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过卖身契,他若是不想答应,随便用这个借口糊弄过去就可以了,他既然没有反驳,那自然就是真心实意想要写的,她可没有逼他。
    他之前既然罚过她抄写,她这人向来小心眼,如今报复回来,不过分吧?
    沈淮清提笔落在,墨色在宣纸上荡漾开来,写出一串迤逦的字眼,宋南鸢站在书桌旁边,专心致志想要看他究竟能写些什么。
    他如今看不见,字迹歪歪扭扭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偏偏他的字迹仍旧是锋芒毕露、气吞山河。
    宋南鸢看了两眼,便觉得索然无味,索性走到圆桌边、施施然坐在椅子上,怡然自得地倒了一杯茶。
    半个时辰以后,沈淮清这才停笔,他习惯性地抬手就想要把这几张纸递给身边的人,直到他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段时间,他这才意识到她或许早就走了。
    心中存了一分侥幸,沈淮清扬声道:“姑娘?”
    宋南鸢原先是坐在圆凳上等他,可是整整过了一刻钟他都没有停笔,她觉得自己喝水都喝饱了,他怎么还不觉得手酸呢?在这里坐着也是无聊,她索性就出了屋子,到庭院中坐了会儿,又忽然想到他今日的药还没有熬好,她今日心情好,索性就走到厨房替他熬药。
    这药草苦涩,她总不能让冷月日日替她熬药,冷月本就是江湖儿女、如今帮她也是因为当年的恩情,况且这么长时间的相依为命,她早就在心中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
    等到日后冷月离开的时候,她会给她一笔钱,就当做是这么长时间的报答。
    这世间的报答有很多方式,可是在宋南鸢眼中唯有真金白银才是最可贵的,落难时无论多么好听的话语都没有任何用处,只有钱才是最可靠的。
    这药熬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熬好,宋南鸢将药汁小心翼翼地倒入一个陶瓷碗,端起红木托盘这才走了出去。
    她方方进了屋子便看见沈淮清端坐在椅子上,薄唇轻珉,满脸失魂落魄。
    宋南鸢将这红木托盘放在圆桌上,这才步伐款款走向他身边,低声道:“公子,你写完了?”
    说完她便径直拿起桌上层层叠叠膨胀开来如同棉花的宣纸,他风|流的字迹在宣纸上蔓延开来,一字一句诉说着自己的情谊。
    其实说句实话,宋南鸢原先就是想要折腾他,是以这信她也根本不准备看,只是看见他如今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视线便不由自主落在宣纸上,他写的其实很认真、事无巨细地记录下了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是他详细地记录了她所有的好,那些委屈他也只是一笔带过。
    “只要姑娘愿意,在下永远都是姑娘的人。”
    他似乎是记得她方才说过的话,落笔的时候专门在结尾用一行醒目的字迹、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宋南鸢抬手放下这几张如雪的宣纸,她弯腰笑吟吟看着他,开口道:“公子,你怎么了?”
    “公子你写的信我看过了,我很欢喜。”
    她如是道。
    沈淮清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眉眼低垂、神情中都是都是心碎,像是一只折翼的鸟雀。
    “公子,你怎么了?”
    她今日心情好,倒是难得有耐心站在他身边多哄他几句话。
    “姑娘,刚才你不在这里,”他纤长的睫毛颤动一下,黝黑的眼眸像是一团浓墨,他嗓音忽然低了下去,像是一团随风逐流的云,“姑娘,我以为你后悔了。”
    后悔了答应他。
    后悔了喜欢他。
    他以为她又像之前那样离开了,他以为她不喜欢他。
    “所以,公子你便生我的气了?”宋南鸢总结道。
    沈淮清抬头一双眼眸定定地看着她,神情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失落,他摇了摇头,面容上露出一道苦笑,郑重其事地开口道:“姑娘,在下永远不会生姑娘的气。”
    “姑娘,在下气的是自己,总是这般患得患失,平白给姑娘增添了许多烦恼。”
    他觉得自己是淤泥中的花,他觉得自己原本应该永远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是她拉他走了出来,是她让觉得自己也可以成为天上云。
    她明明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她托举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糟糕。
    是他太贪心了,居然想要她的眼中、心中只有他一个人。
    他厌恶这股无能为力的感觉。
    像是被一团淤泥扯着拼命往下退。
    他讨厌的是自己。
    闻言,宋南鸢并未多言,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运筹帷幄的太子爷也会有这般妄自菲薄的时候,她抬步走到圆桌边,端起棕褐色的陶瓷碗,再度走回到沈淮清身边,握着他的手指、指引着他握紧药碗,轻声道:“公子,我方才出去是给你煎药了。”
    “如今药快凉了,公子还是赶紧喝药吧。”
    她出声催促道。
    沈淮清端起陶瓷碗,抬头一饮而尽碗中的药。
    “苦不苦?”宋南鸢动作极为自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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