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便能连成一片。而且只要河北平定,也就打通了到渔阳涿郡等地的通道。高句丽最近有点猖狂啊,乙支文德死后高句丽好像也不太平,现在是谁做国王都说不好……但他们的野心却都一个样,当初杨广没能剿了他们,但也让高句丽人元气大伤,这才恢复了几年就敢打河西诸郡的主意了,要是由着他们闹腾下去,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恶心人的事情来。”

    “王伏宝那边怎么样”

    李闲忽然转移了话题,他这个人思维天马行空跳跃性极大,跟他说话的人若是不熟悉他的性格,只怕会很不适应。

    “王启年回来了,吴不善也在河北暴露了,现在这事谁盯着”

    “冷亦。”

    谢映登道:“每半个月一份密报送过来,但最近窦建德动兵不得已重新启用王伏宝,冷亦的消息也就不如以往按时,毕竟军中传递消息不方便了许多。”

    “王伏宝这个人对窦建德还没有死心,或是因为窦建德对他有恩,或是因为窦红线,冷亦不好直接去劝,现在还没找到逼反了他的机会。”

    “找不到就自己去创造”

    李闲摆了摆手道:“冷亦擅长的是暗杀伏击,让他想些办法策反了王伏宝确实不太适合。你斟酌一下,实在不行就从谍子里选合适的人过去帮他。”

    李闲走到舆图边看了看,指了指某处道:“王伏宝率军就在此处和达溪将军对峙着,此人虽然也是草莽出身但深得用兵之法,不可小觑。窦建德南下,不能因为他而坏了长安这边的事,你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往江都去一趟,调张亮北上策应宇文士及,退了窦建德的兵,顺势把李道宗那十几万唐军也解决了。”

    “臣这就着人去办。”

    谢映登想了想又问:“若是不能策反王伏宝……”

    李闲视线从舆图上离开,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就让窦建德也不能用他。现在窦建德身边没几个人真正懂得领兵,王伏宝若是再能执掌兵权……不好。”

    “臣明白了”

    谢映登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

    ……

    谢映登离开之后便将房玄龄找了来,这个本来应该成为大唐朝廷新贵的人接连受挫折之后性子反而内敛了不少,看起来更加的稳重起来。说实话连他自己都觉着人生际遇实在有些妙不可言,当初跟着李世民造反,说起来如果李世民完全按照他的策划去办的话,未必就不能成就大事。

    但李世民太自负了些,说起来他骨子里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当初他提议待东都之事解决了之后再图谋夺嫡,但李世民却根本就不想等着。按照房玄龄的设想,东都城破之后,必然会生擒一众王世充手下的官员,还有大郑皇宫里的宫女嫔妃,这些人都是要押赴长安的,李渊也必然会让李世民在长安城献俘,倒是大军回长安名正言顺,再突然发难,必然可成大事。

    李世民却根本听不进去,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献计杀李元吉然后送回长安,却并不带兵马,只带数百忠心甲士即可。进入长安城之后太子必然要来接他,就在城门处突然发难诛杀太子,扣押兵备府衙门的将领,然后进太极宫威逼皇帝退位。

    可李世民还是不听,只说不带兵马回去怎么可能成了事。他出谋划策,但李世民往往只听一半。这让房玄龄颇多不满,以至于兵败之后他和屈突通杀出血路逃出去之后,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寻李世民。

    兵败之后,他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的仕途算是到了尽头。以他现在的名望,不管去投萧铣还是窦建德都不会受到重用,秦王逃入深山,他无奈只好劝说屈突通再想办法去寻李世民。

    屈突通的名望要比他大得多,以屈突通领兵的本事,不管投去何处前程都要比他明朗的多,但房玄龄如何肯放走这最后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屈突通若是弃他而去的话,他才真的无路可走了。好不容易劝说了屈突通去找李世民,半路却被那黑脸将军罗士信一口气将人马杀散,他和屈突通也都做了阶下囚。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李闲对他倒是颇为看重。这让房玄龄又看到了希望,燕王起兵围困长安之后,他觉得自己重施报复的希望更加的大了起来。

