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的身子。

    很重,埃克的身体重量全部堆积在地上。

    “怎么回事”

    答乞皱着眉头问道。

    “埃克死了”

    有人大声回答他的话,并且将埃克脖子上插着的弩箭拔出来晃了晃示意自己并没有说谎。弩箭射的很精准,直接射穿了喉管后卡在脖子里。这只弩箭很短,大概也就十厘米左右,并不常见。

    “腕弩”

    答乞看到那弩箭的时候诧异了一下,那是汉人才能造出来的精巧东西。射程很短,三米之外已经射不穿厚厚的皮甲。答乞见过这种东西,那是汉人女子们用来防身的东西。造价昂贵,平民百姓根本就买不起。

    “顶着盾进去笨蛋”

    答乞大声喊道。

    见到那支短短的弩箭之后,答乞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腕弩几乎可以说是女子的专用防身武器,没有哪个男人会厚着脸皮用这么秀气的东西。扣在手腕上的弩机太精巧,杀伤力也低的可怜。就算面对面站着,弩箭都射不穿两层厚皮甲。

    除了女人,谁会这么丢人的用这个东西来御敌

    李闲不是女人,肯定不是。这一点在过去十二年得到了强有力的证明,站着撒尿这事十岁以上的女孩子肯定没有勇气尝试。

    但李闲有一个姑姑,一个叫红拂的姑姑。

    一个小手段多如牛毛的女子,教一个将保命视为第一重要事的家伙,还会在乎什么女人和男人的区别吗

    所以,别说李闲不知道答乞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脸红。

    第024章 你妈丢了

    顶着盾牌进去的奚人武士很快又被拖了出来,在洞口留下一串血迹。

    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小洞,后脑上也有一个小洞。

    盾牌上也是有洞的,很狭小。

    奚人的盾牌是木制的,外面裹了一层厚厚的皮子,再外面还有一层毡布,就算是弯刀劈砍在上面也不会将盾牌劈开,就算是隋人两石的硬弓射出来的破甲锥也别想穿透盾牌,奚人中力气最大的武士用足力气也只是勉强能用弯刀将其刺穿一点,要知道那厚厚的毡布和皮子根本就不着力,更别说捅穿盾牌后还要捅穿一个人的头颅。

    人身体上最坚硬的地方,就是头骨吧。

    就在外面的奚人在诧异,一个才十四岁的少女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将盾牌刺穿头骨刺穿的时候,山洞里的某人也在端详着手里的匕首,微微惊奇。

    他临行前红拂姑姑给他的包裹里,有一柄匕首。红拂说那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李闲当时还开玩笑问是不是就像韦小宝的匕首一样牛叉。现在李闲终于知道这匕首有多犀利了,他咧开嘴笑,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放肆的一塌糊涂。

    又多了一件保命的利器,他怎么会不开心。

    钻进山洞里,李闲不会傻到认为奚人不会发现不了。这山洞口狭小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才是他最看重的地方,靠着他身上诸多的小手段足以保命。当然,李闲也在赌博,他赌的是男人的劣根性。

    当得知一个山洞里有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少女,而且这荒山野岭的你就算强犦她虐待她折磨她都不会有人管,只怕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抵挡不住这种诱惑,都想一展雄风梅开二三四五六度也不一定。

    如果是李闲自己,说不得他都会钻进来试图找个乐子。

    当然,前提条件是他再大一些才好。

    李闲听说过很多次人在没有退路的时候会爆发出超乎想象的抗争能力,一些平时不敢应对的危险在没有退路之后也会勇于面对。历史上不乏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这样的经典战例,虽然那些事听起来并不如何靠谱。经典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就是后面的人模仿的多了却几乎没有人成功。

    李闲总觉得那些经典能成功,有很大运气成分在内。

    他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但今天显然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上山射个野物就会摊上这么大一坨麻烦。他是一个惜命到人神共愤地步的家伙,所以很不喜欢面对这样可能连全尸都留不下的危险。他退入山洞里当然也不是狗屎的打算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而是因为这个山洞有两个出口。

