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痛苦得近乎麻木,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食欲锐减,体重在短短两个月内掉了十斤。
    陈末最先察觉到不对劲。
    “瑶瑶,你最近脸色很不好。”她坐在舒瑶的床边,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人儿,“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每天吃那点饭维持小命,别把自己饿死了。”
    关于她和舒岑的事情,陈末知道得不算多。上大学以后,舒瑶没有住校,跟她哥租住再校外的公寓里。
    前段时间也不知道兄妹俩闹哪样,舒瑶一声不吭就搬出来住,自己又租了一套公寓。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想到这么个理由。
    “我说你哥也真是的,谈恋爱就谈恋爱,小情侣想同居,我能理解。他自己怎么不滚出去租,反倒是你直接提行李走人,自己出去住。”
    “你呀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啊。”
    陈末理所当然地把理由归结为,舒岑谈了女朋友,正打算跟小女友同居,把自己的妹妹撵走了呗。
    舒瑶摇摇头,声音闷闷的:“我没事,就是睡不好。”
    “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医生?”陈末坐在她的床边,伸手戳了戳被窝儿。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一直这样颓着,到时候身体都垮了。
    舒瑶沉默了很久,久到陈末以为她睡着了,她才轻声说:“好。”
    任医生的诊所在市中心一栋安静的写字楼里。舒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高中那件事后,她在这里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
    推开门时,诊室里除了任医生,还有一个个子高高的年轻男生。
    “舒瑶,你来啦。”任医生微笑着起身,气质温和,“这位是我的研究生温聿铭,今天跟着我学习。不介意吧?”
    舒瑶摇摇头,在诊疗椅上坐下。
    温聿铭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静地翻着笔记本,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舒瑶的皮肤很白,面色憔悴,一张漂亮的瓜子脸,薄薄的皮肉几乎贴骨。很瘦,他心里这样想。
    “最近怎么样?”任医生轻声问。
    舒瑶垂着眼,手指抠着衣角:“……不太好。”
    “能具体说说吗?”
    “睡不着,吃不下,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舒瑶的声音很轻,“有时候……会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任医生耐心地听着,偶尔在记录本上写几笔。温聿铭也停下了手中的笔,专注地看着她。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
    “是从搬出公寓开始的吗?”
    舒瑶的身体僵了一下,点点头,胸口一阵窒息感。
    任医生没有再追问细节,转而问了一些关于睡眠、饮食和日常活动的问题。舒瑶一一回答,都是一些很平常的问题。
    诊疗进行到一半时,任医生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歉然道:“抱歉,是我女儿学校打来的,我得接一下。聿铭,你先陪舒瑶聊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任医生拿着手机走出了诊室。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舒瑶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温聿铭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喝点水吧。”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点南方口音的平感。
    舒瑶抬起头,第一次仔细打量他。温聿铭长得清秀,笑起来阳光,少年感十足。
    “谢谢。”她接过水杯。
    温聿铭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任老师经常提起你。”
    舒瑶愣了一下:“提起我?”
    “嗯。”温聿铭笑了笑,那笑容很干净。
    任教授带教的几个研究生,几乎都研究过老师经手的病例。他的记忆力不差,几乎把所有患者病例分析记了个大概。
    “任老师她说你第一次来诊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绷着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但后来慢慢好起来了,会笑了,会跟她说学校里有趣的事。”
    舒瑶的鼻子有些发酸。她低下头,盯着杯子里晃动的水面。
    “所以,”温聿铭的声音更轻了,“如果现在又遇到了难过的事,也没关系的。人都有低谷的时候,慢慢来,会好的。”
    舒瑶抬起头问道:“你是任医生的学生吗?”
    “嗯,研一。”温聿铭点头,“我是从小县城考来的,本科是在南方的大学读的,能考上任老师的研究生,挺幸运的。”
    “你为什么学心理学?”她问。
    舒瑶后知后觉自己的这个问题问得离谱。就好比说,你去医院看病,问医院的医生为什么要学医。
    话题开始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温聿铭想了想,温声笑道:“我奶奶有抑郁症,在我们那种小地方,没人理解她,都说她是‘想太多’、‘矫情’。当时的我,看着她就想,如果我能懂这些,也许就能帮到她。”
    “后来呢?”
    “我考上大学那年,她去世了。”温聿铭的声音依然平静,有些落寞,“所以我想,帮不到她,就帮帮别人吧。”
    舒瑶没想到这个人学医,还有这样的一段历程。她捧着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来。
    毕竟,让人想起伤心事,她有些心虚。
    “对不起。”她说。
    “没事。”温聿铭笑了笑,“都过去了。”
    这时,任医生推门进来:“抱歉久等了。聿铭,没欺负我病人吧?”