    不造反的燕王终究只是燕王,造了反的燕王……

    每当想到这里,房玄龄就忍不住心怀激荡。

    走进李闲大帐之后,房玄龄恭敬的施礼:“臣房玄龄,拜见主公。”

    正在舆图上标示着窦建德夏军动向,李闲头也没抬起来随意指了指说道:“自己先找椅子坐,等孤将地图上夏军的进兵路线捋顺了再和你说话。壶里有茶,矮几上有酒,自己动手不要拘束。”

    “臣谢主公。”

    房玄龄没有坐下来,而是缓步走到李闲身边,仔细的看着年轻但绝对令人信服的燕王殿下用炭笔在地图上绘画,以板尺将几个地方相连,然后又计算出距离,标注出夏军兵力,不多时地图上夏军的兵力布置便一览无余,格外的清晰顺畅。

    房玄龄心中一阵赞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方式所以感觉非常新奇。有心想对燕王请教,又怕显得失礼。

    “这是孤想出来的一种标注方式,看地图的时候更直观清晰。”

    李闲看出房玄龄的好奇却不得不说谎,因为他总不能说绘图是现代战争中参谋们的基本功课吧。

    “主公大才”

    房玄龄心悦诚服道:“臣听闻军中所用之远程抛石车,射程足足提高了近三成的重弩,还有霹雳弹,还有战船上的撞角装置皆是主公亲自构想出来的,臣叹服。”

    “人力无穷,最重要的就是敢想,孤只是想的比别人多一些罢了。而且大部分的事孤都只是有个想法,交给下面人去实施,真正说起来,孤倒是没出什么力。”

    “人力无穷……”

    房玄龄回味了一下这四个字,若有所思。

    “孤找你来,是想问问你。”

    李闲在椅子上坐下来后语气平和的说道:“窦建德领兵南下袭扰我东平,齐,鲁三地,宇文士及虽然有十几万人马但还要提防李道宗,兵力有些不够用。既要稳定根基之地,又要退窦建德之兵,还要顺势解决了李道宗麾下那十余万唐军精锐,你可有良策”

    他没说已经调了江都张亮率军北上的事,只是为了考量一下房玄龄的本事。他是穿过来的人,房谋杜断这四个字他可是早就印在脑子里了。

    “容臣想想。”

    房玄龄缓步走到地图前,看着李闲标注出来的那些线条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李闲也不急,在一边品茶等候。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房玄龄站直了身子微微吐出一口浊气:“臣以为,仅仅是靠着宇文将军那十万大军,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主公可派人联络罗艺,此人坐镇涿郡,麾下精兵数万,可许以厚利让他出兵南下,窦建德倾尽全国之兵,河北诸郡必然兵力空虚,无须多,罗艺只需下三五城,窦建德必然心慌。”

    “再以水师袭扰河北沿河各城,造大军即将北上的假象。然后派遣一得力大将,只带万余精锐入河北地界,打一处就走,不与夏军纠缠,若是能一路高歌猛进,河北必然大乱。”

    “以何厚利诱罗艺南下”

    “高官显爵,幽州兵马所克诸城物资皆归罗艺所有。涿郡疲惫,罗艺最怕的就是养不起他那五千虎贲”

    “还有……”

    “李道宗统领重兵在外,心思必然不如在长安时候那么安分。人都有所爱,若投其所爱……未必不能让李道宗臣服。找不到所爱之处,那便找他所怕之处”

    “主公可假做一道李渊的密旨,调李道宗二十日之内务必返回长安,不然杀无赦……”

    房玄龄微笑着说道:“便是飞,他也飞不回来的。”

    第664章 那不是现在操心的事

    房玄龄微笑着说出逼反李道宗的办法的时候,李闲忍不住在心里非常认真的感慨说文人果然都是没有好心眼的,这计策虽然说不上太过精妙绝伦,但若是没有一颗坏心的人肯定想不出来。李闲暂时没有想到这个办法,那么或许也可以理解为房玄龄比他还要坏一些。

