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是在一家奶茶店遇到的唐珂。
    他不知道多久没出门了,全身穿得很严实,没让夏天下午的阳光照到他一分一毫。他戴着一顶被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只露出了白得过分的、瘦削甚至有些尖锐的下巴,唯一能让人看到的下半张脸漂亮得好像一件瓷器,一碰即碎似的。
    唐珂像一个小兔子,安静地付钱拿走己的奶茶,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连点奶茶的时候都是指的介绍表,像个哑巴。喻仁被他吸引了。
    分地跟着,等对方终于察觉到转过身,喻仁立马挥手对他说:“能交个朋友吗?”
    “我很喜欢你。”第一次见面,他就这样露骨直白地表达了己的想法。
    但唐珂不懂,他以为真的只是做朋友。
    有目的的人往常都会有非比寻常地耐心──特别是在没得到之前。
    喻仁在将近一年的“攻城掠地”中,逐渐将唐珂的世界从中间撕开了一条裂缝。
    亮光从那道不规则的裂缝里一点点洒进去,将唐珂照得无所遁形,可他太久没见过明亮这种东西了,害怕中又带着向死而生的期许。
    他在明知己没任何其他多余感情的情况下,在喻仁表达了如果他得不到就会走的念头,焦急地朝前迈了一步。
    可这一步迈的有点大,直接把己抖落干净了。
    最终只好以体无完肤收场。
    唐珂告诉了喻仁他的身份,喻仁吓到了,那是第一次他阴柔的脸上出现惊恐、厌恶的表情。
    “柔”在“阴”的衬托下,根本不值一提。
    他逢人就说唐珂是妖怪,无论有没有人信,像个疯子。
    几年来,唐星云还在冰凉的故土之下,得不到真相,他却又在这种本就易变的、所谓的感情里沉溺,生生将己重新送上风口浪尖。好像此时再稍微吹一点风,他就要从悬崖上方摔落,万劫不复。
    被强行撕开的裂缝在血的加持下慢慢愈合,终于成了疤,丑陋无比。
    他耗费了所有勇气,枯竭的只剩下了皮囊。
    唐珂开始躲,躲到人少的地方,躲到没人生活的地方,他运用为数不多的妖力去清除喻仁关于他的记忆,去清除陌生人“知道他是妖”的记忆,紧接着就生了一场大病。
    “妈……”唐珂坐在墓碑前低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足足过了半晌,他一直垂着的眼睫上突然凝聚了一滴晶莹的眼泪:“你们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脑袋抵在墓碑上,唐珂肩膀颤抖得厉害。他单手轻轻抚上他们的名字,哽咽得不像话:“带我走吧,求你们了……我好疼,我好疼啊……”
    疼痛伴着风往空中飞,想要将其带到哪里似的,可周围绿水青山,微风一过树叶被刮得阵阵轻响,终究还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那是唐珂第一次歇斯底里,他张大嘴巴像一个上了岸而无法呼吸的鱼,明明泪流得汹涌,喉咙之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一阵接一阵的不成调的气音。
    “你们为什么要我……为什么要我活着啊!”
    “啊……”
    因为太用力,他抵着墓碑的额头都变得通红,像磕破了头。
    红尘之中,无非就是蝼蚁之间两看相厌,却又不舍红尘。
    舍不得,便受苦。
    唐珂学着使己融入到人群中,却感受不到别人的真心,只看到了、感受到了无比敏感的己,像个神经病。
    他学会了躲避、漠视、冷眼旁观,有时仅剩下的善意也被无止境的红尘给无情击散。
    七情六欲好像逐渐在离他远去了,如果他不愿意己主动走出来,早晚会死在他己的“画地为牢”
    一天夜晚,唐珂在公司加班到很晚,他回出租屋的时候,路上车都没几辆了,天上只挂着半个月亮和几颗星星。
    因为要攒钱还债,他住的地方很偏僻,哪怕坐完地铁也还得己一个人走很长一段胡同。
    胡同里很长,晚上一眼过去根本扫不到尽头,路上却吝啬的只有三个路灯,还是暖黄色的,一点儿也不亮。
    唐珂走习惯了,脚步声在小胡同里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周围都是黑暗,他竟然没表现出一丁点的害怕。
    可能是觉得害怕也没用吧,所以努力努力也就不那么怕了。
    “喵……”
    走到一半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声猫叫,很虚弱,像是快不行了。
    唐珂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朝着声音来源去了。
    躺在路边的是一只狸花猫,身上伤痕很多,此时它的肚子正以一种不正常地频率起伏着,奄奄一息。
    唐珂蹲下来,鬼使神差先问了一句:“你在求救吗?”
    “喵……”
    “也没有人救我。”伴随着这道话音,唐珂将刚恢复一些的妖力如数用在了狸花猫身上
    狸花猫的呼吸渐渐平稳,又过了一会儿,它竟然站起来了。
    唐珂也跟着它站起来:“那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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