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这个第一次出血量还是很大的。一路上长安府的人不停的想办法止血,纱布包了一层依然阻止不住侧漏。

    等长安府的人走了之后,李闲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着接下来的事该如何进行,不知不觉间就是小半日过去。到长安城已经近一个月,却还是没等来胆大包天的人。想到那些朝臣只敢在奏折上面做文章,却没一个人敢做些什么不由得有些许懊恼。

    李建成在长安城的人脉绝非李世民可比,但李世民即便是反了可现在也成了李渊唯一的选择。既然如此,长安城中李世民的旧部难道就没有一个想到替自己主子先把隐患解决了的

    现在外面暗中的传闻李闲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以说自己是李世民继位唯一的妨碍了。

    他造反就是为了杀李建成,而不是直接去夺那位子。他打的什么算盘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他没有将事情谋划好罢了。如果他杀了李建成,难道李渊真的还能杀了他泄愤说不得还要在愤怒中不得不想办法来把这件事遮掩过去,对天下撒一个大谎,比如李建成病死,比如叛乱的人是李建成而不是他……

    李世民从始至终都是在逼李渊,李渊自然也深知这一点。

    庶子不可继承家产,李建成若是死了,李世民的竞争者只剩下一个传闻中的嫡子,而既然到了现在皇帝还不允许这个传闻确定下来,李世民自然明白他老子的意思。李世民想的透彻,如果李闲真的也是父亲的嫡子,李渊也不可能公开承认,所以李世民没什么可担心的……至于如何对付李闲,等他登基之后还愁没有办法

    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李闲只能说李世民想的太美了些。这世上绝没有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的事,他想的太完美,是因为他看不到自己计划里的漏洞。

    可以说李世民用的不是阴谋,而是在追求一种势,一种连李渊都没有其他选择的势,也正是因为这种势太明显,看出来的绝不仅仅是李家的人。朝臣中没几个白痴,他们既然已经看明了大唐未来的方向,再不站队岂不晚了

    李渊派禁军围住齐王府,就是告诉那些朝臣无需再试探什么了。那些家伙看起来是去巴结李闲,实则是在试探皇帝的心意。若是满朝文武都跑去拜见李闲,李渊若是没有将皇位传给他的打算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其实说起来,这也是那些臣子们在逼着李渊将态度更加明朗化。

    虽然李渊借着李世民造反的机会除去了一大批能左右朝政的世家官员,但毫无疑问,现在大唐朝廷里的权利大部分还在世家手里攥着,李渊想清除世家的打算多多少少带着一点痴人说梦。

    形势已经如此清晰,李闲在等的就是某些人坐不住。

    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自以为是的傻子,会觉着除掉李闲乃是不世之功。做官的人求名之心比商人求财之心更甚,哪个不想青史留名

    ……

    ……

    想了一会儿,李闲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长安城里蠢蠢欲动的人们还在观望的缘故。李世民还下落不明,这会儿就急着表态确实有些傻。

    想明白了此节,李闲将外面守着的聂夺叫了进来。

    “万玉楼已经将孤的命令带了出去,用不了多久整个军稽卫都会忙活起来。李世民现在身边极缺人,他现在比以往更迫切的需要人手帮他崛起。他缺什么孤就给他什么,他想崛起孤就让他崛起……但等着他认为自己有资格回长安这段时间也不能闲着,既然长安里的人没胆子来,那你就出去做些事。”

    他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名字,递给聂夺后说道:“一个一个来,不要急。逼一逼那些想对孤动手的人,这事也瞒不住,孤也没打算瞒住李渊。再说依着孤的性子若是不杀几个人,他反而会觉着孤是不是在图谋什么。军师那边的事还需要一段时间,攻克河东郡,切断太原唐军南下的道路,在这事没做完之前,长安城里必须出些乱子才好。”

    聂夺看了看名单问道:“先从谁开始”

    “第一个上奏折弹劾孤的那个御史,叫宋宇,李渊贬他到地方上去但一直还没有动身,想来是在等着他主子给他想办法斡旋。第二个也是个御史,叫方正然,也是某人的一条探路狗,先拿这两个人下手吧。”

