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见过比她话更多的人。
    “看灯去,不要呱噪。”他咳了一声,侧过脸去,端着严肃正经的表情,不去看她。
    谢云嫣的小鼻子皱起来,“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转过头去看灯了。
    但还是安静不下来,她纯粹是没话找话,就是想和他说话。
    “玄寂叔叔,您数过吗,这么多河灯,到底有多少?嗯,我来数一下,一、二、三、四、五……十一、十二,咦、不对,乱了乱了,太多了,数不过来。”
    “真漂亮,天上一颗星,水里一盏灯,您看那边,像不像是河灯顺着水流到天上去了,玄寂叔叔,您说,您要是撑着这小船,一直逐水而去,是不是会划到到天上去?”
    “玄寂叔叔,您快看,一大簇河灯飘过来了,哎呦,飘到荷花丛中去了,藏起来了,看过去,好似莲花在发光,都要分不清楚了。”
    李玄寂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谢云嫣一个人絮絮叨叨、自得其乐,说了很久很久,直到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再过了一会儿,一点都听不见了。
    李玄寂望了过去。
    她已经睡着了,趴在船头,枕一池灯火星辉而眠,此间月色温柔,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终于又安静下来了。
    不会再委委屈屈地问他:“玄寂叔叔,您不喜欢我吗?”
    嘘,不可说、不可念、不可应答。
    李玄寂屏住呼吸,慢慢地伸出手去,想要掬起月光……
    而月光在她脸上。
    这个夜晚实在是太过短暂了,譬如朝露,日出而睎,不可挽留。
    ——————————
    章台殿的清晨,和往日也没什么不同。
    朱太皇才刚起来,方方盥洗完毕,朱三娘在为她梳头。
    孙尚宫轻手轻脚地进来:“太皇,燕王求见,现下于殿外候着。”
    朱三娘的手顿了一下,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她不敢见他,却又想见他,纠结不定。
    朱太皇叹了一口气:“叫他进来。”
    少顷,李玄寂入内,他后面还跟着两个人,迟太医和老太监张辅。
    朱太皇稳坐在镜台前,依旧让朱三娘为她梳头,一边板着面孔,对李玄寂道:“哀家现在很生气,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昨日阴差阳错,发生了些许意外,让太皇有所误会,臣特来解释。” 李玄寂神色不变,也不说多余的话,直接切入正题,“臣的养子,自幼定下了妻室,臣见过那姑娘,是个好孩子,这桩婚事,臣是肯首的,谁知道,竟有人试图以此做文章,来算计臣。”
    他语气微微一冷,唤道:“迟瑞春。”
    “是。”迟太医不敢怠慢,向朱太后躬身禀道,“臣昨日替那姑娘看诊,发现她不是醉酒,而是误服了催情药物,此药名为‘桃花散’,太皇娘娘也是知道的。”
    朱太皇这才变了脸色,转过头来:“竟有此事,荒唐,这种下作的药物,怎么还能流入宫闱!”
    朱三娘为朱太皇梳好了凌云髻,急急插了一支扁头牡丹簮,退到朱太皇的身后去了。
    李玄寂不动声色:“也是那孩子机灵,察觉不妥,逃了出来,误打误撞跑到长乐宫,臣见她情形有异,断无坐视之理,便让她在长乐宫小憩,同时命人叫了迟瑞春过来,就这一来一去的工夫,不知被谁看见了,竟编造出一番谣言来,把臣说得十分不堪,臣和太皇一样,心中十分震怒。”
    他又唤了一声:“张辅。”
    “是。”张辅巍巍颤颤地上前,“昨日,老奴始终伺奉在燕王殿下身边,亲眼所见,那姑娘被药物所惑,人都糊涂了,跑到长乐宫就晕了过去,燕王和她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着,清白得不能再清白。”
    张辅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高得很,看过去恭敬而诚恳,没有丝毫不妥之处,朱太皇固然知道他圆滑,但他是先帝身边多年的老人,旧日的情面还是在的,见他这番说辞,朱太皇也姑且当作信了。
    “竟是如此?”朱太皇面色稍霁,“那便好,玄寂,哀家知道你的为人,昨天也觉得诧异得很,还以为你怎么转了性子,原来却是这样,哀家年纪大了,却不如当年精明,被人三言两语差点蒙骗了过去。”
    “不过……”她沉吟了一下,摆了摆手。
    迟太医和张辅知趣地退了下去。
    朱太皇看着李玄寂,头疼地叹气:“这事情,你打算如何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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