    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给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那是英雄这类奇特生物干的事,李闲不认为自己有那个魄力。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从山洞的另一个出口逃走,是因为他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这里还有别的出路。如果他立刻逃走的话,奚人追进山洞也会沿着另一个洞口追出去。李闲还是跑不了,所以他才留下来以一个女子的姿态抵抗的强烈一些。

    真的,他甚至想捏着鼻子发出几声销魂的惊呼来着。

    他在等奚人放弃耐心。

    当一个香喷喷甜滋滋的诱饵摆在那里的时候,奚人总要尽力来尝试将诱饵吞下去。可是,当他们发现得到诱饵会损失很大,大到让他们不得不放弃的时候,也就是李闲准备跑路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应该会放火来烧吧

    李闲一边把玩着匕首一边想,奚人真歹毒,肯定会想用烟把我呛死。

    是啊,某人脸皮真厚,比歹毒还厚。

    第三个死在李闲手里的是一个顶着盾牌,也顶着一个隋军铁盔的奚人。但他还是死了,一点也不比前两个人慢。

    他的伤口在眼睛上,一只眼球已经烂掉了,匕首从眼睛刺进去,还在眼窝中搅动了几下。眼珠已经被绞碎,还有他的脑子里也被绞的粥一样。用白色的浓稠的东西从眼窝里往外流,和血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别样残忍的颜色。

    他是进到那个逐渐开阔起来的地方后,露出一只眼睛窥视的时候被李闲刺死的。至于在眼窝中搅动倒不是李闲有那么恨的心,而是这奚人武士被刺中之后下意识的握住了李闲的手。两个人争夺匕首,转啊转的,那奚人最后软软的倒了下去。

    就这样,直到第六个奚人的尸体被拖出来之后,答乞再派人往里钻的时候,那些奚人武士已经没人愿意去领那三十只羊的赏赐了。之前还在羡慕嫉妒恨,现在却只剩下了庆幸和怜悯。

    答乞咬了咬牙,将赏赐从三十只羊增加到十匹马,再加十头牛

    可惜,没人认为二十个畜生的命比自己的命金贵。

    答乞很愤怒,愤怒于自己族人的胆小,愤怒于那个少女怎么这么大的勇气一连杀了六个人。要是放在平原上,那六个壮汉能把她撕成碎片可是洞口太狭小了,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那个少女就算再柔弱,靠着她的腕弩,她手里还有一柄锋利的刀子,一时间真的很难攻进去。

    “埃斤,若是您真的想要那个女人,咱们就堵住洞口,饿她三五天再进去吧。现在这么往里冲,死的人太多了。”

    一个武士小心翼翼的劝着。

    答乞怒道:“白痴三五天就算霫人没有发现咱们,那么久摩会没回去他们的人也会赶过来。都是你们废物大埃斤下令在弱洛水边上杀死摩会嫁祸给霫人,追到这你们却连摩会的影子都没看到抓着欧思青青献给大埃斤或许他还能原谅我,不然你们想想,真要是被霫人和契丹人结盟,大埃斤能轻饶的了你们吗”

    他愤怒的吼道:“二十匹好马,一百只羊谁抓住欧思青青,我封谁为土屯”

    土屯是一个很大的官,当然,答乞封的土屯和突厥王庭封的土屯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一百只羊”

    李闲愤怒了。

    妈的,那个老巫婆要是听见你们这么贬低我,还不得跟你们玩命她可说我是大隋的终结者来着,是能开创好几百年盛世的伟人。操一百只羊就想换我的命了这次答乞的喊声比较大,所以藏身在洞口里的李闲听得很清楚。他对于那个奚人首领给自己明码标价一百只羊这样的无耻行为十分气愤,后来想到那个奚人首领是把自己当成欧思青青他这才心理平衡下来。

    我要是自己走出去,他给我一百只羊吗

    李闲并不是真的愤怒,他只是有些无聊。

    奚人暂时还没人敢冲进来,他坐在地上等待着下一个勇士。

    李闲听到一些细微的却熟悉的声音,他猛的起身往岩石上贴。就在下一秒,几支羽箭射进来擦着他的衣服飞了过去。若不是李闲对弓弦的声音已经有了一种近乎于本能的反应,只怕这几支箭就能在他胸口上开几个血洞。

