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夹袄,让娘给她剪了头发,可精神了。这单衣一换,就发现了新情况。大娘怀孕了,有四个多月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陈水秀跟江玉梅道了喜。
    “玉梅姐,你咋不早说啊?”
    “哎,一开始不确定,想着去瞧瞧大夫。可赶上过年,事儿太多,就没顾上……”
    江玉梅嘻嘻笑着,抚了抚肚子。
    她是怕刺激到水秀,她都生了五个娃了,可水秀就只有叶子。她怀上那会儿,正赶上长青没了,就更不好开口了。
    陈水秀倒是没多想。她才二十一,还有机会。
    大娘怀孕了,章小叶很兴奋。
    她找了一个借口,抓住大娘的手腕把了把脉。这喜脉如何分辨?可有讲究了。可她现在只懂一点皮毛,离问诊还早着呢。
    喜事儿总是一连串的。
    到了三月下旬,邮递员送来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章怀良的,一封是给陈水秀的。这是长青写的,用牛皮纸信封装着,鼓鼓囊囊的。
    “这个浑小子,终于知道写信了?”
    章怀良拿着信对着太阳照了照,就拆开了。
    信的内容很长,主要讲述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儿。
    要说,长青的命可真大。
    那天一早,他随着车队运送一批重要物资。到了山坳里,车队加水原地休整。他尿急,就找了一个洼地方便。可刚解完手,敌人的轰炸机就从云层后面冒了出来。一通狂轰乱炸,车辆被炸毁,人员被炸伤。他也被一股气浪掀翻,昏了过去。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在悬崖下,被一棵松树接住了。他稍一动弹,疼得直咧嘴。原来,大腿受了伤,甭说从树上下来,就是动一动都困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儿,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
    他不晓得上面的情况,只怕凶多吉少。
    山里很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是不能自救,只怕要冻死。
    他撕下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又截了一截树枝,褪下树皮,做了一个哨子。这是打游击时常干的事儿,这会儿又派上了用场。
    有了哨子,他哔哔地吹着,希望有人能发现他。
    可山谷里静悄悄的,连个鸟儿都看不见。
    他坚持了两天,饿了就摘几个松果,渴了就揪一把松叶。
    到了第三日,终于等来了希望。
    一位挖草药的老乡听到哨音,就吊着绳索下来了。看到受伤的志愿军同志,就攀上去喊人帮忙。几位老乡把一个吊篮送下来,把他装进去,用绳索拉了上去。
    他得救了,可战友们大都牺牲了。
    游击队前来救援时,车辆已经烧成了一堆废铁。车上的战友们甚至来不及下车,就葬身于火海之中。
    烈士的遗骨就地掩埋,甚至未标出姓名。
    怀着巨大的悲痛,他被老乡抬到山里养伤。伤口愈合后,游击队把他送到了志愿军后勤部。他这才晓得自己成了“烈士”,就像当年那样。
    关于那次突袭,地方上做了调查。
    那次行动暴露了,有被收买的线人向敌人发报,设了伏击。二鬼子有多可恨?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出卖灵魂,牺牲了无数人的生命。
    经过审判,二鬼子被处决了。可战友们的英魂却留在了山谷之间,远离家乡,远离故土,只为了拒敌于国门之外,保卫家园。
    看到这里,章怀良热泪盈眶。
    长青做的事儿很不一般,他这个当爹的,很是自豪。他放下信件,激动地说:“长青是好样的,爹没白养他……”
    一家人都被长青的故事吸引住了。
    那封信被反复翻看着,都磨出毛角了。
    这样的传奇,可歌可泣。
    章小叶也很感动。爹很勇敢,也很坚强,是一个真正的英雄。虽然身上毛病不少,可站在国家和民族的角度,都可以原谅了。
    她有一种感觉,终于从书里走出来了。
    爹在部队上,尚未转业。娘熬过了腊月,没染上伤寒。女主娘走了,不会再捣乱了,女主在南方,也不会再照面了。
    他们一家三口,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也许还会遇到困难,可经历过无数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第32章 回乡
    *
    日子一恍而过。
    章长青回来时, 已是六月。县里安排了一驾马车,把他送到村口。他提着旅行包下了车,就被娃娃们围住了。
    长青回来了, 消息传得很快。
    章小叶正在屋里练习扎针,就听到长河在喊:“小叶子,你爹回来了!”
    章小叶放下小木偶, 冲出了屋子。
    在娃娃们的簇拥下,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军人进了院子。他穿着土黄布志愿军军服,戴着大檐帽, 英姿勃勃的。
    “爹!”章小叶大声喊着。
    “小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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