    其实在这个时代哪有什么好坏善恶之分,只以胜败论英雄。赢了的便是无耻之极,也被人称颂。输了的即便道德仁义,终究也是半生骂名。

    李闲听房玄龄说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以后你便在孤身边做事,你思虑周到,若孤有什么疏漏之处也好随时提醒。你初到燕云寨,暂且也不能给你个太高的职位……待长安城破之后,朝廷里必然有你一个位置……你曾在礼部为官,有些礼制上的事你多说些,这些事孤倒是不甚了解。”

    房玄龄心中一动,知道一个好前程重新摆在了自己面前。

    刚要答话,李闲继续说道:“河东王李承德那里你也多去几次……算了,日后孤将他叫到这大帐中,你便在这里多教他些帝王礼仪。”

    “河东王”

    房玄龄一怔,随即立刻明白了李闲话中的两层含义。他立刻俯身道:“臣明白”

    因为从燕王这句话而窥测到了某些隐秘的事,房玄龄心中激荡难平。他的心思何等的透彻玲珑,李闲的话才说完他只诧异了一下便立刻明白。河东王李承德只是燕王抬起来的傀儡罢了,教他多少帝王礼仪只怕也没什么机会用到。这一层意思,便是燕王若是攻破长安,必然会死要逼李渊退位,立李承德为帝。

    第二层意思,才是重中之重。因为猜到了这一点,房玄龄激动的几乎压制不住内心的欣悦。

    教授河东王李承德帝王礼仪,何必要到燕王大帐中来教何必要在燕王身边教与其说是要教授河东王,还不如是教燕王这些燕王之所以让他跟在身边时刻提醒有什么疏漏,分明心中有那个念头

    这就好

    房玄龄心中狂喜,忍不住在心中欢呼,这就太好了

    燕王有称帝之心,这个时候重用自己,那将来燕王登基大宝之日,朝廷上何止是有自己一个位置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是个极重要的位置。

    “你去吧。”

    李闲摆了摆手道:“军务上的事暂且不用你去费神费力,至于哪些是需要你做的,料来你自己心中也已经了然,孤喜欢的便是你这剔透的心思。”

    “臣告退”

    房玄龄躬身施礼,然后转身走出大帐。今日的收获实在太大了,大到让他都难以自持。文人也好,武将也罢,哪个不想名垂青史以燕王如今的实力,拿下长安就算艰难些,但终究还是必然会成功的。只要自己多用些心思,前程一片光明。他大步的往回走,心说这样的好消息一定要快些告诉屈突通才是。

    那个家伙一直心里不安,唯恐燕王没有称帝之心。若是燕王没有这心思,就算投靠燕王,日后又能如何现在燕王已经透露出这个心思来,屈突通也就能死心塌地的留下来。房玄龄之所以如此急切的想找屈突通分享自己的所得,不是因为他和屈突通关系有多亲近,而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曾是秦王的人,初到燕云军中,自然要多互相扶持一些,若是他们两个在离心离德,哪里能斗得过燕云军那一般老臣

    就算不去斗,只为了自保两个人也要抱成团。

    李闲走到大帐门口,看着房玄龄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挑了挑。想到不久之前谢映登提醒自己还不能轻易重用屈突通之事,忍不住笑了笑。他之所以刚才对房玄龄说那番话,无非就是想让房玄龄那样去想。这番话房玄龄必然不会藏着,新近的降臣需要让他们踏实下来。而要让他死心塌地,没有什么比有一个好前程更管用的办法了。

    他转身走回大帐,仔细将房玄龄之前的话想了一遍,随即提笔在纸张上写了几行字,叫过亲兵吩咐道:“去交给军稽卫谢大档头,让军稽处二部的人按照大唐的圣旨模样做一份,做好之后再给孤送过来。”

    亲兵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办。

    当谢映登看到李闲写的那些字之后先是怔住片刻,随即笑道:“这样阴损的办法,必然是出自房玄龄之口了。”