    紧接着他就听到那奚人首领在洞外的怒斥:“谁让你们射箭的”

    “不让她闪开,我们怎么进去啊……”

    有人辩解着,然后李闲发现自己必须要走了,就算奚人不放火用烟来熏他,他也必须要开始跑路了。

    他发现草原人远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他只想到了放火,而奚人则想到了木头的另一种用法。

    一根被削尖了的长长的木棒伸进洞口里一阵乱捅,然后手持木棍的人一边捅一边往里爬。他后面的人也是这样,避开前面的人胡乱的往前捅着。

    洞里面虽然宽敞了不少,但李闲想不被捅着显然也很难。

    奚人就不怕把娇滴滴白嫩嫩如花似玉的我捅死

    李闲气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打开,小心翼翼的将包里的白色粉末洒在地上,然后他快速的跑向山洞的另一个出口。这个山洞很深,足有二里左右,天然形成,再往里更加的宽敞,不过到了另一个出口的地方又是骤然狭小了下来,是岩壁上的一条缝隙,成年人勉强能挤出来。

    李闲出来之后,快速的砍断了一些枯枝堆在缝隙外,然后将其点燃。再次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他捂着鼻子将里面的粉末洒在火上。腾地一下子,一股浓烈的白烟从火堆上冒起来。被山风一吹,白烟顺着那缝隙钻了进去。

    那个洞口的毒药最少能放倒二十个壮汉,而这个洞口飘进去的毒烟在散尽之前,山洞里追过来的人别想靠近,来几个死几个。

    李闲点燃毒烟之后离开洞口,没有撒开腿狂奔而是甩出一条绳索缠住一根树杈,爬上大树之后他再次甩出绳索缠住下一棵大树,就这样,荡秋千一样在树木上渐渐的远去。直到累得双臂已经酸软的抬不起之后,他才坐在一根树杈上休息了一会儿。

    奚人一旦发现人不见了的话一定会搜山,血骑的营地离这里才十几里,如果被奚人发现的话难免一场恶战,李闲可不想让血骑的人仓促间战斗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他就靠在大树上休息,一直到肚子里咕咕叫才想起从早晨到现在自己还没有吃过东西。他并没有携带干粮,虽然他也没打算午饭前赶回营地,但如果没有遇到欧思青青他可以放心点火来烤食抓住的野物,现在他却不敢点火,那样奚人很快就会循着烟找过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闲忽然发现的运气并不是很差,如果没有遇到欧思青青的话,他中午肯定是要点火做饭的,一样会将奚人骑兵引过来。为了不暴露踪迹,奚人肯定不会心善放过他。突然被奚人骑兵追杀,那样的话自己未见得能这么从容的逃出来。

    靠在树干上,李闲笑了笑。

    照这么看来,欧思青青带给了自己好运气呢。如果没碰到她的话,说不定自己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奚人骑兵乱箭射死了。

    欧思青青

    李闲嘴角上的弧度渐渐平直下来。

    她逃了吗

    她爬树那么快,应该逃了吧

    李闲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些。一千骑兵,看朝自己追来的也就不到一半的人马,另一半肯定是朝着欧思青青追过去的。她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雪地里跑步了多久就会没了力气。她是契丹一部首领的女儿,想必落在奚人手里一时间不会被杀死,不过下场只怕比死还要不如。

    会吐蜘蛛丝的兔妖是个松鼠,她一定逃得掉。

    李闲在心里安慰自己,却发现根本就不可能让自己相信。就算她上了树,奚人难道就看不到她了一阵箭雨射过去,她还能藏得住

    希望她那个答朗大哥先找到她,希望

    李闲深深的吸了口气,想站起来继续跑路。

    忽然一道狭细的白影迅如闪电般扑了过来,眨眼而至,就停在与李闲的同一根树枝上盯着他,虎视眈眈。

    “小灰灰”

