,又冷漠地移开来了。

    按说他和昼司本来也没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不过是利益冲突、立场不和罢了。唯一的个人情绪,完全来自于他看人的样子、尤其是看自己的眼神,那和神苍几乎一模一样——那种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亲人、甚至一个战友的,而是冷淡的、轻视的、高高在上的俯视。

    罗特的出现并未对正在进行的和谈造成任何影响,昼司接着说:“给你账面上的百分之二十可以,但具体是那几块产业必须由我来定。你现在名下已有的项目也需要开放置换。”

    兰伯特嗤笑了一声:“呵呵,你想得未免太好了吧,开放置换?到时候你把增值不动产保留,再把现金流充沛的轻工业、种植园和养殖场拿走,给我留一些成本锁死、回报慢的僵尸产业,我那么傻?”

    昼司无所谓道:“哦,你不傻,可以不答应。”

    今天之前,兰伯特本来还对昼司和谈的诚意心存疑虑,转眼就被绕到讨价还价的怪圈里了。

    罗特没有直接参与讨论——具体的应对和底线她和兰伯特早已商议过,她比较喜欢躲在暗处观察,这样思路更清楚,而且身上的注意力与聚光灯更少。就在这时,罗特定睛观察了一下站在会议室四角待命的下人和侍卫——她平时从不花时间看他们的脸的,但不知怎么的,兴许是因为先头在走廊撞上的年轻人,她竟然难得打量了一番身边这群总是低眉顺眼侍奉着的人,越看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陌生脸孔太多了。

    的确,本来除了从范修连恩家带过来的人之外,她平时并不怎么关注下人的长相,而且这些人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符号、一个工具、一些不重要的角色。既然经常更迭,又何必费心去认。

    但……是错觉吗,完全没有印象的长相似乎实在太多了。

    罗特心中那个生存警铃滴滴作响——她赫然意识到要不是因为在走廊上遇见了那个相貌惹眼的人,她此刻都不见得会发现这件事。

    可会谈正在进行,她暂时没有机会提醒兰伯特,谈判桌上的两人进度飞快,已经在敲定最后的协议细则了。

    罗特心中惊惶不定,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草拟的初始合同和一份形式上的谅解备忘录已经投影在了兰伯特和昼司面前——除了一些小细节之外,一切条款都和她们此前商议的内容一致。

    罗特狐疑着又咽下了即将说出口的话。

    昼司和兰伯特分别签署了合同,投影“咻”地收缩消失在桌面的小方盒里——今晚午夜十二点,在日蚀号进行云端备份的时候,此份合同也将正式生效了。

    兰伯特相当明显地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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