    ……

    ……

    长安城方圆百里之内六月初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雨,房陵郡却已经阴雨多日。自从攻克房陵郡郡治光迁城之后大雨就一直没停,大军在光迁已经停留了足足六日,即便天色立刻放晴,道路泥泞也不是立刻就能出兵的。这让李世民的心情有些灰暗,无缘无故就想发脾气。

    李世民撑着伞站在城墙上,因为雨实在太大了些,视线透过雨幕根本就看不出去多远,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和灰蒙蒙的大地连成一片,所以显得格外压抑。虽然撑着伞,但李世民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浇透。阴雨多日,天气显得很凉,风吹过湿透了的衣服,李世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主公,还是回去吧。”

    为李世民撑伞的尉迟恭身上也早就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衣服流进靴子里,脚底下腻腻糊糊的感觉极不好,这让尉迟恭感觉自己好像踩在碎尸内脏上似的,越是去想,心里的烦躁恶心就越重。

    “回吧。”

    李世民叹了口气,转身往城楼方向走了过去。

    雨水打在城墙上激荡起来一层水雾,靴子踩在水面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顺着城墙上的斜坡,雨水小河一样淌了下去。

    光迁城临着筑水,这几日大雨之后筑水暴涨,河面比以往宽了近一倍,本是平缓的河流竟是变得狂暴起来。李世民本来打算攻克光迁城之后立刻进兵百里之外的永清县城,只要再攻克永清,顺着荆山脚下一路往东北方向就能直扑南漳,克南漳,襄阳便近在咫尺。

    但一场大雨阻断了他的行程,看这架势也不知道还要再下几日雨。

    “韩将军呢”

    李世民一边走一边问。

    现在的他对韩世萼极为倚重,毕竟若不是韩世萼率军接应,此时他说不定还在冒着雨去攻打那些只有几百人防守堡寨,为了夺得几百石粮食而欢欣鼓舞。凭白得了数万大军,他的人生也迎来了第二次转折。

    他觉得自己的第一次转折,是他从陇右老宅返回太原。当时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一飞冲天,但却无奈接受了失败的结果。幸好上天眷顾,赐了韩世萼过来辅佐。

    “筑水暴涨,韩将军带着人马去巡查河防。若是被筑水涌入光迁城里的话,大军说不得要露宿野地了。”

    尉迟恭回答道。

    “这么大的雨,真是辛苦他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现在他才算真正认识到了韩世萼的才能,文可治国,武可安邦,比起大唐那些数得上的重臣也丝毫都不逊色。得了一个韩世萼,便相当于得了房玄龄和李孝恭两个人,李世民如何会不开心

    走进城楼之后,李世民也没心思换一身干爽的衣服,走到地图前面看了看,盯着某处微微皱眉。

    “李孝恭便在此处。”

    李世民指着那个地方说道:“他屯兵于武当山,距离咱们这里,若是道路通畅起来的话,不足五日的路程,他麾下多骑兵,若是倾力而来用不了三日便能赶到。他驻扎之地距离谷城同样不足五日的路程,他选择屯兵的这个地方……当真让人难受。”

    尉迟恭一边拧着衣服上的雨水一边说道:“怕他做什么,如今殿下麾下兵精粮足,若是他敢来,臣去取了他的脑袋就是。”

    “呵呵,敬德之勇冠绝古今。”

    李世民笑了笑说道:“筑水过谷城,若是孤手里有水军的话倒是可以趁着河水暴涨,一路杀过去先将谷城占了再说。”

    “谷城中萧铣屯驻重兵,便是有水军也难以攻克。”

    声音从门外传来,李世民抬头看过去就看到韩世萼出现在门口。韩世萼进门之后先是对李世民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子一边脱蓑衣一边说道:“李孝恭之所以按兵不动,便是因为谷城不好打……谷城是襄阳西北门户,萧铣派了大将茂元宗率军驻扎此地,与襄阳互为犄角,相互救援,这一手安排的确实漂亮。”

    “这么大的雨,你还出去做什么”