    李闲撇了撇嘴:“我把你妈丢了。”

    第025章 背后论人是非八婆也

    听到小灰灰这三个字,那精致的雪貂显然诧异了一下。它的小脑袋晃动了两下,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它像是在思考,是谁在呼唤它的乳名

    想到乳名这两个字李闲打了个冷颤,心说对不起啊欧思青青,虽然我知道肯定不是你哺育了它,但小灰灰这名字毕竟是你取的。

    “现在没时间照顾你,你要是认识路就自己跑回去。”

    李闲神神叨叨的跟雪貂说着话:“当然,如果你愿意跟着我去找你妈……我也是不会去的。”

    他跟雪雕说话的语气很真诚:“你妈很可爱,她若是有事我心里肯定是会不安的,但你要知道,我要是因为去救她而出了事,说不定这是全世界乃至全宇宙最大的损失。过几天擎天柱来地球帮助人类建设家园还指望着我为他指引迷途呢,没有我他们是打不过霸天虎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真龙转世,那个老巫婆是这么说的,至于你信不信,反正很多人都信了。”

    他不停的说着话,像是在安慰雪雕,其实不过是想让自己的良心上好过一点,他哪里是在劝一个听不懂人语的顺毛畜生,仅仅是在开导自己罢了。

    “你别那么看着我”

    李闲有些恼火的说道:“你再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也不管用,你又不是能变成美人的妖精。就算是妲己来了在我面前跳钢管舞求我去救你妈我也不会去的,我从阳光灿烂的二十一世纪而来,是来造福全人类的。”

    他撇嘴:“你再看我再看我,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当玻璃球”

    雪雕晃动着脑袋,那眼神让李闲心里很难受。

    是在蔑视我吗

    好吧,随便你蔑视,我自己走了,你爱干嘛干嘛去吧。

    李闲从大树上滑下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与他相隔半道山梁的雪坡上,一个雄伟的草原汉子用弯刀将最后一个敌人的脖子抹开,任由那血瀑布一样喷出来溅满了他的前襟。松开手,敌人的尸体软软的倒了下去,匍匐在白雪上的尸体额头对着他的脚尖,就好像一个在朝圣的挚诚信徒跪倒在雪山下一样。

    壮硕的汉子撮着嘴唇打了一个口哨,远处一匹红棕烈马飞快的跑过来,打着响鼻跑过来的红棕马,用头颅斯磨着壮硕男子的胸膛。

    这男子足有两米身高,脖子连着肩膀的两块肌肉就好像山梁一样的巍峨。虽然穿着厚实的棉衣,可胸甲下面高高隆起的胸肌依然能看出雄健的轮廓。

    他拉着红棕马的缰绳转身往山坡上走去,似乎没有看到十几米外一个被剖开了胸膛的奚人武士挣扎着站了起来,奚人武士艰难的将后背上的弯弓取下来,然后搭上了一支狼牙箭,他的嘴里还在往外溢着血,血粘在白森森的牙齿上看起来分外的狰狞恐怖。

    用尽全身的力气,他将弓弦拉开瞄准着十几米外的壮汉背影。

    手在颤抖的奚人武士看到那两米高的壮汉在缓步前行中忽然向后踢了一下脚,脚后跟踢起一片雪白。残雪飞舞中,一道流光迅疾如闪电一样骤然飞起,下一秒已经到了奚人武士的身前,下一秒的下一秒,流光已经穿透了奚人武士的前胸然后卡在后背上。

    奚人武士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胸口上长出了一个刀柄。

    他看不到自己的后背,自然也就看不到还在滴着血的刀尖。

    张了张嘴,奚人武士的嗓子里发出嘶哑的毫无音节可言的声音,就好像缓慢折断干柴的那种声音。

    弯弓落地,狼牙箭插在雪中。

    奚人最后看了一眼那渐行渐远的雄伟身姿,终于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后软软的倒了下去。

    远处的三名草原武士催马追上那壮硕的男子,男子指了指前面说道:“去林子里多点几个火堆,把奚人的骑兵分开。”