    李闲看了看桌案上供着的那免死金牌,笑了笑道:“总不能让这东西一点作用都不起。”

    第638章 不好用

    长安城里到底有多少密谍只有三个人知道,李闲,叶怀袖,谢映登。但现在李闲要做的事却不能将密谍的人用出来,杀几条朝中某位大人物的探路狗而已。若是让密谍的人来做这件事自然更加隐秘稳妥,京兆尹,长安府,刑部,大理寺的那些断案高手也未必查的出来。人是要杀的,而且还得让人不需要费一些心思就能想到是李闲下的手,这才是目的。若是动用密谍,人死了却查不到缘故,还是会有人怀疑道李闲身上,那样的话反而会让人想到,在这长安城中李闲必然还有其他力量。

    密谍还不到暴露出来的时候,得不偿失。

    宋国公萧瑀府邸

    萧瑀初到长安的时候,便得到了李渊的重用。封为宋国公,民部尚书。说起来,李世民身后不乏世家支持,其中最让人不可忽视的便是看起来已经没落的独孤世家,这个曾经辉煌到了顶峰一门三后的家族,在大隋倾覆之后也渐渐衰落,但毫无疑问,独孤家依然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萧瑀是独孤家的女婿。

    提到独孤家,不得不提到的便是独孤信。是北周时期云中人,年轻时候便以样貌俊美而著称。此人为将极勇武,曾经单人独骑仗着手中一条长槊生擒渔阳王袁肆周,因军功卓著被封为别将,升迁不断,散骑侍郎,新野郡守,荆州大都督,武卫将军,卫大将军,都护三荆军事,尚书左仆射,荆州刺史,车骑大将军,陇右十州统领诸军事,冀州刺史,封赵国公。

    独孤信一声最自负者有三,其一,风度翩翩少有人及。其二,无论为将还是为官都极有声望。其三也是他最得意的事便是他挑选了几个好女婿。

    独孤信有六个儿子七个女儿,六个儿子都入仕为官,名气虽然不小,但相比于他的女儿来说就要差了一筹。他的长女是北周明敬皇后。四女儿嫁给了李渊的父亲,唐国公李昞。而他最小的女儿独孤伽罗嫁给了杨坚,是大隋的文献皇后。李渊称帝之后尊称母亲为元贞皇后,七个女儿有三个做了皇后,只怕独孤信在泉下有知也会发笑吧。

    只是独孤信死的太早了些,没有享受到女儿带给他的尊崇。独孤伽罗十四岁那年嫁给杨坚,同年独孤信在与宇文护争锋中败亡,独孤家险些也随即陨落。幸好有独孤伽罗这个好女儿在,尽心尽力协助杨坚开创了大隋开皇盛世。独孤家的声望也到了顶峰,她死去之后,杨坚每每提起她还会落泪,凄然道:“若是泉下有知,当与我来相会。”

    不得不说的是,独孤伽罗是坚决要求废掉太子杨勇改立杨广的。

    萧瑀是萧皇后的弟弟,是梁朝皇帝的子嗣,是独孤家的女婿,这身份叠加起来其实已经很吓人了,李渊登基之初重用他也大有深意。萧瑀的妻子是独孤伽罗的侄女,而李渊是独孤伽罗的外甥,抡起来萧瑀的妻子和李渊是姑表之亲。而萧瑀之所以对李世民有所倾向,还要说到李世民征伐薛举的时候。

    当时萧瑀在河池为官,李世民登门拜访,萧瑀设宴款待,席间李世民对其极为尊重,称其为姑父,并将李渊的亲笔写拿出来交给他,诚恳的请他到长安共商朝政。萧瑀极感动,又喜欢李世民对自己尊敬,所以将河池兵马全都交给了李世民,自己带着随从赶赴了长安。

    说起来,萧瑀入大唐为官,是李世民请来的。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萧瑀却在书房中一直没有出来。妻子知道他近几日心情不好,也不敢派人去打扰。

