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餐桌附近人不多,几乎都是赫德的学生,仲江过去的时候看到十多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坐着,张乔麟正拼命朝她招手,热情得像抓替死鬼的水鬼。
    仲江走过去,发觉都是熟人。
    她的女友们坐在一起,旁边是贺觉珩齐粲司望京和林乐,再往旁边隔三个位置是面色阴郁的兰最、庄银雪。
    很好,要是再加一个高一的赵峥,这个故事里的男女主和反派就全凑齐了。
    仲江手搭在南妤身后的椅子上,“玩什么?加我一个。”
    萧明期对旁边的女同学笑了下说:“方便往旁边挪一下吗?给仲江腾个位置。”
    女生紧张了一下,“嗯,好。”
    见萧明期身侧空了个位置出来,仲江抬腿过去,但还没等走近,萧明期就换到了女同学让出来的位置上,紧接着张乔麟和南妤又往那边依次挪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她们把贺觉珩身边的位置给仲江空出来了。
    仲江:“……”
    她气笑了,“你们在干什么?”
    萧明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好心办坏事了,她抱着让出位置的女同学手臂,“我们坐一起习惯了,你担待一下。”
    贺觉珩则看向仲江,他微笑,眼里却不含笑意,“需要我也往这边让一下吗?”
    仲江挨着贺觉珩坐下,眼睛不看他,而是朝向张乔麟,示意她解释一下到底喊她过来做什么。
    张乔麟咳嗽一声说:“我们在玩国王的游戏,抽到大王的的人可以随机指定两个人做一件事。”
    至于为什么叫仲江过来——
    做朋友就是这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齐粲试图挽救这即将闷死人的氛围,“开新一轮吧,大家过来抽牌。”
    仲江用余光看向贺觉珩,他后靠在椅背上,显然对游戏不怎么上心。
    不动声色地,仲江踩掉高跟鞋,脚尖贴上贺觉珩的小腿。
    贺觉珩抽牌,腿上的肌肉紧绷起来。
    仲江看向自己抽到的牌,红桃3,她将牌扣在手中,脚趾隔着一层西裤料子向上,亲密无间地缠绕过去。
    “红桃6和红桃7……嗯,下楼弹段钢琴吧。”张乔麟拿着国王牌,努力想了一个不是很刺激的玩法。
    下一秒,张乔麟看着南妤和林乐拿着红桃6跟红桃7站了起来,她眼前一黑,想立刻晕过去。
    林乐硬邦邦地说:“我不会弹钢琴。”
    桌子上有人提议换牌的事,仲江没注意是谁说的,她的脚腕被贺觉珩攥住,往他的方向拉去,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发现异常,仲江只得努力把腿压低一些。
    这个姿势别扭极了,仲江被贺觉珩拉起的那条腿全部筋骨都泛着酸痛,她伸手去掰贺觉珩的手指,掐他的手臂。
    贺觉珩松了手。
    仲江忙不迭地收回小腿,脚离地面两厘米,晃动着找自己的鞋。
    贺觉珩把自己的纸牌弄到了地上,他弯下腰,握住仲江的小腿,给她穿上鞋子。
    桌上的人已经商量出章程,司望京替换了林乐,和南妤下楼在大厅的钢琴上演奏一曲,他们两个本就是朋友,琴曲弹得顺畅又精彩。
    一曲终了,楼上楼下鼓掌称赞。
    张乔麟不想玩了,但有些人不想下桌,比如兰最,比如庄雪银。
    第二三轮里还是没有仲江,她撑着侧脸慢慢喝着香槟,长发垂落在脸颊侧面。
    贺觉珩端了一些点心放在面前,是仲江喜欢的口味,她拿叉子吃了两口,又端起酒杯润嗓。
    一只手放在仲江大腿上。
    如蝶翼敛起的裙摆遮在膝盖上方,贺觉珩的手轻巧地掀开蝴蝶的翅膀,揉捏住大腿下方细腻的软肉。
    仲江咬住嘴唇,放下酒杯。
    “啊?我居然是国王,那红桃9吧,还有红桃1,下楼跳一支舞。”
    贺觉珩翻开自己的牌,“我是红桃1。”
    抽到国王牌的人问:“红桃9呢?谁抽到红桃9了?”
    坐在仲江另一侧的南妤去摸她的手,塞给她一张牌,仲江拿到桌面上掀开,红桃9。
    南妤紧张地坐在那里,生怕被人发现她跟仲江换了牌,她在心里默默跟贺觉珩道歉,可是她姐姐喜欢他,她也没办法。
    仲江还在生闷气,她不想跟贺觉珩跳舞,但同时她也不想贺觉珩和别人一起跳,于是牌虽然拿上来了,脸还是冷着的。
    国王牌同学对她往日的行径略有耳闻,讪讪说:“如果实在不想的话,可以换人。”
    贺觉珩问:“这轮可以作废吗?”