    三个武士立刻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冲进山林中,马蹄踏起白雪。

    壮硕如山的男子走到树林边上,看着坐在枯木上支着下颌发呆的漂亮少女,他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走吧,天黑之前咱们要赶到弱洛水边上,埃斤大人今晚会去那里跟咱们会和。”

    “答朗大哥,他会不会有事”

    坐在枯木上的欧思青青垂着头,白皙的脸上飞着两朵浅浅的红云。

    “谁”

    答郎长虹将弯刀踩在脚下然后缓缓的抽出来,血迹斑斑的弯刀立刻变得干净还闪烁着阳光的色彩。

    欧思青青没有回答,答郎长虹抬起头,他看到欧思青青垂着眼帘,一直盯着她脚上那双明显是成年男子穿的靴子。

    “小白痴”

    答郎长虹皱了皱眉头。

    “你以为他真的是想救你”

    他不理会欧思青青抬起来的脸上挂着愠怒,不理会她眼神中的质问。拦腰将欧思青青从枯木上抱起来放在红棕马的马鞍上,一米六上下七十三四斤体重的欧思青青在他手里好像一根稻草一样轻。他牵着缰绳缓步往前走,似乎并不介意欧思青青抗议的眼神。

    “别不信,你不过是被他骗了,傻孩子。”

    答郎长虹随手从树木上折断一截松枝放进嘴巴里咀嚼,嘴巴里立刻就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你胡说他把自己的靴子给了我,他光着脚去引开那些奚人”

    欧思青青大声的喊着,或许是因为激动,或许是因为一路跑回来还没有缓过神,她脸上的红晕渐渐的变浓了些,颇具规模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厚实的羊绒衣裙没有遮挡住她姣好的身材,尤其是胸脯起伏的时候,显得她的腰肢更加纤细唯美。

    “他把靴子给了你,这不假。但你想过没有,他和你分开跑真的是因为他想引开追兵吗奚人有一个千人队,追你们两个人难道不会分兵你穿了他的靴子,从脚印上去奚人会以为你是一个成年人,你想想,答乞分兵的时候,是追你的人多一些,还是追他的人多一些虽然你是埃斤的女儿,但相比来说抓住一个埃斤的护卫远比抓住你能更清楚的知道埃斤去了什么地方。答乞想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他是来杀埃斤的。”

    不等欧思青青说话,答郎长虹将声音提高了一些说道:“他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自己。分开跑的话,他活命的机会更大一些。”

    “如果真如你所说,他是一个有些身手并且很冷静的小家伙,那么你想想,他放弃你远比保护你要明智,保护你他还需要分心,你就是他的拖累。”

    欧思青青皱眉,她回头看向自己一路跑来相反的方向。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知道,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答郎长虹哈哈大笑起来:“你的声音变小了,其实你心里明白当时你们分开逃不过是最正确的选择罢了,不存在谁替谁分担了什么。你不用感激他,他也不会感激你。”

    “如果不是我黏着他去找小灰,他就不会被奚人追杀”

    欧思青青倔强的坚持着。

    答郎长虹摇了摇头说道:“就说你是个小白痴吧,你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只怕他心里还在笑呢。如果不是你先提醒了他,难道他知道奚人来了为了隐藏行迹,奚人会杀掉所有遇到的人,无论老人还是孩子。没有你,他说不定早就被奚人乱箭射死了。”

    答郎长虹将嘴里的松枝啐掉,伸手比划了一下:“他应该感激你才对。”

    “那是你想的,为什么非要说是他想的”

    欧思青青辩驳着,神色却已经不再那么激动。她知道答郎长虹刚才的话说的没错,如果自己没有遇到他的话,说不定他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奚人射穿了后背。这样说起来,自己确实没有带给他噩运呢。欧思青青的心里稍微好过了些,因为她发现自己还是做了一件好事的。

    这么说来,我也是帮了他的。

    欧思青青嘴角挑了挑,有点自豪。

    “欧思青青,你……”