    书房中,萧瑀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跪倒的人眼神中隐隐有怒意。

    “陛下不杀你而是让你去地方上做官,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你竟然还想着抗旨不尊”

    宋宇脸色发白,连忙解释道:“下官若是到了地方上……怎么可能活得下去下官为御史,平日里多直言,不知道得罪了几多权贵,此番离开长安只怕用不了许久连性命都保不住,求大人您救我。”

    萧瑀初到长安是为民部尚书,也就是礼部尚书。后改为尚书左仆射,位同宰相。此人本是极正直的,但涉及到了李世民的事,他不得不多做了些安排。

    “有我在自然保你后半生无忧,宋宇……”

    萧瑀叹了口气道:“说起来陛下对你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成见,你在地方上做三二年县令,我自然会将你调回京城为官,我偏偏便想不明白你怕的是什么。御史直言无罪,地位特殊,但你到了地方上何须再做这直言之事一县之内以你为尊,岂不比一个御史要畅然”

    “下官……”

    宋宇张了张嘴就被萧瑀打断,他起身将书法的门拉开后说道:“你且安心去赴任,后面的事我自然会为你安排。稍后我还有一分奏折要写,今日便到这里……你若是再不出长安,便是我也没办法在陛下面前为你说话。”

    宋宇咽了口苦涩,点了点头起身落寞离去。

    ……

    ……

    等宋宇离开之后,萧瑀依然没有心情吃晚饭,关上书房的门走回桌子边上看着自己写了个开头的请罪折子,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写。

    前几日在御书房里李渊的怒火,明显就是针对他的。柴绍,裴寂等人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这份奏折自那日回来之后他便打算写,可到了今日却依然没有写完。御史宋宇,方正然参李闲的奏折确实都是他授意的,但他这样做却并不是完全出于私心。

    当初李渊请他来长安,对他极为敬重。甚至说过李家江山靠卿之肩头扛起这样的话,现在每每想起萧瑀依然感动不已。如今大唐江山未定便朝局不安,社稷不稳,他心急如焚。看陛下的意思对燕王李闲格外器重,他真怕皇帝一时糊涂将李闲的身份公开,然后将皇位传给这个“外人”。

    他本就对李世民看好,但太子建成老成持重确实乃是继位的不二人选,他不愿参与到皇子夺嫡的争斗中,但太子既然已经死了,在他心中皇位的继承人选自然是秦王李世民。至于李世民犯下的过错,其实全在皇帝一念之间,为如何让皇帝动这一念,他必须想个办法。

    坐在桌案边沉思了很久,萧瑀终究还是没有提笔写这份请罪的奏折。

    “来人”

    萧瑀吩咐道:“去请魏征大人到我府上议事。”

    “大人……现在已经很晚了。”

    门外的管家提醒道。

    “现在就去”

    管家不敢再劝,只好立刻亲自动身往魏征家里去请。魏征是太子所倚重之人,东宫内史侍郎。若是不出意外太子继位的话,他便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但太子死后,他的前程也不明朗起来。前些日礼部尚书随从李世民叛乱被杀之后过了小半个月,魏征才被提拔起来任礼部尚书。

    魏征被提起来,是萧瑀在李渊面前极力主张的结果。本来依着李渊的意思,太子李建成的一班旧臣是不会再用的。毕竟日后无论谁继承帝位,也不会用太子旧臣。但魏征为人太过刚直,恰好与萧瑀性子相同,他不忍魏征逐渐退出朝堂所以在李渊面前三次举荐。

    有这份关系在,萧瑀和魏征私下里的关系极好。

    现在的萧瑀头脑里很乱,他知道自己必须找个相对来说的局外人来帮自己分析一下了。而之所以他对李世民的事如此上心,还有一个原因则在于……他是如今朝廷里唯一一个知道李世民在何处的人。

    李世民知道自己日后回到长安必然离不开重臣的支持,而萧瑀则是不二人选。所以他汇合了韩世萼后,第一件事便是派人秘密找到了萧瑀。萧瑀写了一封亲笔信让那信使带了回去,将长安的情况说了一番。

