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姜姝能诞下孩子,她便是未来侯爷的母亲,陆长风又如何再敢觊觎她。
    只要能让陆长风不痛快,便是把侯府的基业拱手让给外人,陆长易都在所不辞。
    陆长易松了口,赵氏也松了一口气,她坐到陆长易身旁,无力的安慰:“你是有福气的,休要胡思乱想,你且好生将养着,说不定便能姜氏举案齐眉一辈子呢!”
    话说的好听,母子二人却都知道这番话只是一个美好的期望,那钦天监掌院的预言怕是快要成真了。
    赵氏蔫蔫地走出房门,行到廊下的时候瞧见姜姝端着一盅甜汤出了厨房。
    姜姝身穿一袭碧色衫子,嫩得似是能掐出水来。
    赵氏顿在原地,待姜姝行到她身旁时,将人叫停,低声斥道:“你嫁到我信阳侯府半年有余,便是一只母鸡都该下蛋了,你又何故如此不中用。”
    事关身家性命,姜姝比任何人都着急,面对赵氏的怒火,她只能伏低做小:“母亲息怒,儿媳现下正在调理身子,定不会让您失望。”
    赵氏盯着姜姝,面前的人恭顺识礼,端庄贤淑,除却无子,其实也没有什么过错。她不欲为难姜姝,又训斥了几句便大步离开。
    姜姝有气无力地折回寝屋,怏怏地躺到贵妃榻上,默默沉思。
    思索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姜宅处在铜雀巷,邻里大多是粗人,七大姑八大姨闲聊的时候,姜姝旁听过许多闺阁女子不该知道的事情。
    譬如那勾栏里的老鸨常用媚药调教女校书,一袋迷药下去,便是再烈性的女校书都得就范。
    陆长稽再有成算,怕也抵不住媚药。
    到底不是光明正大的事,天色擦黑时,姜姝方戴上篾笠出门。她到成衣铺子里买了一身男装,换上男装后进了汴京最有名的勾栏。
    勾栏装潢雅致,丝竹阵阵,厅内的校书有的文雅,有的清逸,穿着也十分正派,跟姜姝想象中的风尘女子大相径庭。
    姜姝寻到老鸨,低声道:“我家里新纳了一房小妾,刁奴烈性,总不愿让我进她的房间。
    调教女子这方面没人能与您相提并论,不知您这里有没有好东西,能那小妾对我俯首称臣?”
    老鸨是个心思活络的,得知姜姝的来意,便拿出一个小瓷瓶。
    她笑盈盈道:“此药唤作逍遥散,药力强悍,一勺下去便能让中药之人意识涣散、筋骨松软,飘飘然不知天地为何物。待药力达到顶峰,便是石头一般的人也得化成一滩水。”
    姜姝喜从心来,但还是有所顾忌,问道:“服了此药的人,可否能记住与之云雨之人?”
    老鸨摇摇头,眼珠子一转,笑道:“一瞧公子就是洁身自好之人,不懂得风月事的精妙。
    床上的花样多得很,云雨之时将对方的眼睛蒙上也是一种意趣,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到时候您试一试便知晓了。”
    “蒙上眼睛”,“飘飘然不知天地为何物”,老鸨短短几句话就将姜姝的难题给解决掉了。
    她拿出一袋
    子银钱交给老鸨,利利索索出了门。
    回到欣春苑,姜姝先把逍遥丸藏到东梢间,提步踏进花厅。
    珠儿神神秘秘凑到她身边,笑嘻嘻道:“小姐,适才吴婆子来了一趟,您猜她来侯府干什么?”