    “老师,我哪儿敢。”温聿铭起身,把位置让给任医生。
    那之后,舒瑶每周都会去任医生的诊所。有时任医生在,有时是温聿铭陪她聊天。温聿铭话不多,但很会倾听。
    她听取医生的建议,努力把重心转移,更多地放在了生活和学习,几乎把所有的经历投入到画画和毕设上。
    陈末的实习单位在电视台,离舒瑶的公寓只有十分钟的车程。电视台提供的实习生宿舍人多,宿舍条件一般,陈末索性直接搬进了舒瑶的公寓,两个人合租。
    她的性格大大咧咧,与舒瑶有些反差。时不时就会拉着舒瑶泡吧,就连酒量都跟着提升了不少。
    周末,陈末起了个大早。
    舒瑶的作息规律,早睡早起,难得能在这个点碰见这只夜猫子。她从厨房出来,碟子里是个刚煎好的煎蛋,金灿灿的冒热气。
    自从跟舒岑同居后,她被迫早睡早起,两年下来,也已经养成了习惯,就连吃早餐也是。都是被他盯着吃的。
    她的心一颤,鼻子有点泛酸。
    “呦,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起得这么早,别告诉我你昨晚没睡啊。”
    陈末正在客厅用卷发棒卷头发,已经画好了一个全妆,一整个神清气爽。
    “那倒也没。昨晚早早地睡了个美容觉,早上起得早呗。”她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把烫好的卷用夹子夹起来。
    “姐今儿有约。”
    舒瑶瞥了她一眼,拉开椅子坐下,“你同系的那个学长不谈了?”
    “你可别提那傻逼了,一说我就来气。那傻逼拿我当鱼养,亏我还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早知道这样,我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子。也不至于让那些钱打水漂。”
    “妈的,真尼玛肉疼。那些钱要是花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得有多爽。”
    想到自己一腔热血,花了钱还受了气,陈末翻了个白眼,差点儿气得吐血。
    舒瑶:“那不然你这大早上的你约谁?”
    陈末拔下卷发棒的插头,放茶几上散温。一溜烟地跑到了舒瑶的边上,从背后捏了捏她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就那个片场认识的那个模特弟弟呗。”
    舒瑶咬了一口煎蛋,“这么早,电影院都还没开始营业,你约人家去逛公园啊?”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快餐式恋爱,多正常好嘛。除了图他高图他帅,我又不图他钱的,要求就不要那么多了。”
    “说人话。”
    “说了这么一大堆弯弯绕绕的,怕我知道你一大早要带着模特弟弟去开房。”
    “哎呀,别这么说嘛。”陈末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你也真是的,大学生活都过去一半了,也没见你谈个男朋友回来。
    “你可别被你哥带偏了,像你哥那样的男人太少太少了,长得帅的不一定有钱,有钱的不一定学习好,学习好的不一定长得帅,有钱的不一定长得帅。这样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可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是个处,”
    舒瑶:“……”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肉松饭团,没说话。
    其实,她早就不是了。跟舒岑在一起同居两年,除了跟他床上做爱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其余的她什么也没学。
    分手后,舒瑶狠下心删了跟他有关的东西,以及所有联系方式。没了联系方式,可他还有她的银行卡号,自己的卡里每个月都有一笔叁十万的进账。
    那些全部都是他转的。秉着有钱不收是傻逼的原则,她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她把那些钱当作是,她跟他睡了两年的补偿。
    舒瑶花着他的钱,点最帅的男模,开最贵的香槟,给嘴甜的帅气男主播打赏,可她心里的恨意却一点没消。
    凭什么他就能脱身泥潭,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徒留她在原地恨着他。
    陈末忽然兴致勃勃地八卦起来:“对了,你跟任医生带教的那个小温医生发展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加了微信,又没聊天。”
    一想起当时的惨状,舒瑶险些两眼一黑。
    那天她跟着陈末去酒吧泡吧,没经住他们怂恿喝了混酒,结果一下子就醉上头了。踉跄着想跑去厕所吐干净,结果撞上了温聿铭。
    他刚好跟几个师兄师姐出来聚会,刚想问她怎么了,结果她的胃里一阵翻涌,一个没忍住吐人家身上了。
    本来就跟他不怎么熟,现在脸都丢光了。
    “我真的要笑死了,得亏温聿铭脾气好,换我脸都绿了。要我说,这个人估计可以处,看他那样子不像是没谈过恋爱的,给又给我感觉是纯的。”
    “但是也说不定,万一人家那方面很有经验呢。”
    “应该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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