    既然秦王李世民没有死,而且还迅速的又掌控了一股力量,萧瑀更加坚定了拥立秦王的之心,而现在最大的阻碍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燕王李闲。

    ……

    ……

    以聂夺的身手想要避开齐王府外的禁军其实并不是太难,但他根本就没有打算避开而是直接从大门走了出去。他知道身后定然会有宫里派来的人跟着,附近这几条街上早就遍布朝廷的眼线。但他似乎缺并不在意,而是看起来好像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行走着。

    夜晚带刀而行,若是被京兆尹的巡城衙役或是城防军巡逻的士兵看到了,甚至可以无需审问直接砍了。聂夺却丝毫不在意似的,他背后缚着的那扇门板一样的巨刀已经成了他的标志。

    他顺着大街一路缓缓而行,不许仔细去看就知道身后最少跟着五个人以上。而且当遇到城防军巡逻人马的时候,其中还有一个人迅速的绕路到了前面替他将城防军的人挡住。这份待遇,说起来还真是不低了。

    他就这样在大街上走了半个时辰,七转八转,然后在路边一家还没有关门的小吃店里吃了碗热面,没有喝酒。

    吃饱了肚子之后,他继续前行,依然漫无目的。

    就在跟在他后面的人忍不住开始骂娘的时候,他转过身子开始往回走,步伐比之前还要缓慢,又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走回了齐王府,期间只吃了一碗热面,什么事都没干。

    但是就在当夜,从尚书左仆射家里出来的前御史宋宇死了。死在回家的路上,被人一刀斩为两段。

    回到齐王府之后进了自己的房间,聂夺将背后的巨刀摘下来随意丢在地上,啪嗒一声那刀竟然裂开,裹着巨刀的黑布散开之后才看清,这哪里是他的巨大开山刀,分明是一块宽大的木板,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房门被人推开,一柄巨刀从外面迅疾的飞了进来。聂夺伸手接住顺势戳在地上,当的一声,青砖竟是碎了一块。

    门外一个儒衫的年轻男子缓步走了进来,微微摇头道:“不如我的枪好用。”

    第639章 误打误撞

    伍云召是个没读过几天书的,他在深山老林中长大,自幼读过的书加起来或许还不如一位真正的书生半年的阅读量。而且他所读过的都是当初救下他的老管家辛苦找来的兵书战策,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穿一身书生长袍。

    有一种人,他即便手上的血能涂满一整面白墙,但是看起来他的样子依然很干净透彻,而有一种人即便一个人都没有杀过,但他身上的冰冷气息依然让人不寒而栗。毫无疑问,伍云召和聂夺就分别属于这两种。

    就算聂夺空着手走在大街上,也会给人一种他随时可能杀人的错觉。伍云召则是除非你亲眼看见他杀人,否则绝不会相信这样看起来书卷气极浓的人也会杀人。其实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才最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谁又能想到宁采臣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竟然有胆子泡女鬼

    所以,当聂夺走出齐王府大门的时候,守在外面的所有人都觉得他肯定是要去做什么事的,当他只是吃了一碗热汤面就回到齐王府之后,那些盯着他走了一路的人还在诧异和不解,疑神疑鬼是不是自己漏过了什么没有看到而伍云召是从后院翻墙出去的,就在聂夺走出大门的差不多同时。

    他提着聂夺的巨大砍山刀,等在前御史宋宇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他靠在一棵垂柳下休息,在宋宇的马车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他才睁开眼走出去,然后也没有拦住马车,也没有将宋宇从马车里揪出来杀人之前说点什么义正词严的话。而是简简单单的一刀将马车从中间劈开,马车两半了,坐在马车里的人自然也两半了。

    伍云召的第二刀将拉车的驽马和赶车的马夫切开,人两片,马两片,然后他在宋宇的身上将砍山刀上血迹擦净,用黑布将砍山刀裹起来扛在肩膀上,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脸色平静的离开了杀人的现场。他一共出了两刀,杀了两个人,一匹马,一架马车。然后他回到齐王府将刀还给聂夺,埋怨了一句刀不好使。