    李世民假意埋怨了一句,快步迎过去竟是亲手为韩世萼解开蓑衣。

    “臣惶恐”

    韩世萼退后一步道:“不敢劳动主公。”

    李世民替他将蓑衣脱下来笑道:“你为孤打江山,孤为你拿一件蓑衣罢了。”

    “水势如何”

    他将蓑衣随手丢在一边问道。

    “若是再下两三日,河水就要进城了。”

    韩世萼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丢一个木盆下去,顺流就能到永清”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妙太妙了”

    他快步走回地图边,仔细看了看随即兴奋道:“若是在城东六七十里出断了筑水,然后再扒开大水就能直接冲进永清县城里去到时候乘渔船就能冲上永清城头”

    韩世萼也是眼前一亮,随即抚掌道:“主公果然妙计”

    尉迟恭怔了一下,想了想提醒道:“永清县城萧铣驻军一万……可还有上万百姓……”

    “管不了那么多”

    李世民摆了摆手,站直了身子语气森然道:“孤现在没心思去管百姓,那是孤以后再操心的事”

    第665章 破门

    唐武德三年六月二十,天气开始转阴,从早晨开始就闷热的让人想要骂娘,但雨就是没有下来。吴记包子铺里的白脸吴不善和瘦子王启年眉头紧锁,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希望到了晚上不要下雨……”

    王启年咬了一口平时最爱吃的灌汤包,发现今天这包子也变得一点诱惑力都没了,索然无味,吃进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就怕下雨持续几天,到时候大军冒雨攻城,对兄弟们来说困难更大,雨浇得抬不起头,城墙上的唐军低着头射箭倒是影响不大……如果再找不到机会,主公就算不怪罪咱们,咱们还有什么脸面见主公”

    吴不善摇头叹了口气,咬了咬牙说道:“如果胖子还不能找到机会靠近西内苑,那我便带着手下兄弟硬闯,再这么等下去只能说是咱们的无能就算把我手下几百个兄弟的命都搭上,也好过攻城时候多损失数千乃至上万的士兵。”

    他看了王启年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在老家还有个婆娘……”

    “滚你的蛋”

    王启年脸色骤然一变,忍不住骂道:“老子最烦的就是这种事,你有个婆娘关老子屁事,你难道是想让我去接管了她别鸡笆扯淡了,以老子的身份就算找十个八个黄花大闺女难道还他娘的难了你自己的婆娘你自己想办法照顾去,别跟老子说这些话……有本事你就死,你倒是看看老子管不管你这破事”

    “老王……”

    挨了骂的吴不善却没有生气,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事我说了不算,谁也不想死,但咱们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一会儿我就去召集弟兄们,如果运气好的话冲到西内苑不是什么难事。死胖子现在被张公谨盯着太紧,他未见得有机会下手。不能等到晚上了,等一会儿让兄弟们吃一顿饱饭,我们就上路……说什么也不能让兄弟们做饿死鬼。”

    “我……”

    王启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去帮忙和面。”

    他站起来,背过身子的时候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感觉自己眼眶是里湿乎乎的,这种感觉让他有一种骂娘的冲动。他走向厨房,却发现厨房里的几个小伙计已经在忙活了,和面的和面,剁肉馅的剁肉馅,但几个人的脸色倒是平静的让人不敢相信。

    “老王,你还欠我三两银子,上次赌钱你输了赖账一直不肯给”

    一个小伙计嘟嘟囔囔的说道。

    王启年鼻子酸着从袖口里将钱袋子摸出来,塞进那小伙计手里强作欢笑的说道:“你个怂货,老子还能欠你那几两碎银子老子是帮你拿出去放贷,你看看,这才几天连本带利变成几十两了,你就偷着乐去吧。”

    小伙计从钱袋子里数出三两银子攥在手心里,嘿嘿笑了笑然后又递给王启年:“给我娘巨野泽水寨边上渔村,进去之后第二户人家就是我家……这些年其实档头没少给银子,但我心想着反正也不知道哪天死,娶了媳妇也是祸害人所以没攒下钱……现在想想竟是没给我老娘留下什么,这三两银子少了点,但好歹是个念想。”