    答郎长虹指了指远处的风景:“你就像山上的白雪一样纯洁,你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在你的心里总是觉得每个人都是善良的,这样很好,但容易吃亏。我不否认你说的少年是个聪明的小家伙,但不认为他真的是因为好心才给了你他的靴子。”

    “不过,无论如何奚人是追着我们来的。”

    答郎长虹想了想说道:“如果他被奚人杀了,等埃斤大人联络了苏啜部之后杀回去,将那些奚人全部杀死也算为他报了仇。他是汉人,我可以在山脚给他立一座坟,你把他的靴子在坟前烧了,他就会收到的。”

    “真的吗”

    欧思青青问。

    “可我不愿意相信他死了我还是要亲手把靴子还给他的”

    “我更愿意他死了,否者我倒是会好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是怎么从几百个奚人骑兵马蹄下活下来的,如果他真的有那样的身手,他为什么不保护你就算是想引开追兵,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应该回来找你才对,不然他就是一个虚伪小人,汉人都很虚伪,埃斤是这么说的。”

    “他不虚伪他说过让我把靴子亲手还给他,他也会把我的靴子还给我”

    欧思青青挥舞着小拳头,一脸的坚定。

    “好好好,你说他不虚伪就不虚伪”

    答郎长虹懒得再说什么。

    “我虚伪不虚伪的不知道,但最起码不会在背后说人家的是非,那是最不要脸的八婆才干的龌龊事,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答郎长虹猛的停住脚,手扶在腰畔的弯刀上看向一侧。

    怀里抱着雪雕的少年坐在树杈上晃荡着两只脚丫子,看向身材壮硕如山的答郎长虹的眼神中却没什么敬畏,反而有着些许的不屑。

    雪雕从他的怀里跳出来蹦跳着跑向红棕马背上的白裘少女,轻快的一跃就钻进了少女温暖的怀里。

    李闲晃荡着的两只脚没有穿着靴子,那一双被割破了的小蛮靴在他的手里提着。

    “我是来要回我的靴子的,顺便把你的还给你。”

    他将手举起来晃动了一下那两只面目全非的鹿皮靴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当然,如果你觉得它已经不能穿的话,我不介意留下来当做纪念品。”

    “不过我的靴子你是一定要还给我的,因为我的脚现在很冷。”

    第026章 并非阳光大道

    “你叫李闲”

    “你叫答郎长虹”

    李闲对答郎长虹的回答是个反问,而后者则皱起了眉头。

    “你很不礼貌,汉人的少年郎。”

    答郎长虹的汉语虽然说的不算流利,不过最起码听起来没有什么障碍。李闲也没有想到汉语竟然已经普及到了这个地步,今天遇到的几个草原人貌似都会说几句。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草原人之所以很多人都会说几句汉语,是因为大隋对与草原人的贸易基本上是不禁止的,汉人的行商来往于草原人的各个部落和中原大地,草原人需要汉人的茶叶,布帛,瓷器,汉人则需要皮子和牲口。

    汉人的行商都会说几句草原话,草原人自然也就能说几句汉语。

    就连草原最深处的室韦人都与汉人打交道,辽河,西拉木伦河流域的奚人,契丹人,和奚人就更别说了。

    “我不礼貌”

    李闲看了看答郎长虹,伸手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后由衷的赞叹道:“你几乎已经顶上两个我了,说话的时候,你的手却还按着刀柄,难道这就礼貌了”

    他轻轻笑了笑:“怪不得人都说块头和胆子是呈反比的。”

    答郎长虹不知道什么叫反比,但他知道李闲肯定不是在赞美他。

    不过李闲前面的话他还是听懂了,所以他的手缓缓的离开了刀柄。只是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虽然在他看来这个少年绝对挡不住自己一拳。

    “这是我的习惯,当发现或许有危险存在的时候,我的手习惯放在刀柄上,无论面对的是一只狼还是一条狗。”

    答郎长虹说道。

    李闲从树杈上跃下来,负着两只手走到答郎长虹身前,抬起下颌眯着眼睛看着答郎长虹的眼睛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咱俩的看法略有不同。”