    聂夺看了他一眼然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砍山刀,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语速极缓慢的说道:“你去杀人,我来背黑锅,你还埋怨我的刀不好使……你不觉得过分了些”

    伍云召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下次你去杀,我帮你背黑锅。”

    说完这句他忽然笑了笑,指了指李闲的书房方向说道:“其实你刚才说错了,这不是黑锅,因为早晚那些人都会猜到是主公派人下的手,这事主公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能瞒得住多久,所以这不是黑锅……即便是,也是主公背着。”

    聂夺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将门板一样的砍山刀一丝不苟的用黑布裹起来放在自己床边,有些遗憾的说道:“只是可惜了……杀的都是些小鱼小虾,一个从七品的御史而已,下一个什么官职”

    “从六品,稍微高些。”

    “名单上好像没有四品以上的人。”

    聂夺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名单上的那些名字后有些提不起精神的说道:“如果能杀几个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好,如果可能的话,将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的大人物从头至尾犁一遍,这才有些兴致啊……”

    “你为什么不说直接将太极宫里那个杀了,何必杀那么多人”

    “我不敢。”

    聂夺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杀进太极宫里去,我的刀虽然很坚固锋利,但人杀的多了总会变的钝起来,若是杀到刀子崩断了我还不能杀了他那多不值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若是我真杀了那人,主公会不会一怒把我的刀子撅断了丢进茅厕里。”

    “我豪不怀疑。”

    伍云召笑着说道:“如果你现在去杀了他的话,主公一定不会怪罪你。最多也就是将你和刀一块撅断了丢进茅坑里……”

    “主公现在有多强”

    聂夺忽然问了一句。

    “有多强”

    伍云召皱眉仔细想了想斟酌再三之后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关键就在于,没有人愿意去试试。”

    “你常年领兵在外有些事你不知道,并不是没有人有这个胆子。刚巧我知道一个疯子,在主公来长安之前和主公切磋过。”

    “罗士信”

    “嗯”

    “也只能是这个疯子了……”

    “谁赢了”

    “你觉得呢”

    ……

    ……

    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无聊,但当他们两个将话题小心翼翼的转移到了罗士信和李闲那一次比试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对方都有些刻意压制的跃跃欲试。他们自然不敢去找李闲切磋武艺,但幸好还有一个罗士信。在他们眼里或是并不是看不到罗士信的强大,可没有试过无论如何都有些遗憾。不敢去想和李闲比试,不代表他们不敢和其他人比试。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每个武者心里都有一个天下第一梦。

    而此时,就在伍云召和聂夺说到罗士信的时候,被提到的人正在一座大山下懊恼不已。叶怀袖和他商议,李世民这个人是必然不能留下的。他们虽然不知道李闲具体的打算是什么,但作为李闲的手下他们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李闲解决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李闲身在长安,长安北侧的燕云军大营暂时由秦琼率领。但毫无疑问,叶怀袖特殊的身份在那摆着,很多事秦琼都是找她商议着办。在主公没有下令趁机诛杀李世民这件事上,叶怀袖有着不一样的看法。虽然她理解李闲这样安排的初衷是什么,但她还是觉着给一个极有威胁的对手翻身的机会并不是很划得来。

    李闲不杀李世民,是为了取信于李渊。如果他带兵诛杀李世民,李渊必然对他有所戒备。他将自己摆在一个处身事外的地方,李渊便会对他放松戒备之心。这次李闲带来的人马除了陈雀儿的水师就是伍云召的锐金营,再加上亲卫营。无论是水师,锐金营骑兵,还是亲卫营精骑和重甲陌刀队都不适合攻城,让这样的野战精锐在攻城战中大量消耗绝对是一件不智的事。

    且不说没有趁乱攻克长安的把握,就算能攻克消耗必然巨大,到时候还能以多少人马守住长安援军不济,给养不足,唐军若是反扑的话根本就守不住,甚至可能连长安城的局面都稳定不了。所以李闲要的就是拖住李渊,让他掉以轻心。然后等着徐世绩率领征伐杜伏威的得胜之师赶过来。

