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平静的夜,却因为这里是游廊,而变得热闹而浮动。
    他朝着窗外望去,看见外面下起了小雨,一棵种于院子中的枫树在风雨中微微摇晃,不远处就正对着另一栋建筑,那栋建筑这面没有开窗,皆是用彩纸糊成的栅栏作为格挡。两栋建筑之间的院子显得狭□□仄,因为下雨,足利义生闻到了从下面涌来的湿润腐朽的气味,他不禁捂住了鼻子。
    游廊的外表华美精致,但游女们居住的地方明显不如外面待客的房间。
    “醒了吗?”足利义生听见声音回过头,发现是鹭枫拿着一把三味线回来了。
    听外面的声音游廊的生意应该还没结束才对,他问道:“你现在就回来了吗?”
    “最近比较特殊。”鹭枫淡淡说了一句,点燃了灯火,靠窗坐下,丝毫没有在意窗外难闻的气味。
    “其实我对曲律还挺了解的。”足利义生一腔愁绪无法排解,看见鹭枫手中的三味线,不禁想要随性而弹一曲。
    “哦?”鹭枫有些好奇,把三味线递给了足利义生,看着足利义生郑重的仪态,眼中也带上了期待。接受着贵族教育长大的将军会弹出怎样的乐曲,她确实有些期待起来。
    足利义生拨动起三味线,嘴巴张大,正欲唱出来时,被鹭枫抓住了他的手。
    他看见鹭枫的神情凄切,以为她听懂了他所传递的感情,不禁神情激动,等着鹭枫说些什么。
    “你弹得就好像是遣婆三天没洗的臭袜子一样子臭。”
    第一卷 第95章
    “...不可能。”足利义生缓缓说道。
    “难道没有人说过你弹得很差劲吗?”看着足利义生呆滞的神情, 鹭枫发觉自己好像戳破了什么。
    “...”足利义生回想起往日不绝于耳的赞叹之语,“好像只有公子说过我的鼓拍得很烂。但只有公子一个人, 几乎所有人都是称赞我的音乐的。”
    “那就没错了,你的乐感应该是一如既往得差。”鹭枫说道,“往日你听到的应该都是赞扬吧,但今后可没有人会违心地夸赞你了。”
    “为什么他们只会赞扬我呢?”听到鹭枫的这句话,足利义生陷入了呆愣。
    “或许是你只喜欢听到赞美?”
    “...我也不是那种一定要下属服从我的类型,公子曾经屡次三番拒绝我的提议,我也没有让谈话止于第一步。”
    “你站在高处太久了, 不要再站在你那样的角度审视别人了, 在我看来你这样的人才让人难以理解。”
    “喝醉了酒,把鞋子踢开,让别人捡起来给自己穿上, 这是很过分的事情吗?”
    “只有这件事情吗?”鹭枫瞧着足利义生失魂落魄的模样,“这件事情是很过分, 但是只有这件事情吗?”
    “...能干的家臣所期望的,何尝不是能干的主君。在其他方面我也很让人失望吧, 这是为什么呢。”
    鹭枫倒也懒得再搭理他, 她坐在窗边,看向淅淅沥沥的小雨, “今夜游廊会暗得更晚些。”
    “为什么?”
    “因为下雨了, 留宿的客人会更多,他们会整夜待在游廊中,纵情享乐。”鹭枫回头看向足利义生, “我以为你会看不起我,对公子的安排提出抗议,但今天看来你还挺乖的。”
    “可能是因为那时候马上就要死了吧, 甚至在想能活下去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第一次见到公子时,也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是公子救了你吗?”
    “对,当时我就见公子的第一面就有种心动的感觉。”
    足利义生咳嗽起来,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缓过来的第一句就是:“男装女装?”
    鹭枫没有在意足利义生的失态,继续说了下去,“我小的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我有一个双方父母都约定好的夫君,他去了京都闯荡,没有再回来过。我就只身一人去京都寻我的情郎,却被人贩子抓住。我拼命地挣扎,人贩子在那里张口捏造我的身份,骂我是偷东西的小偷,要把我带回店里教训。是公子打断了人贩子的手,把我救了出来。”
    “那得是好多年前了吧。”
    “对。就像戏剧中演的那样,公子救下了遇险的我。那时候公子戴着市女笠,在垂纱间隙斜瞥过来的一眼,真的帅气极了。我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欢喜,之后一路小心终于到了京都,找到了我的情郎。”
    足利义生听她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故事止步于此的话,那鹭枫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我的情郎并没有在京都发家,他和在乡下时一样得贫困与潦倒。但是我想两个人总要比他一个人要好的,我会为他煮好饭菜,我也可以出去干活,也可以温暖他的被窝。但是我的情郎没有这么想,他把我卖了,就是这样。”
    “......”
    鹭枫似乎是在微笑,她的脸庞在远处飘摇的灯笼的火光映衬下显得诡艳,足利义生很少这样老实地听他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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