    他眼神玩味,嘴角勾起一抹弧线,直视着答郎长虹的眼睛而眼神却飘到了九霄云外:“我从来不会把畜生放在眼里,除了剥皮吃肉的时候,一般对付畜生我从来懒得用兵器。”

    答郎长虹的肩膀动了一下,脚下踩着的雪也变得深陷了几分。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而李闲却根本选择无视,他竟然大模大样的从答郎长虹身边走过去,将手里的靴子对欧思青青比划了一下:“还要不”

    欧思青青是个单纯到白痴的少女,所以她虽然闻到了李闲和答郎长虹之间的火药味却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她是那种前一秒钟还会因为踩死了一只蚂蚱伤感,下一秒就去开心的祸害蝴蝶的天然白,所以即便她心里明明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可是看到李闲干净漂亮的笑脸之后她立刻就忘记了烦恼。

    她喜欢笑,也喜欢别人对自己笑。

    “要”

    她接过李闲递过来的靴子,俯下身子就要将李闲的靴子脱下来。

    李闲睁大了眼睛,随即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个大个子就是你答朗大哥他之前说的话大多都是在放屁,不过有一句倒是说对了。你还真是个小白痴啊……”

    李闲指了指欧思青青的脚:“你脱了靴子给我,你穿什么”

    “我”

    欧思青青愣了一下:“我先穿自己的好了。”

    她的脸红了一下,带着点小可爱。

    “留着当纪念品吧。”

    李闲笑了笑,转身走向远处:“其实我不过是刚好遇到小灰所以顺路给你送回来罢了,既然你那答朗大哥在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他动作迅速的从一具奚人的尸体上扒下来一双靴子,从尸体上割下来两块稍微柔软些的毡布裹在脚上,然后将明显大两号的靴子船上。感受着脚上的温暖,李闲回头对欧思青青喊道:“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自我感觉这话倍儿潇洒,李闲一弯腰往前跑了出去。

    他必须要跑起来让已经冰冷的脚血液流通起来,不然的话真成了傅红雪他也不觉得是什么好玩的事。

    奚人的骑兵被山林中的多处浓烟搞的有些迷糊,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要是趁着现在不跑那就真的是白痴一个了,李闲可不觉得雪地厮杀是件多美好的事。一口气跑出去三四里就遇到朝求歌带着三十名血骑找过来,他简略的解释了一下然后跟朝求歌两人一骑返回了营地。

    知道有奚人骑兵就在附近追杀契丹何大何部的埃斤摩会之后,达溪长儒和东方烈火带着十几个血骑出去转了一圈,一个时辰之后抓了两个奚人骑兵后返回了营地,随即下令加强戒备。

    将两个奚人的骑兵分开来审问之后,得来的消息证实了李闲的猜测。

    奚人之所以离开自己的草场向北迁徙,确实很大隋没有什么关系。三个月前,突厥始毕可汗的族弟阿史那去鹄率领一万突厥狼骑突然南下,宣布突厥王庭要占用奚人的草场。然后划出另外一块草场归奚人所有,但那块草场却是属于契丹何大何部族的。突厥王庭这样做的用意不言而喻,简单来分析就能看出其一石二鸟的居心。

    李闲分析:

    一,大隋即将征伐辽东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从过了年开始从黎阳仓,兴洛仓等粮仓调集的粮草就开始陆续往怀远镇运,唐公李渊就在怀远镇都粮。左屯卫大将军辛世雄带着人本部人马也已经先期到了辽河西岸驻守,算算日子,李闲已经到了草原一年,现在是大隋大业七年,大隋八年三月的时候隋军开始渡河,距离现在还有一年一个月的时间。这么大张旗鼓的准备,高句丽人若是再做不出反应就纯属傻逼了。大隋兵力全部集中在辽西一带,突厥人将奚人驱赶走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无非是想占便宜,趁乱南下。