    三十万燕云军,十几万被徐世绩带走平定杜伏威。十万大军由宇文士及率领,牵制着东都唐军的兵马,还要防范河北窦建德趁虚而入。李闲必须要等,等徐世绩尽快赶来。

    所以他必须放过李世民,也绝不能盲目的靠着他麾下的精骑和水师去攻打长安城。

    但叶怀袖和罗士信等人商议之后,还是决定除掉李世民。在叶怀袖看来,现在李闲最大目标可以说不是某个人,甚至不是李渊而是现在的局势。杀了李渊,不一定就能顺利接手李唐如今的江山。唐军分散在各地的人马只怕立刻就会割据出去,到时候再一个一个的平定变数太大。李闲的目标是顺利接手李唐王朝,而想要顺利的接过来,最大的妨碍反而是李世民。

    罗士信亲自带着两千精骑从燕云军大营悄然离去,用了数日的时间追赶李世民的脚步却被那一片大山拦住。李孝恭在山北侧还留下了不少人马,罗士信赶到之后才恼火的发现自己来晚了。

    无功而返对于一个极自信的人来说,算得上是一种痛苦。

    他本想顺势将大山北侧留守的唐军几千人马顺势灭了,但一想到李闲此时在长安城中受制于人。若是燕云军灭了唐军一部的消息走漏出去,李闲在长安城的安全就难以保证。所以他只能接受无功而返的事实,准备星夜兼程赶回大营去。

    其实他追来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无可奈何的是为了绕过长安,为了躲开唐军追击李世民的人马,他的骑兵必须兜一个大圈子绕过去。说起来,他到了山脚下只比李孝恭晚了半日。

    既然无法下手,罗士信只能带兵再绕路回去。

    昼伏夜行,两千骑兵白日便选隐秘的地方休息,晚上出发赶路,从那座大山返回大营的路上,夜晚疾行的罗士信忽然和一支人马迎头相撞。黑暗中也分不清对方什么身份,双方又都没有打起火把,距离近到听到彼此队伍的马蹄声才停了下来。

    迎面而来的队伍停了下来,只是片刻之后突然加速朝着罗士信的精骑冲了过来。罗士信自然不会被吓走,没能追上李世民的怒火这会全都被那支来路不明的队伍激了出来。他索性带着轻骑一阵冲杀,激战半个时辰之后将对方击溃。罗士信以为是追击李世民的唐军队伍,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捡到了几个烫手山芋。

    对方虽然主动发动攻击,但他们哪里会想到遇到的是燕云军最精锐的轻骑,再加上马背上的罗士信确实难逢敌手,对方虽然兵力稍多但完全不是对手。

    半个时辰之后,敌军被杀死大半,余部皆溃,那支军队的主将一个也没能跑了,全被罗士信带人擒住。

    待将那几个为首的将领捆绑了带上来审问之后,罗士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巧合到让人有些无语。这次与他相遇的队伍根本就不是唐军追击李世民的队伍,而是当初随李世民攻打长安城失败后逃出来的一支人马。被罗士信带兵生擒活捉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屈突通和房玄龄。

    当日在长安城西内苑城门外,叛军被围困,李世民和他们在突围的时候走散。屈突通和房玄龄带着四千余人马杀出重围后向正东逃走,李世民则率领残军往西南方向撤走。那一战太凶险了些,逃出来的叛军根本就不知道其他同伴去了何处。

    唐俭带着一些人马杀出去后到现在还没有下落,屈突通和房玄龄商议之后推测李世民定然是进入了山脉。

    他们带着人马找了个地方躲了几日,然后急匆匆南下追赶李世民。没成想碰到杀神罗士信,这两人就都做了阶下囚。

    但这两个人确实算得上烫手山芋,罗士信真想一槊一个将他们全都戳死算了。

    “不是唐军”