    仲江心想你说的这么识大体,手怎么还在我腿上放着。
    她喝掉杯子里最后的香槟,脸颊因酒精的作用而发红,“没事,一支舞而已。”
    司望京看了眼贺觉珩,“我通知乐队演奏舞曲。”
    张乔麟是一点也不想在楼上待了,这几轮游戏玩得她生怕有人打起来,于是她问南妤和萧明期,“要下楼跳舞吗?”
    南妤望向已经下楼的仲江和贺觉珩,点点头,“嗯,我们走吧。”
    乐队奏响舞曲,在仲江和贺觉珩下楼前,楼下的人就步入了舞池。
    仲江站在舞池旁等待第一支舞曲的结束,周围没有熟人,贺觉珩说:“你今天喝酒喝的太多了。”
    仲江漠然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要求你喝。”
    “你回去之后头痛,又该睡不好觉。”
    仲江口不择言,“吵不到你。”
    贺觉珩握着她的手,几乎是强硬地把她拖进了舞池。
    仲江踉跄了几步,被贺觉珩搂住腰,稳住身体。
    “不扶着我的肩吗?旁边的人看过来了。”贺觉珩说着。
    仲江伸手扶着贺觉珩的肩膀,用力踩上贺觉珩的脚背。
    贺觉珩笑了一下,浅淡又轻柔的笑,看得仲江不由得收回小腿,被他拉着旋转起身体。
    裙摆在吊灯下折射出漂亮的光辉,一圈又一圈后,迭加上酒精的效力,仲江跌在贺觉珩怀中。
    贺觉珩搂住她的腰背,慢慢旋转着,他声音很轻,“我发现即便没有我,你的生活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依旧照样和朋友喝酒玩闹。”
    仲江道:“你想看我和你分开后,天天哭哭啼啼、心如死灰吗?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给的筹码足够多。”
    贺觉珩把她搂紧了一些,纠正她的措辞,“我们还没有分开。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有什么意义?”
    仲江像灌了一大口混着碎冰的水,连胃里都在发凉,她挣了一下手腕,没挣开,“怎么,你是要告诉我准备分开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贺觉珩环住仲江的身体,怀中的少女依靠在他的身上,她身上的热度透过布料,灼烧他的皮肉。
    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别说这种气话。”贺觉珩低声道:“你知道我离不开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气我?”
    “那你想怎么做?”仲江看向他。
    她目光里有怀疑有警惕,再夸张一点,甚至可以用恐惧来形容。
    贺觉珩早先觉得她的轻慢让他很不适,但他现在宁肯仲江继续维持着戏谑的态度,也不愿她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是害怕。
    贺觉珩中断了舞步,拉着仲江的手从舞池的边缘退出。
    仲江的高跟鞋鞋跟很低,这让她轻而易举地跟上了贺觉珩的脚步,她走在贺觉珩身后,一路穿梭过举杯笑谈的男男女女,从侧门离开。
    贺觉珩对这里颇为熟悉,他带着仲江穿过长廊,来到一处花园。
    终于,在走到周围看不见人的地方后,贺觉珩停了下来,他看向仲江问她,“我以为现在已经是你冷静后的结果了,你看,你也舍不得跟我分手……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仲江反问说:“我可以相信你吗?相信我把一切都交付给你,你也不会背叛我、辜负我、欺骗我,直到永远。”
    家庭教育让她始终多疑,她的父母在婚前签下的协议多得一个保险柜都放不下,互相猜忌互相提防。
    仲江虽不至于怀疑贺觉珩到这种地步,但对她来说,全身心信任依赖一个人也可以说是童话故事了。
    贺觉珩看向她的眼睛,有些好笑,“即便我说我值得你信任,你也不会相信我。但是小宝,你手里有我的把柄不是吗?正鸿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死刑或终身监禁,总有些人会提前出狱,那些人手里也必然还有没被清算掉的资产……你说假如他们知道害得他们锒铛入狱的叛徒还好好活着,他们会怎么样?”
    这是能置他于死地的把柄,而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仲江把这件事忘了,她退了半步,讲道:“我把你卖了,你不会报复我吗?”
    “那就只能变成鬼再报复你了,”贺觉珩抚摸仲江的脸颊,温柔说:“希望你到时候没有男友,也没有结婚,不然醒来之后看到身边躺着一具尸体,你又要做噩梦了。”
    仲江说:“我这段时间总是做噩梦,我梦到了我的婚礼,我看不清新郎的脸,只能感受到恐惧和怨愤。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把这个噩梦牵扯在你身上,可是在恐惧和怨愤之外,还有欢喜和爱意。”
    贺觉珩沉默了片刻,问:“那个人是我吗?”
    “我不知道,毕竟它只是个噩梦。”
    夜色浓重,城市里总是看不到星星,一弯残月孤独地挂在夜幕中,仲江望着月亮,忽地问:“你今天喝酒了吗?”
    “没有。”
    仲江握住他的手说:“我们回家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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