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晚饭异常丰盛,迟知绿看着餐桌上的一大桌子菜,好奇的问父母:“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哪里是什么日子,这不是看你最近瘦了,想多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吗。”何真琴一边说,一边给她盛了碗鸡汤。
    自那天后,一家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那一件事,仿佛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虽然女儿不说,可眼尖的何真琴却发现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越来越憔悴,心下不免担忧。
    迟知绿接过鸡汤,笑了笑说:“谢谢妈,可能是最近天气热了,胃口不太好。”
    何真琴听了便道:“那过两天我给你做几道开胃的凉拌菜。上一次做的那个凉拌牛肉,述述也很喜欢吃。”
    “好。”迟知绿喝了口鸡汤,点头应下。
    述述听了立马抬起头来说:“姥姥,你上次做的那个糖醋荷包蛋也特别好吃。”
    “好,明天姥姥就给你做。”何真琴宠溺的看着他,笑道。
    夜深人静时,见妻子翻来覆去,被吵醒的迟敏学迷迷糊糊的问她:“你在想什么呢?这么晚了还没睡。”
    躺在床上的何真琴望着天花板,沉默片刻后突然喃喃道:“你说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我当年是不是应该听你和绿绿的话?”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啊,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了……”迟敏学说完后翻了个身,很快又睡了过去。
    耳边传来丈夫规律的呼吸声,何真琴闭上眼睛尝试入睡,可当年的回忆却如放电影似的在她脑海里不停循环——
    “砰!”
    关门声重重响起,何真琴闻声而出,结果在玄关看见了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女儿。
    “绿绿,你这是怎么了?”她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询问。
    迟知绿失魂落魄的抬起头,失焦的双眼红肿不已,面色苍白如金纸,她颤抖着嘴唇吐出一句:“妈……”
    何真琴心底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紧紧的抓住女儿的双臂,急声问:“你到底怎么了绿绿?你不是才去参加了韵宜的生日宴回来吗?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妈,妈……”似是抓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迟知绿猛地扑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女儿从小就十分懂事,长大后从来没再像如今这样大哭过,意识到事态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何真琴一下慌了神。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和妈说啊!”
    “妈,怎么办,我怎么办……”迟知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我被强暴了,我被人强暴了……”
    “强暴”那两个字眼钻入何真琴的耳里时,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两眼一黑。
    迟敏学刚出来便听到这一句话,一时腿软得差点摔倒,他勉强扶墙稳住身形,当机立断道:“报警!必须报警!”
    “不行!”何真琴蓦然尖锐的叫起来,神色紧张道:“要是报警的话,所有人都知道了!”
    迟知绿一瞬间浑身冰凉,她从母亲的怀里缓缓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红着眼颤声道:“妈,你在说什么?我被强暴了,我被强暴了啊!”
    母亲的反应对她来说无疑又是一次剧烈的打击。
    “妈知道,妈知道!”
    女儿发生这样的事,作为母亲的何真琴自然是又痛又恨,可一想到女儿的将来,她便忍下了心里的那道痛,抓住她的双肩,含泪道:“正是因为这样才更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的未来怎么办?你还这么小,连大学都没上,你以后还怎么谈恋爱,还怎么结婚生子?”
    “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何真琴替她抹了抹眼泪,几乎是乞求似的劝说:“乖,听话,不然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作为父亲的迟敏学无法赞同她的观点,上前一步将她拉开,厉声斥责道:“真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我们要放任那个欺负绿绿的混蛋逍遥法外,眼睁睁的看着他不能被绳之以法吗?!”
    何真琴迎上丈夫愤怒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用力戳着自己的胸膛,怒怼道:“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一个做母亲的能不明白吗?可我不只是一个母亲,我还是一个女人,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懂得女人的不容易!”
    “要是这件事传出去被街坊邻居知道了,你让绿绿以后怎么面对大家的目光?怎么以一个正常女性的身份生存在这个世道下?你让她以后怎么坦然的去谈恋爱和结婚?”
    “我绝不会让我的女儿去承受那种痛苦,绝不!”何真琴赤红着双目,掷地有声道。
    作为女人的她深知这个世道对女性的苛刻,将施暴者绳之以法固然是好,可作为受害者的迟知绿,恐怕将来一辈子都要活在别人形形色色的目光,以及指指点点的议论之下。
    她太了解这个社会了,这件事一旦传开,女儿不仅名声扫地,还要背负起一个强奸受害者的身份,作为母亲的何真琴实在不愿她生活在这种舆论压力之下。
    迟敏学似是被她的话震慑住,沉默良久,最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红着眼重重的锤了锤墙壁,咬牙愤慨道:“怎么就会发生这种事呢?!”
    夫妻俩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儒雅与风度,剩下的只有做父母的无边痛心与自责。
    看来母亲是铁了心的想让她打落牙齿和血一起混下肚,如果说昨天晚上迟知绿掉进的是一个无穷无尽的深渊,而现在面临的则是一个残忍无情的地狱。
    迟知绿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死了还能在这世上留下清白,留下这世人所渴望的清白。
    她看了一眼强势的母亲与无能的父亲,一双眼眸逐渐暗淡下来,彻底失去了应有的光芒。
    面对父母的追问,迟知绿浑身发抖的抱住自己,空洞的双眼麻木的流着泪,一味的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了……”
    何真琴与迟敏学知道他们不能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只会更加击垮女儿。
    “对不起,绿绿,都是爸妈没能保护好你,都是爸妈的错!”他们不敢再问,只能紧紧的抱住她,企图能从言行里给予她一丝温暖或安慰。
    失去了所有希望的迟知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他们摆布。
    何真琴带她到浴室里洗去一身脏污,看着女儿遍布全身的暧昧痕迹,她拼命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抵不过心底里的那道凄痛,忍不住哭出了声。
    回到房间里,面对母亲“对方有没有做措施”的询问,迟知绿愣了愣,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就是、就是欺负你的那个人有没有……戴避孕套?”何真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如此的难以启齿。
    “我不知道…”迟知绿垂眸低声道,难堪的揪紧了被子。
    她性知识匮乏,对于母亲说的这些,只在生物课上听说过。
    大约是没有的吧,迟知绿回想起对方猖狂且毫无阻碍的进入的那一刻。
    面对一脸茫然的女儿,何真琴感觉头更痛了,以防万一,她秉持着做最坏打算的原则,还是偷偷去药店买了避孕药回来给她吃下。
    可因为几乎一天没进食,胃本就难受的迟知绿在将避孕药吃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忍了两个小时,最后还是忍不住跑去厕所吐了。
    洗脸时,她看着镜子里双目红肿,苍白憔悴的自己,以及手机里躺着的那条来自方韵宜的道歉信,不由泪流满面。
    “对不起呀,小知了,我现在才发现昨天把房号发错给你了。不是2202,是202,我昨晚找了你很久都没见到你,后面又跟那些朋友们喝了一晚上的酒,不小心玩过头了,现在才醒过来。你昨晚是不是提前回家啦?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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