    屈突通这才看清和自己部下激战的士兵身上的黑色甲胄,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碰到的是谁的队伍。他自认倒霉,本来士兵们就已经如惊弓之鸟,遇到的又是燕云军最精锐的骑兵,这一战其实还没打就已经输了。当知道领兵之人竟然是罗士信之后,屈突通的眼神猛然一亮。

    “我与你父乃是至交,你想杀我”

    屈突通问罗士信。

    罗士信头疼的皱了皱眉头,深思熟虑之后吩咐道:“我自然不能杀了你,但我可以堵住你的嘴巴捆起来带回大营中去,然后交给秦大哥处置……你总不能和秦大哥他老爹也是至交吧”

    说完,在屈突通目瞪口呆中,罗士信摆了摆手下令将他和房玄龄全都堵住嘴巴绑起来,放在马背上随军而行,一路赶回燕云军大营。

    第640章 布一放眼天下的小局

    屋子里的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茶香,随着茶杯里冒出来的热气逐渐在书房里扩散开来。齐王府的书房足够大,存书也足够多,对于前世是一个只要有烟有书就能整日不动地方的人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李闲喜欢读书,喜欢写字,小时候逃亡路上,他闲极无聊也会在地上用木棍胡乱写一气,什么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这样的警世明言也不知道被他在某处沙滩上用狂草笔法写出来过,然后脚底一抹便没了痕迹。

    后来身份日渐尊贵,书房里的砚台也换成了两梯足的箕型端砚,纸张也是最好的,笔就有九种,但写字的心态却依然不变。至于读书,凡是文字对于他来说便有一些吸引力,曾经李闲在逃亡路上笑谈过,以后实在混不下去就默写金瓶梅赚些银子度日。

    无事的时候,李闲便会坐在书房里看齐王府的存书。这些书册大多还很新,显然曾经的主人似乎对书册没有什么兴趣,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寻来做样子的,倒是便宜了李闲。

    放下手里的书册,李闲看了一眼聂夺和伍云召。

    “今日刘政会来府里坐了坐,说起李世民。”

    李闲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刘政会说,李孝恭率军追进西城郡,但李世民麾下已经得了韩世萼的援军,又在西城郡搜罗了不少人马,李孝恭手下兵力不足难以为继,不得不派人星夜兼程赶回长安报信,李渊打算派兵去支援李孝恭。说起来,李世民倒是个胆子足够大的,刚刚得了韩世萼的兵马竟然就敢跑去和萧铣抢地盘……萧铣手里可是有四十万大军的。”

    李闲笑了笑道:“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算来算去他部下也就韩世萼手中那两万多人,再加上招募来的两三万郡兵和民勇,这样的兵力竟是似乎完全不把萧铣放在眼里似的。”

    伍云召和聂夺不知道李闲的意思,所以只是静静的听着。

    萧铣占据荆襄之地,西临川蜀,比起杜伏威来还要强大不知几倍。此人乃是梁朝皇室后裔,他的姑母便是杨广的妻子萧皇后。他在大业十三年起兵反隋,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挫折便成就了一番事业。大唐立国之后他也在江陵建立了梁国,按照萧氏梁朝的旧制置百官,设郡县。

    李闲停顿了一下说道:“刘政会来这里和我说这些,无非是替李渊来探我的意思。如今李渊手下的兵力也捉襟见肘,长安城里的禁军,城防军,河东郡的兵马加起来倒是不少,不下八九万,但有咱们的人在长安北面李渊怎么敢随意调动长安兵马驰援李孝恭还不是安着让我南下的心思,想的倒是真美。”

    “我若是带着锐金营和水师兵马南下,咱们燕云军的兵力就算彻底分散开了。军师的人马,宇文士及的人马,再加上我的亲卫营和锐金营各处一方。待我南下之后李渊自然会调集人马将我归来的路堵住,然后再想办法将军师和宇文士及解决掉……”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上一直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李渊跟我做足了戏,本打算是让我带兵去和窦建德拼个你死我活,但李世民的事打乱了他的部署,他便借机想将燕云军拆散分开。”

