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般模样,当不当片枯叶又有什么差?不过草里的泥土,上不了九重天的燕雀。

    听见熟悉的哧鼻声,余光瞧到小翠百花粉袍一角消失在了门口。唐云芽压住内心狂喜,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衣服轻放到桌子上,摸摸平打皱的领口。

    其实这身紫纱绿裙的衣服并不算难看,只是大俗大雅了些,而且颜色又暗,穿着不免有些老气;比不上小翠那身姑娘亲送的粉色小褥和青色长纱,可人娇俏。

    来不及再收拾自己摆得一大摊东西,唐云芽可没忘记今天她也是要上场中的一人。其实到底是个小姑娘,拿到漂亮衣服不免心急穿上瞧一瞧。

    屏风后一番折腾,等她再走到余晖下,这身着暗雅褥裙纱袍的姑娘竟然像换了个人。

    唐云芽生得不白,可好歹也是被人装到箱子里呆了好半月,比起刚出渭城时皮肤要好很多,而正好身上的衣物不够光亮,倒是衬得她也不算太黑。月牙眼弯弯,瘦的小尖下巴带着点婴儿肥脸蛋,嘴唇边若隐若现的梨涡,看着叫人心情也舒畅。

    这种纯真美倒是长安达官公子最近颇为流行的口味,想来金玉堂妈妈也不算真得走眼。

    对着铜镜转了好几圈,绣着金云纹衣襟飘着旋落。“就是黑了点,要是能再白些就好了。”揪揪自己面上黑皮,唐云芽瘪了个嘴,嘟囔着心里话。

    “太好了,太好了,这还有一个。”

    背后有人欢喜大叫,唐云芽闻声回头看。

    来者倚着门槛,气喘吁吁攥着个手绢顺胸口,倒是个她不认识的妈妈。那妈妈眼睛贼亮,看着她宛如看到了金元宝。

    金玉堂里凡是坠着玉佩的皆是馆里的教习姑姑或者负责管理的妈妈,眼前这个坠着玉环,自然也不例外。

    “妈妈…”唐云芽被有点吓着,唯唯诺诺探问,但一句“妈妈,有什么事吗?”没说完就被来人打断。

    “别妈了,快走快走!”朝着唐云芽招手,负责今晚奏乐姑娘的妈妈后怕地摸摸后脖颈,“总算找了个充场的,快把你东西拿上和我走。”

    “啊?啊?”

    什么情况,这是要该自己上场了吗?可是她还没擦粉呢…带,昨个姑姑没说要带啥啊…

    “还不快点!”

    奏乐组的教习姑姑脚都拐弯往前堂走,见后面的唐云芽还没跟上来,不由得更大声催促,“拿着你的乐器快点走啊!”

    “哦哦!”有的有的,云芽稀里糊涂,听姑姑让拿乐器,就拿起奶奶留给她的唢呐往外冲。

    临了临了,原来是奏乐姑娘的其中一个下午起了疱疹。但今个来得可是当朝太后亲外孙—穆小侯爷。

    小侯爷喜乐府,今个奏乐人数早早报了,到了少一个,那欺骗朝廷的罪名压下来馆里谁也担待不起。

    舞蹈组的早就去前堂侯着,留下个没人通知没人管的唐云芽被何妈妈捡着了个空。凑巧馆里面的丫头多半会乐器,虽然不熟练,但到时候往后面排排,说不准轮不到她就有精心准备的给小侯爷就挑对眼了。

    而且这长相…何妈妈仔细瞧了瞧自个旁边颤颤巍巍走着的丫头,“要挑也挑不上你不是?”

    “也是也是。”

    面皮上抹了粉,朱唇柳眉,额间金色云纹花佃与前襟飘带对着。肉嘟嘟脸拍着粉胭脂,嘴角笑靥点着红面靥,是彻彻底底脱离了隔壁大黑妞的影子。

    跟着队伍最后,唐云芽紧攥着手中唢呐点头如捣蒜。

    何妈妈见她应承得不走心,匝匝嘴品着自己说的话不对,又匆匆交代了几句“少说少做少抬头。”便走到前头去引队。

    唐云芽耳边全是心里打鼓震天响,哪里听得到何妈妈交代的话,脑袋更是敢都不敢抬。身旁两边人来人往,她低着头只瞧着地面,唯独看到就是各式各样的鞋子,红木地板,摆放在长廊两边的花盆底。

    怎么办?怎么办?事到如今,唐云芽可算搞清楚金玉堂是个啥地方了。这种地方,要是爷爷在天有灵,非得气得从地底下爬上来把她腿给打断喽…

    “唐云芽!你又呆那干嘛呢!”

    脚底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骤然听到自个名字,云芽一个猛抬头才发现队伍都拐了弯去了二楼雅间长廊上,自己单独个站在扶梯口。

    “唐云芽!”

    何妈妈叉腰,又吼了一嗓子。队伍里的丫头见妈妈发火,不由得都驻足朝着唐云芽看,周围早来的客人小厮亦是绕过站着像个木桩子的她,什么眼神的都有。

    “切。”排前面的小翠抬抬手中琵琶,翻了个白眼,“丢人。”

    唐云芽脸上腾的红了大片,她自己也觉得丢人,低头应了个“哦”,抬脚往队伍那边去。

    或是心急又臊得没抬头看路,刚抬脚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从一旁急下楼的小厮,她被撞得踉踉跄跄,扶着馆里栏杆才稳住身形。气呼呼地想开口讨说法,没想到朝楼梯看去,是个跛脚灰布的小厮仓促下楼。

    算了…也不容易…

    “唐云芽!你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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