    他看着王启年,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有空,老王你多去我家坐坐……我娘保过媒,都成了的。”

    王启年忍不住,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心说自己还真是窝囊啊,这些年看了这么多生离死别的事,怎么还这样没出息,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还他娘的哭

    正要说句什么安慰一下那小伙计,忽然外面的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个身穿唐军服饰的汉子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因为着急,他的脸色白的吓人。

    “吴大哥在不在”

    吴不善认的这汉子是万玉楼手下的人,曾经跟万玉楼一块来过几次。

    这汉子进门后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道:“我们档头带着兄弟们往西内苑冲过去了,档头让我来告诉你,准备接应。我们档头没找到机会,让几个兄弟假扮逃犯往西内苑那边跑,他带着人在后面追,这会只怕快要到了”

    “万玉楼我操你妈娘,这样仓促这不是送死吗”

    吴不善骂了一句,但也知道是因为这阴沉沉的天逼得万玉楼不得不冒险行事。

    “发信号,召集弟兄们去接应那个王八蛋”

    王启年从厨房冲出来,一边跑一边说道:“我也去”

    “你去能干嘛”

    吴不善怒道。

    “我一直以为那胖子比我怕死……”

    王启年笑了笑,将围裙丢在一边抬起下颌骄傲的说道:“老子要是死在他后面,下去见了他还不得被他嘲笑我可丢不起这个人,给我把刀”

    他挺直了腰板,在众人眼中竟是显得高大了起来。

    ……

    ……

    万玉楼虽然能出太极宫但进入兵备府衙门之后本以为可以趁机行事,但从昨日开始便再难自由行动。从城南和城东调集来的精锐人马进入兵备府,张公谨从昨日夜里便下令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便是万玉楼也没办法将手下密谍都拉出来。

    今天一早天气逐渐转阴,万玉楼的心情比天气还阴。他焦躁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实在没有办法咬了咬牙将几个心腹找了来。安排了一番之后便去找张公谨,说手下人抓住了几个燕云军的密谍,必须尽快带着那几个人去抓捕其他同伙。张公谨倒是没怀疑他什么,只去看了看那几个打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之后便让他速去速回。

    出了兵备府的大门,万玉楼一边走一边语气歉疚的说道:“几位兄弟,别怪做哥哥的手狠,不把你们打一顿怎么取信张公谨那家伙太谨慎,临死之前还让你们几个受苦是做哥哥的无能,等一会儿冲到西内苑之后,你们躲在哥哥身后,我块大……还能替你们几只箭”

    “死相难看和死相好看都是死。”

    挨了打的亲信笑着说道:“档头我可不敢站在你身后,万一你倒下来的时候一屁股坐我身上,我死相还不得更难看……”

    数百名混进玄武卫的密谍出了门之后在城中兜了几个圈子,然后便直奔西内苑。十几个背上背着火药包的密谍每个人都穿了两层皮甲,被众人护在中间,他们这十几个人是今天最重要的人,在冲到西内苑城门前谁都能倒下,唯独他们不能倒下。

    因为身上的官军号衣,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受到阻拦,等到了西内苑城门不远处到时候被巡防的城防军截住,万玉楼解释说自己是奉了皇命稽查侵犯的,但那当值的校尉就是不肯让他靠近城门,要想过去可以,他自己先过去找刘弘基大将军说清楚,大将军让他过再放行。

    万玉楼大怒说我有皇命在身。

    那校尉大声道:“非常时期,除非你拿出圣旨来,不然谁也不能违抗大将军军令。”

    万玉楼抽刀一刀劈了那校尉,回身喊了一句:“抓钦犯”

    他手下武艺高强的密谍一拥而上,不多时便将二十几个唐军士兵砍翻在地。众人加速冲向西内苑城门,才跑出去没多久城墙上的号角声就响了起来。

    “生同生”