    伍云召想了想说道:“李渊并不知道军师已经得胜归来,更不会知道军师已经率军直逼河东。若是他知道的话,现在便已经是撕破脸的时候了。所以他有这个想法并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说明他还不知道军师的动向。”

    李闲点了点头道:“算计着军师拿下河东郡还需要一些时日,只要河东郡拿下,李渊在太原留下的兵马想要南下长安便没那么容易。只需遣一善守的良将,率军数万镇守河东,长安便差不多就是一座孤城……至于窦建德,密谍传回来的消息说,他确实试探了几次准备渡河南下,却被苏胜才带兵挡住。”

    “来渊说的不错,苏胜才是个善守的将军。大隋水师本来分成三部,来渊一部,苏胜才一部,还有一部分投降了杜伏威。如今三部俱在我手中,这也是李渊不知道的。军师走水路带着的是杜伏威的水师所以进展速度不慢,而有苏胜才和宇文士及挡住窦建德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将现在的状况分析了一遍后说道:“我现在的胜算就在于,李渊有太多的不知道。”

    “可是主公……”

    聂夺微微皱眉问道:“刘政会既然来试探,想来用不了多久李渊便会自己和您来说。属下觉着,倒是恰好利用这个机会出城去。”

    “这不重要。”

    李闲摆了摆手道:“重要的是刘政会今日给我送来一些新茶,提到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事,但我却不得不在意……”

    李闲顿了一下说道:“新茶已经到了长安,刘政会随口说了一句是走陆路送来的……按理说走水路的新茶应该先到,但陆路的反而先到了……想来军师在河道上杀的太狠了些,反而漏了些马脚。若是有心人仔细想一下便会猜到,水路上一定是出了问题。李渊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现在还烦着没心思计较这些小事,但我也不能不在意,所以你们得抓紧些。”

    李闲吩咐道:“长安城必须再乱一些,越乱越好,越快乱起来越好,不能让李渊有心思有时间去想旁的事,让他整日为了长安城里的事焦头烂额,替军师多拖几日是几日……所以该杀的你们就尽快去杀。”

    “可是杀宋宇才几天,是不是太紧凑了些”

    “一开始咱们可以慢慢走,但现在必须跑起来。”

    李闲淡淡道:“也得让咱们的对手跟着跑起来。”

    ……

    ……

    其实李闲不是不明白为什么李世民带着五六万并不精锐的人马,就敢对萧铣动心思。他如今处在那个位置,除了夺萧铣的地盘和百姓扩充兵力之外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李渊没有选择的缘故,关于李世民谋乱的通告朝廷并没有下发。南边各郡县的官员还不知道李世民造反,但李孝恭就在他后面跟着。

    在大唐的领地内,他已经没有能力再扩充实力。李孝恭咬的紧,虽然现在他兵多而李孝恭兵少,但他却不能回过头去除掉李孝恭,那样一来南边郡县的官员就都会有所猜忌,李孝恭也绝不会允许他再安心的招募兵勇。大唐这边不能补充实力,川蜀之地又太难行,只怕打不下几个城池就会被李孝恭追上,毫无疑问补充了兵力的李孝恭可是不能小觑的。

    可他若是对萧铣动兵,李孝恭绝不敢在后面拖住他。万一他出了什么闪失,李孝恭在李渊面前绝没办法交待。相反,若是他与萧铣激战,李孝恭说不得无奈之下还要派兵增援。李世民这样做是为了扭转颓势,从被动变为主动。

    只要他胜了萧铣,便能得荆襄富庶之地。到时候也有和李渊对抗的资本,也给李渊一个将他迎回去的台阶。平定萧铣,无论如何也算得上一件极大的功劳了。李渊刚好以这个为借口,让李世民返回长安。

    最无奈的当属李孝恭,他本是带兵追李世民的。现在李世民将兵锋对准萧铣这个外人,他反而要处处为李世民考虑。李世民兵力不足真要有什么危险,他还必须带兵冲上去救援。

    而李渊打算将让李闲带着人马去支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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