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枝在帐子里翻来覆去,没有点那熏香,真的就不容易睡着。
    就在她半梦半醒之际,忽然被一声极轻的开门声引起了注意。
    她连忙将身体转到面墙的方向,同时也彻底清醒过来。
    脚步声轻轻落地,几不可闻。
    但是还是能依稀分辨出踩在木地板上和柔软的编制地毯上的区别,最后脚步声在她的床帐前停下。
    “沈离枝。”
    沈离枝悄然用手捂紧嘴,在幽暗中睁大了眼睛。
    这就是飞练想告诉她的?
    以飞练的语气,太子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多半是常喜送来的香让她睡得太沉,这才压根没有注意到。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她生病起吗?
    床帐被人撩起,随后床头就一沉,李景淮像是坐了下来,微一倾身,他的袖子就从她肩头拂过。
    沈离枝看不到后面的景象,只能凭借细微的动静探查太子的举动。
    但他似乎只是靠坐在床头,并没有别的动作。
    没过多久太子的嗓音缓缓响起。
    “今日他们又在弹劾我立太子妃之事,一群吃饱喝足只知道盯着别人后院的老蛀虫,这种人留着有用吗?”
    他后背依靠上床头,木架子被挤压出一声。
    “我知道你不喜欢杀戮,但是有时候它真的管用。”
    沈离枝的眼睛悄然转至眼角,可是她背对着李景淮,即便再用力转眼也是无法看见身后的人。
    太子语气很轻,带着一些感叹和无措,就像是孩童踟蹰地开始踏出第一步时,总是不安和怀疑的。
    没有人能真的为他指出一条明道。
    无论是大开杀戒还是仁贤怀柔,总有利与弊。
    他也不知道如何才是最好的道。
    “罢了,留着他们也无所谓。”李景淮抬起手,“或许你说得对。”
    “杀一人容易,降一人难。”
    “虽然很难,但是这样大家都高兴是不是?”
    “你也会更高兴?”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就像是宫弦被指甲轻勾,只有墩闷的回响。
    李景淮自那个雨夜从泥泞里爬起来后,眼里再没有旁人。
    他发誓再不理会别人的喜怒哀乐,凡阻他、碍他行事者,杀之即可。
    一颗温善的心,他已经放下太久了,重新捡起来时才发现,要想让人高兴是一件多难的事。
    所以他怎么能怪沈离枝让他觉得不快乐。
    毕竟最应该觉得不幸的人是她才对。
    呆在他身边,才是不快乐的事吧?
    他那样聪慧,什么都懂,但是他就是不想放手。
    哪怕他会为此付出很多代价。
    太久的沉默让沈离枝都要误以为太子是不是睡着了,她刚想转头想看个究竟,就在这个时候,太子的手动了。
    一只手从她的腰侧穿过,一直手揽住了她的腰腹,她被往后一压,后背颈窝就顺势窝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
    至少在沈离枝‘清醒‘的意识里,很久了。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把沈离枝彻底惊住了。
    她只能继续用手捂上嘴,免得惊讶的声音会从喉咙溢出。
    冷松柏的味道从他的身上渗了过来,彻底包裹着两人,他身上一如既往的冷冽,但却是让人安心的气息。
    就好像在枯桑村的那个夜晚。
    太子说他身上的香能理气凝神,对她的咳疾有效,还让她趴在他身上睡了一夜。
    但那……还是很早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弄到如今的地步。
    可是现在又是为什么?
    她都说了那样狠绝的话。
    在她风寒未愈的晚上,太子还会过来抱着她,是为了让她不会再被咳疾所扰吗?
    “做一个好人好累,就让我这样待一会吧。”
    李景淮轻声自语了一句就闭目小憩,他清浅平缓的呼吸吹拂在沈离枝的后脖颈上,就好像真的睡了过去。
    虽然他很安静,但是沈离枝还是不敢乱动,生怕被身后的太子觉察到她并没睡着。
    他的怀抱总是这样炙热,比汤婆子还管用,很快沈离枝就感觉后背都热出了薄汗,手心也开始发黏。
    她睁着眼睛看着床帐,一瞬也不敢挪开视线,就怕眨眼的声音也会惊扰浅眠的太子。
    两人像两柄勺子紧紧贴着。
    时间并不长,仅一炷香的时间李景淮就睁开了眼。
    怀里的人身子又暖又软,小小地嵌入他的怀里,温顺地和他相贴。
    他弯了一下唇,但很快那笑弧就如水波纹消失不见了。
    大概也只有睡着后,她才不会抗拒和抵触他了。
    李景淮慢慢松开了手,起身如常把她身上的被子牵平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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