    “说是明日是二小姐出阁的日子,黄昏时分郑家会派人接二小姐进门,老爷特特请您回去观礼。”
    “也亏那吴婆子说得出口,二小姐是给人做妾的,算什么出阁,普通人家打发妾室出门,连席面都不会摆,咱们家倒是抬举二小姐,还特特请您回去。”
    姜然虽不堪,到底是姜家唯一的嫡女,又自小在姜文焕身边长大,姜文焕心底里还是疼她的。
    筹谋了一场,也算称心如意了,可不知为何姜姝心里远没有她想象中开心,半点大仇得报的畅快感都没有。夜间睡得也不甚踏实,天堪堪亮就起了床。
    珠儿倒是十分精神,她歪在小榻上,一边瞧着方玉给姜姝梳头一边道:“恶人有恶报便是如此,想到二小姐对小姐您做的那些事,我就怒从心起。
    现下好了,二小姐得了现世报,要到郑家当妾去了,我看她以后还怎么威风。”
    话毕,她从小榻上跳起来,打开姜姝的衣柜,窸窸窣窣一阵挑选,最后从里面拎出来一件正红色织金大袖衫。
    她把衣服捧到姜姝跟前,说道:“小姐今日回姜家就穿这件衣裳,织金的料子华贵,小姐一上身便是通身的气派。
    二小姐是妾室,顶破了天也只能穿桃粉色婚服,您穿这大红色,定能把她的气焰压下去,到时候非得把她给活活气死。”
    珠儿越说越得意,三下五除二便把那件大红色织金阔袖衫套到了姜姝身上。
    姜姝有些哭笑不得,又不忍心拂了珠儿的好意,便穿着那衣裳回到了姜家。
    杨氏是姜然的母亲,姜文焕不好枉顾杨氏和姜然的母女情分,也不想让郑家轻视姜然,天一亮便将杨氏放了出来。
    杨氏在屋内屈居多日,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头巴脑一点精神都没有,乍一见天日,双目迷离,甚至还有些怔愣。
    女子过了花期便会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凋零,若是有智慧和贤德加持,倒还能入眼,假若一个妇人既没有美貌,也没有贤德,那便只能招人厌弃了。
    姜文焕乜了杨氏一眼,复又失望地闭上眼睛,也不知道他当初中了什么邪,娶了这么一个夜叉。
    若不是要顾忌官声,他定要把杨氏休回家。
    他轻咳一声,没好气道:“今日然姐儿出阁,为着姐儿的体面,暂且放你出来透透气,你可休要再做出贻笑大方的事情来。”
    见杨氏没有反应,他愈发趾高气昂:“姝姐儿马上就要回来了,她现下是信阳侯府的世子夫人,身份高出你许多,你要尊着她,捧着她,万不可如以前那般轻慢。”
    在屋子里困了几日,杨氏仿若被拔掉尖刺的刺猬,失去了武器,理所应当就温顺下来,她也不反驳姜文焕,低低应了一声是,便随着姜文焕到了大门口。
    奢华气派的马车停驻在大门口,盛装打扮的姜姝款款而下,杨氏凝着她的衣裳,仿若看到了一片血海。
    她竟又愣住了,真是个蠢货,姜文焕扯了一下杨氏的衣袖,带着她迎到姜姝跟前。
    仿若演川剧的戏子,姜文焕面对姜姝时便换了一张脸,他看着姜姝,含笑问道:“天气这样热,马车里可放着冰鉴?”
    姜姝道:“车内放着两方冰鉴,十分凉爽,女儿并没有犯热,倒是让父亲忧心了。”
    姜姝说完话对珠儿招了招手,珠儿将一双皂靴捧到姜文焕跟前。
    姜姝开口说道:“听闻父亲甚得上司看重,明年考核之际定能升迁,女儿先在此恭贺父亲,祝父亲步步高升。”
    姜文焕命小厮把皂靴收下,十分殷勤地引着姜姝进入花厅,坐定以后说道:“衙门里统共那么点活计,且都有章程可依,同僚们按章程做事,大都出不了岔子。”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抬臂挥退左右,低声道:“为父之所以受到重用,全靠御史大人提携。我一开始也纳闷,为何衙门那么多同僚,御史大人偏偏提携我。
    几经打听才知道御史大人有幸和陆首辅用过一餐饭,席间陆首辅点过为父的名字,御史大人闻弦知雅意,这才把为父调到他左右任职。
    在官场行走,最主要的便是要懂得投桃报李,御史大人提携了为父,为父也不能知恩不报。
    你和陆首辅是至亲,你看看能不能为御史大人引荐一下,让他投到陆首辅门下。”
    “倘若事情能成,御史大人必会高迁,为父也能跟着升一升,为父的官职高了,于你也是有裨益的。”
    姜姝虽喜欢名利却也有自己的原则,她摇摇头,拒绝了姜文焕:“父亲,女儿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哪里有本事插手官场的事。
    陆首辅最是审慎,女儿若安分守己,他或许会念在亲戚的情谊上提携父亲,女儿若真的为父亲奔走,恐怕会引得他反感,到时候弄巧成拙便不好了。”
    一番话说的十分周全,姜文焕却不以为然,只当姜姝不愿帮忙,尽找了托词。
    他原以为姜姝是个孝顺的,没想到却是个白眼狼,简直辜负了他这么多年对她的疼爱。
    他恨不得拿出长辈的架势训斥姜姝这个不孝女一番,只现下他还用得着姜姝,也不敢和姜姝搜破脸,横竖日久天长,徐徐图之也是可以的。
    他干笑两声,硬着舌头道:“我不过随口一提,你若觉得不方便,咱们就以后再议。可千万不要因着这么一件事费心费神。”
    话毕,把话题转到姜然身上:“然姐儿要出阁了,你们以前虽有过一些误会,好歹是血亲的姐妹,在外人眼中,你们总是一体的。然姐儿体面了,你的面上才好看,便是为了颜面,以后你也要多照拂然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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