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训练加上一个星期班,阿内算是通过了“试用期”。
    根据规定,新来的保安要穿统一制服上班。
    清一色的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
    没有这套制服的,都要到厂外去购买。
    这是几天来唯一有机会外出的时机。
    傍晚,为了犒赏几天来辛苦的训练,阿内和另一个同事在工厂的小快餐店点了几个菜,吃了起来。
    这种小惬意对压抑的阿内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才吃到一半,班长阿彪就闯了进来。
    “哎,班长。一起吃饭吧,我再加个菜。”
    阿内讪笑着略带讨好地说。
    “你在这干什么!还不去买衣服!磨蹭什么?”阿彪盯着眼呵护道。
    “我等下就去买,先吃饭吧,我请你。”阿内仍然强笑着,上前迎请阿彪。
    “吃什么?找你半天都找不到!”阿彪一动不动,仍然瞪着阿内道。
    阿内脸红脑热,尴尬的伫在那。
    “班长,我们现在就去,不要生气了。”同事阿云劝说道。
    城市的夜晚,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班长阿彪带着一队保安,穿梭在集市中。
    “南方的姑娘穿得真他妈露!”阿彪看着身边走过的吊带超短裙女孩,情不自禁的说。
    “班长,南方的姑娘和北方的姑娘,哪一个地方的更漂亮?”阿内搭话道。
    “废话,当然是南方的。”阿彪不屑地白了阿内一眼,转而和其他保安聊天。
    买完衣服,保安们回到了各自的宿舍中,准备休息。
    阿内把新买的衣服叠入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只旧皮箱中。
    内心突然涌起一阵伤感。
    这只皮箱陪伴他走过了大学,直到现在。
    那还是高中毕业时,很少出远门的妈妈,带着他一起在集镇上购买的。
    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亲切的妈妈。
    深夜,阿内躺在冰冷的铁架床上,没有入眠。
    白天的一幕仍然回映在他脑海中。
    他没有想到,以前在仓库上班的时候,就是因为沉默,而被公司排挤。
    但是现在,他强颜欢笑、言不由衷地讨好上级,仍然被人不屑一顾。
    也许,人们不喜欢没有自我和个性的人,尤其是他这种优柔寡断、温吞似水的男子。
    但是,太过沉默也不受人欢迎。
    阿内无法把握这个度。
    即便是简单的几句言语和微笑。
    他的内心已是作出了极大的妥协和努力。
    只有在这个万籁俱静的夜晚,他的真实才得已显露出来。
    他的内心深处是宁静安祥的、自由的。
    要他说出一句恭维的话,那是要付出极大努力的。
    因为他很难和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搭上边。
    而且即便讨好别人,也不一定得好,有时反而陷入尴尬的窘境。
    他的内心似乎在认真地坚守着某样类似于尊严,更甚尊严的东西。
    可现实却不得不使他抛弃那样东西。
    如果不抛弃,他必将被排斥和误解。
    误解为冷漠、阴暗、小气、不懂人情……
    社会交际需要太多附加条件为代价。
    而他却无意识地坚持着、守护着“无条件”的感情。
    沉默、迟钝,就是他的做法。
    但社会是不会“无条件”信任他的。
    所以,有时候他必须付出言语,甚至物质上的讨好。
    当他被人呵斥的时候,他的内心有种被强烈震慑的感觉。
    似乎是遇到了某种强烈地危胁,激发他愤怒和反击的本能。
    他希望是在家中,无拘无束地在父母面前表达情感。
    但那是不可能的。
    外人不可能像父母那样包容自己。
    他必须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
    如果他如果把社会当成家,必定会被投以诧异和不解的目光。
    就像看怪物一样。
    而他根本做不到轻松无赖地面对别人的呵斥。
    要不就是面对父母时真实的愠怒,要不就是另一个极端——生硬地由愤怒转为讪笑。
    当他妥协和迷失的时候,他会有种背叛自己的凄凉感。
    但是今天,竟有种神奇的感觉,化解了这种凄凉感。
    而这种感觉,竟是来源于那只旧皮箱。
    看到这种旧皮箱,他仿佛看到和妈妈一起逛街市的场景。
    一下子把他拉回到水乳交融的母子亲情。
    这种第一次偶然出现的感觉,仿佛是化解一切忧伤和迷惘的灵药。
    这是任何外界的安慰、转移和麻醉都无法做到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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