    万玉楼高呼一声,脚下一点冲在最前面。

    “死同死”

    他手下密谍大声喊着,紧紧护着那十几个背负了火药包的密谍紧跟在万玉楼身后。城墙上有人喊话,至于喊了什么谁也没有在意。因为他们身上还穿着禁军服饰,所以城墙上的守军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万玉楼已经往前冲出去几十步。

    “大将军有令,再靠近一步杀无赦”

    守城门的别将大声喊了一句,随即下令弓箭手拉开硬弓。距离还有七八十步的时候,那别将咬了咬牙手猛的往下一压。羽箭骤然间射了出去,瞬息而至。万玉楼挥刀斩落了几只羽箭,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用连弩”

    紧跟在他后面的密谍被射翻了二十几个,后面的迅速递补上来,近了五十步之后密谍手中的连弩开始发威,堵在城门前的唐军被连弩射中立刻就倒下去一层。城墙上的唐军也开始发箭,羽箭越来越密集,几百人的队伍顺着大街往城门冲,完全暴露在了守军弓箭手的视线之内。

    密谍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射死,但却没有一个人退缩。从燕云寨建立开始,密谍的挑选便极为严苛,他们不但是最精锐的士兵,还是最忠心的部下,在需要他们送死的时候,他们毫无例外的选择了履行自己的职责。

    尤其是,档头万玉楼一直冲在最前面。

    在损失了至少一百多名密谍之后,万玉楼终于冲到了城门口,大批的唐军士兵蜂拥而至,万玉楼这个时候如天神下凡一般,手里的横刀泼出一片血光,进一步杀一人,当后面的密谍追上去的时候,死在万玉楼手里的唐军士兵已经不下十人。

    “拦住他们”

    被惊动了的刘弘基站在城墙上俯身往下看着大声喊了几句,不少唐军士兵顺着马道冲下去试图将密谍拦住。

    从一开始,厮杀便格外惨烈。

    万玉楼一刀劈飞了面前唐军士兵的半边脑壳,回头大喊道:“有火药包的冲进去,老子照看着你们背后”

    ……

    ……

    整整两个团的密谍,近六百人,冲到城门口之后已经损失了近一半。后面的人护着有火药包的密谍杀到城门下,万玉楼随即转身,带着密谍组成了一道人墙将唐军挡住,一开始是他们往里冲唐军阻拦,现在变成了他们阻拦唐军往里冲。

    刀刀见血,拳拳打实。

    人头在脚下乱滚,残肢断臂在半空飞舞。

    十几个有火药包的密谍冲到城门下,然后迅速的掏出火折子将火药包上的引信点燃。十几个火药包堆在城门下面,点燃之后他们有人立刻朝着万玉楼大喊:“档头速走”

    “走”

    万玉楼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冲过来的唐军士兵,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回身喊道:“贴着墙角趴下,要是你们不死,老子跟你们拜把子做兄弟”

    十几个密谍在门洞内顺着墙根趴了下来,刚卧倒火药包的引信就燃烧到了尽头。

    轰的一声巨响,一大团火球顺着门洞疯狂的涌了出来。守在门口的密谍犹如被飓风吹倒的麦子似的,齐刷刷的被巨大的冲击力吹的向前扑倒。一声巨响之后,余下的火药包纷纷爆炸,火光在门洞里一次一次闪耀。

    二部配置的火药威力就算不足以炸坍塌了城墙,但接二连三的爆炸还是将城门轰开了一个巨大的破洞。城门发出一声极难听的呻吟,随即缓缓的倒了下来。

    伏倒在门洞里的十几个密谍,全部殒命。

    就在这个时候,城外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

    燕云军,攻城了。

    第666章 比死恶心一万倍

    吴不善带着人冲出吴记包子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冲上松柏楼发信号。松柏楼距离吴记包子铺并不远,是一座三层木楼,规模不小,据说还是城中某位重臣名下的产业。但不管是谁的产业,在吴不善眼里这楼子是早就想好了的放信号的地方。因为这楼子够高,仅此而已。

