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观礼台,萧无尘正站在最前排,眉峰微挑,指尖在石栏上叩了两下。
    是暗号,代表“做得不错”。
    “二阶青鳞蛇。”
    墨青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发紧。
    他显然没料到陆寒能破了剑灵干扰,玉牌在掌心捏得咔嗒响。
    陆寒却注意到他袖中露出半截黑绳,是幽冥宗特有的招魂索。
    看来这执事的“试炼”,远不止妖兽这么简单。
    同一时刻,密阁后巷的青苔砖被踩得“咯吱”响。
    苏璃贴着墙根,看着玉娘子的月白裙角转过影壁,发间银铃因屏息而止了轻颤。
    她昨夜在偏殿偷看到的古籍画像,此刻正浮现在眼前:月白裙、青玉铃,和她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银铃纹路分毫不差。
    “姑娘跟了半柱香,不累么?”
    玉娘子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银针。
    苏璃猛地抬头,见那女子已站在三步外,血色古籍被她用素帕包着,藏进广袖。
    月光从廊角漏下来,照见她鬓边的茉莉开得正好,可那香气里,混着股陈年老墨的腥。
    “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多越痛苦。”
    玉娘子抚了抚帕子,指节泛白。
    “你母亲当年......”
    “我母亲?”
    苏璃往前半步,银铃“叮”地轻响。
    这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母亲的线索,喉头发哽。
    “她是不是和那幅画像有关?玉娘子,求你......”
    “去问天机老人。”
    玉娘子突然打断她,广袖一甩,古籍的边角擦过苏璃手背。
    “那疯老头在镜湖西畔搭了草庐,你若真想知道,明日寅时去。”
    她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
    “记住,他手里的算盘珠子,一颗都不能信。”
    话音未落,密阁的更鼓声响起。
    玉娘子的身影消失在月门后,苏璃摸着发烫的手背,那里还留着古籍封皮的纹路。
    是金线绣的“幽冥旧事”,和昨夜看到的分毫不差。
    试炼场的晚风裹着血腥吹到镜湖时,陆寒正蹲在湖边洗剑。
    铁剑浸入湖水的刹那,识海里的光团突然安静下来,像只被摸顺了毛的兽。
    苏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她特意放轻了脚步。
    这姑娘总怕打扰他。
    “你看。”
    陆寒举起剑,月光在剑脊上淌成银河。
    “我能感觉到祂的存在,但现在......”
    他指尖轻轻划过剑刃。
    “我也能掌控祂。”
    苏璃在他身旁蹲下,伸手握住他沾着血的手。
    她的掌心有采药时磨出的薄茧,温度透过伤口渗进来,比定魂丹还管用。
    “我们一起走下去。”
    她轻声说,发间银铃被风吹得轻响,和陆寒记忆里的青玉铃叠成一片。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戌时三刻——”
    陆寒正要说话,湖面突然泛起涟漪。
    他望着对岸执法堂的飞檐,瞳孔微缩。
    那里的灯笼本该是玄色,此刻却透出暗红,像浸了血。
    更夫的声音突然变调,带着颤音喊:“执法堂......有血光!”
    苏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看见执法堂的影壁后闪过一道剑光,快得像流星。
    那剑气里裹着股熟悉的幽蓝。
    和陆寒识海里的剑灵气息,一模一样。
    第55章 这锅我不背,但我可以劈了它!
    执法堂的灯笼红得刺眼,像被血泡透的纸。
    陆寒的脚步在青石板上碾出细碎的响,苏璃攥着他袖口的手越来越紧,指节发白。
    更夫的梆子声还在发抖,混着镜湖夜鸟的惊啼撞进耳里。
    陆寒离影壁还有三步,血腥味先扑了满脸。
    是铁锈混着朱砂的腥,比试炼场里妖兽的血更沉。
    他瞳孔骤缩,识海里的光团突然炸出刺痒,像被人拿针尖挑了一下。
    “长老!”
    守夜弟子的尖叫从影壁后炸出来。
    陆寒抢步绕过那面刻着“明罚敕法”的青石,就见执法堂首座周正平仰面倒在台阶上,胸前的道袍被剑气撕成碎片,伤口边缘泛着幽蓝,和他识海剑灵平时溢出的光色分毫不差。
    “退开!”
    一声冷喝从廊下传来。
    墨青提着执法堂的玄铁令牌走过来,月白法衣下摆沾着星点血渍,眉峰像淬了冰。
    “谁准你们随意破坏现场?”
    苏璃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陆寒手背,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但她的声音很稳:“周长老的伤口......”
    “不必多说。”
    墨青的目光扫过陆寒腰间的铁剑。
    “整个玄天宗,能使这种幽蓝剑气的,只有你。”
    围观的外门弟子开始交头接耳。
    陆寒盯着周正平胸口的剑痕,喉结动了动。
    这道剑气比他平时外放的更狠,像是故意要把“陆寒”两个字刻进伤口里。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识海里的光团突然发出呜咽般的震颤,像是在排斥什么。
    “墨执事。”
    燕北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镜湖守墓人不知何时到了,灰布衫上还沾着湖泥。
    “剑痕的轨迹不对。”
    他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悬在伤口上方三寸。
    “陆寒的剑意走的是'断水'势,起手时剑尖会先挑半寸。但这道......”
    他用食指虚划。
    “是直刺,像在刻意模仿。”
    墨青的眼皮跳了跳,玄铁令牌在掌心碾出红印:“燕守墓,你何时成了执法堂的人?”
    “我只是看不得冤屈。”
    燕北站起身,袖口垂落的铜铃轻响。
    “周长老的储物袋呢?”
    他突然转头问守夜弟子。
    “高阶修士遇害,凶手不可能不取财物。”
    那弟子脸色一白:“方才...方才我吓懵了,没注意......”
    “够了。”
    萧无尘的声音像寒铁入鞘。
    玄天宗剑修长老立在台阶顶端,玄色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陆寒,跟我去戒律阁。”
    他看向墨青。
    “执法堂的规矩,我比你清楚。”
    陆寒跟着萧无尘走的时候,听见苏璃在身后轻声说:“我去查储物袋。”
    他想回头,却被萧无尘的目光按住。
    那是师父特有的“莫要轻举妄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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