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平安居安静,每到夜定,于清风明月之时,修竹疏花之间,坐于平安居的轩窗之下,内心如如不动,方可有片刻安宁,一旦被杂声搅扰,神思稍纵,就又辗转难眠。
    所以,他不大喜欢别人来这里。
    他没有请住家保姆,只请了钟点工按时过来打扫卫生。
    花园里的花木则由他自己照顾。
    为此他还特意购买了有关花园打理的书籍,一边学习一边做,练习了几年,自诩护理花木的经验可媲美专业园丁。
    他一直都按照岁初晓当初做出的造型和样子对花园进行着管护,增删减补,妄想把一切都掌控在本初。
    只可惜,他控得了空间,却控不住时间。
    眼看着她亲手栽下的那几株杏苗也已经撑起了蓁蓁绿伞,叶隙间的青杏也一年比一年稠密,他有时会站在那里怔上好久。
    还记得那一年在金湾,她栽下了一棵小杏树,认真仔细地呵护了近两年,才结了几枚果子。
    果子成熟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又放在房间里跟苹果一起酿了两天,觉着酸味已经酿尽的时候,她郑重地泡了一壶茶,烤了几枚小饼干,再配上那几颗杏子,想给自己来一个惬意的下午茶。
    那天他好口福,应酬散后,他趁着下午会议间隙跑回来拿一份文件。
    拿了文件要走时,透过窗户就看见了花园里杏荫下的她。
    那天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裸着洁白纤细的小腿,躺在她最爱的那把躺椅上,正悠悠地晃着她的脚丫在听京戏。
    他走过去的时候,她的小音响里正唱到:“怕流水年华春去渺,一样心情别样娇……”
    她当时正捏了一颗杏子咬在嘴里,一感觉到头顶阴影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他,嘴里的那枚杏子就忘记去咬。
    他松了松领带,拈起一枚杏子,问她,“酸吗?”
    她嘴巴里咬着那枚果子,摇了摇头,“不酸。”
    他信了她,一口咬下去……
    等看见他上当,她才连忙吐出来,冲了一口甜茶,笑着跳起来就想跑。
    他把人拉住,低头就把那块杏肉度进了她的嘴巴里。
    那天他把她按在她的躺椅里亲吻,直亲到她娇娇地抱着他,不肯再放他走。
    他到现在还清晰记得,头顶的树影斑驳地落在她的脸上,像是给她戴了一层轻薄的面纱。
    她的身子又软又暖,唇瓣带着点杏子的微酸和甜……
    半夜的时候,起风了。
    雨很快到来。
    孟梁观修完那架木香以后,身上就已经湿透,无奈只能收工。
    他冲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的家居服,又给自己泡了一壶萍菊疏风茶。
    茶水是用浮萍、菊花、生姜加冰糖泡制而成的,可疏肝散热。
    这个方子还是她教给他的。
    她落了一本笔记在金湾,上面详细地记录了几十种她自己调配的对应四时的茶饮配方。
    每一款的配方都详细标注了茶饮的功效,冲泡方法以及对应时令。
    他不需要费脑,只消按照她绢细字体下的指导,就能泡出一壶好喝的茶水。
    她在旁标注:萍菊疏风茶忌冷饮。
    所以,这样的春雨寒夜,暖暖地喝上一壶,可驱寒暖身。
    孟梁观拉开正对客厅的那扇推窗,端了茶盘过去。
    廊檐下,雨已成帘。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看着半夜的雨,慢慢地喝一杯孤独的茶。
    身后脚步轻响,岁初二走过来,依偎着趴在了他的腿边。
    一点一滴,一场雨。
    一人一狗,一孤楼。
    孟梁观抬手摸了摸岁初二的大脑袋,它却把耳朵一摇,从他的掌心脱掉了。
    岁初二返回房间,很快又回来,嘴里就衔了一个相框。
    它把相框往孟梁观的身边一放,然后就那么睁着漆黑的眼睛望着他。
    那是她的照片。
    几年前他向欧阳求来的。
    她坐在躺椅上看书,身后是繁茂的植物。
    他洗了出来,一直放在自己的床头。
    孟梁观拿过相框,借着一点雨光,用目光轻轻抚摸着她的轮廓。
    许久,他黯然出声:“你想她了?”
    岁初二往他脚边一趴,呜地叹了一声。
    孟梁观仰起头,闭上眼睛,一滴雨还是被风吹着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喉结滚了几滚,紧着嗓子说:“我也是……”
    千里之外,她的坟前,请不要下雨。
    她一个人,太冷。
    第二天,梁丽华来到平安居时,雨已经停了。
    院子里雾气袅袅,檐廊之下,一人一狗,人的头发上睫毛上,狗的皮毛和胡须上,都是露水。
    两匹动物,快要把自己水化了。
    孟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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