    七八个密谍冲进松柏楼的时候吓坏了楼子里的伙计,还以为是来了强人抢劫财物。没想道那七八个人直接冲上了三楼,然后开窗子甩套索又爬上了楼顶,随即,一大团巨大的烟花在长安城上空绽放,绚丽而夺目。

    城外燕云军中,一直有负责观察城中动向的人,当看到那一大团烟花爆开来之后,负责观察的斥候立刻吹响了号角。

    “城中有信号”

    听到号角声,正站在一座高坡上看着灰蒙蒙的天出神的谢映登眼神立刻一变,随即转身快步往李闲的大帐跑了过去,才跑到半路就看到伍云召带着不少将领往大营方向疾奔,远处的营地中骑兵已经上马,时刻等待着信号的燕云军士兵们在这一刻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激动。

    已经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厮杀的时候了。

    “主公已经知道,正在大帐中分派军务”

    伍云召与谢映登擦肩而过的时候急匆匆说了一句,半步也没有停留直奔自己所部大营的方向冲了过去。锐金营的数万人马在听到号角声之后已经在中低级将校的指挥下开始集结,骑兵上马,步兵列队。伍云召冲回大营之后直接跃上自己的战马,用手指着长安城大声喊道:“该着是咱们锐金营的运气,今日轮到咱们攻城”

    “破长安,建功立业”

    伍云召大喝一声,催马向前冲了出去。

    五千骑兵随即启动,跟在他身后狂风漫卷一般冲了出去。数万步兵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大步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跑。在大营一侧,辎重营的辅兵已经推着巨大的冲城锤,攻城楼车缓缓启动,早就已经架起来的抛石车旁边聚集了不少士兵,正奋力的将盘索绞动起来。吱呀吱呀的声音中,抛石车的大臂缓缓的沉了下来。

    “以号角传令,各门都要进攻,分散守军兵力。”

    大帐中,李闲指着长安城的地图说道:“若是唐军分兵,则变佯攻为主攻,若唐军不分兵,主攻便在西内苑这边。”

    他直起身子看了雄阔海一眼道:“让你的陌刀营准备,一会儿万一锐金营顶不进去,你的陌刀营就要出动,以重甲冲进城门将唐军撞开。进城之后直扑玄武门,若是密谍没能接应,你就带人直接攻过去。进城的骑兵直捣兵备府衙门以及皇城各部”

    李闲的手指在墙壁上挂着的巨大地图上一路指过去:“孤在长安城总那两个月,走遍城池,绘制了这副地图,所有有驻军的地方都已经标注了出来。你们看着这地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让你们各自记下的地方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那好”

    李闲大声吩咐道:“入城之后,各自带兵攻打你们记住的地方,务求最快……这段日子你们一直都在请战,孤对你们说要不动如山,不能有焦躁之心,现在是要动的时候了,既然要动,就要动如奔雷”

    “孤带人直冲太极宫……”

    李闲扫视了众人一眼道:“你们攻打各自的目标,谁要是比孤的速度快了,孤重赏”

    “喏”

    众将抱拳听令。

    “去吧”

    李闲摆了摆手,转身看了一眼吓得脸色发白的河东王李承德,走到他身边说道:“见了大唐的皇帝,你可知道怎么说”

    “我……我忘了……”

    李承德颤抖着声音回答,眼神中都是惧意。

    “无妨”

    李闲也没时间理会他,转身走向帐外道:“进了城也无需你说什么,只要大军进城,自然有的是人说话,见风使舵者朝廷里从来不缺”

    穿黑甲,挂黑刀,骑大黑马。

    燕王李闲,再上沙场

    ……

    ……

    万玉楼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揉了揉眼睛却依然看不清眼前的场面。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是红的,只能看到红色的幕布中有人影来回闪动。他摇摇晃晃的想往前走,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爆炸的巨大冲击力将他掀翻了出去,若不是他反应远比一般人要快些,要不是他轻功确实极好,要不是他那一身的肥肉……他现在就是一滩残肢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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