    二,奚人这些年发展的势头很猛,奚人五部的总兵力加在一起最多能拼凑出七八万人,虽然相对于突厥王庭的强大实力来说这算不了什么,可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世绝对不会允许奚人越来越强大。驱赶奚人向北迁徙,契丹人和霫人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属于他们的草场被奚人分去,只要打起来,三方都会被削弱,这是始毕可汗想要看到的结局。

    当然,就算得出这样的结论李闲也不会说出来。毕竟他得出的结论依据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他脑子里本就有的知识,比如他确切的知道隋炀帝第一次征伐辽东的日期,知道隋军是在大业八年三月十四强渡辽河的。后世的时候关于对隋炀帝这个人争论很大,各论坛几乎都有争辩的帖子,所以李闲记得很清楚这个日子,只是如果他现在说出去,只怕解释不清。

    但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隐隐间担心着张仲坚。

    铁浮屠的人就在燕山里藏着,距离奚人部落没有多远。突厥狼骑南下,不知道会不会威胁到铁浮屠。

    应该不会吧。

    李闲安慰自己。

    铁浮屠一共才六十来个人,就算再精锐也不会主动去找一万突厥狼骑的晦气。

    阿爷是个烂酒鬼,但绝对不是个傻子。

    达溪长儒问清楚之后让血骑的人把那两个奚人拉出去砍了,他脸上的落寞很浓烈。问完了话之后,他就站在营地里那棵高大的松树下发呆。

    “师父,在担心什么”

    李闲挨着达溪长儒站着,抬着头问。

    “天要黑了,世道要乱了。”

    达溪长儒叹了口气,落寞的说道:“这次大隋征伐辽东,有败无胜,也不知道有多少儿郎会葬身他乡,陛下他上个月号召天下良家子第自行到涿郡投军,而定下的征伐辽东的日期却是明年这个时候,这么大张旗鼓,高句丽人难道不会做出防备各地粮仓发往辽东的粮食都聚集在怀远三镇,靠辛世雄一个人防守三处,就不怕被高丽人一把火烧了吗”

    “若是伐高句丽隋军战败……天下只怕大乱。”

    李闲从达溪长儒的话里能听出来,虽然他已经说过很多次自己不再是大隋的军人了,但心里其实一直放不下大隋。

    “师父……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李闲说了一句本蹩脚的谎话。

    “法师十二年前就说过,大隋的天下最多还有十几年安稳太平。现在看来……真的被她说中了。”

    “未必啊,大隋武力当世无敌,二十年来已经没有遇到过对手了。”

    李闲劝慰道。

    达溪长儒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感怀罢了。从离开弘化的那天开始,其实我已经算不上是个隋人了。你回去准备一下,等奚人离开之后我要带你去青牛湖。趁着契丹人和奚人开战,一定要把那块陨铁找回来。”

    “青牛湖离这里多远”

    “不到三百里。”

    “就咱们两个去”

    “带上小朝吧,他马上马下的功夫仅次于铁獠狼,但铁獠狼还要坐镇营地。”

    “师父,突厥狼骑南下,我阿爷就在燕山中,会不会有危险”

    达溪长儒听李闲问出这句话后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道:“放心吧,当年白道川一战突厥人被打怕了。就算大隋兵力全在辽东,突厥人也不敢轻易的越过北长城。阿史那咄吉世不是个笨蛋,他应该知道现在他还惹不起大隋。”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就算阿史那去鹄是个疯子,他也不敢真的去撩拨幽州罗艺一万狼骑南下,不够看的。”

    李闲吐出一口浊气:“是啊,幽州罗艺,五千精甲,长城有隙,虎贲无双。”

    达溪长儒拍了拍李闲的肩膀:“世道要乱了,咱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你要好好修炼,乱世以武立本,你是法师看重的人,不会有错,所以你自己也要努力,不能好像扶不起的阿斗那样丢了人。”

    李闲摇了摇头,苦笑:“我能不玩吗”

    “玩”

    达溪长儒愣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道:“天下大计,黎民苍生,你怎么能说是玩”

    李闲被达溪长儒郑重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关键是,为什么偏偏是我”

    达溪长儒看着李闲,忽然想到将那么大的一个包袱负在这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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