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
    这样的土地上长起的人,哪懂皇城宫廷中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见宋凌只是胡乱点头答应,段宁也知道不真的因此吃些苦头,她怕是难懂这些事情。可他仍不敢拿这个去赌,小事还罢,若是真的由着她来,难免酿成大祸,到时候凭段宁如今的本事,保也保不住她的。
    他轻叹口气,想着这会儿跟她说这些她也听不进去,倒不如不说,省得白费口舌。他理好了包袱,转头便见宋凌动作极快,已经趁他不注意时换好了衣裳钻进了发硬发冷的被窝里。
    八成觉得段宁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子,便不再避他,他就站在边上,都敢大大方方地换寝衣了。
    好在段宁并未回头,否则宋凌不尴尬,他倒是要难为情了。
    看着宋凌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洁白的手指搭在阿姐搜罗出的发灰的被褥上,丝毫不嫌弃,段宁只觉得心里抽丝一般一缕一缕地疼,抽出的血线拉着他的心寸寸下沉。
    也不知要何时...何时才不必受这样的屈辱...
    他喉咙一滞,极快地抬手捻灭了烛台上的油灯,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隔绝了方才的景象,他眼前一黑,尚未适应这片黑,他什么也看不到,却在心中松了口气。
    宋凌细小的声音从他眼前的不知何处传了过来,“...才什么时候,怎么捻灯了?好黑啊。”
    他吸了口气,摸着黑上榻进了被中,只觉得这被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还要硬,沉沉地压在他的身上,叫他闷得喘不上气,说不出话。
    半晌,他才长长出了口气,回答道,“明日要早些起,今晚也早睡吧。”
    宋凌还沉浸在兴奋中,听了他的话音,也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恹恹答,“噢...”
    真是的,她今天刚“做回女子”,有好多话想问他,想跟他交流一下做女子的心得呢。
    她眨巴着眼睛,在黑暗中映着月光瞥向他那边,只能隐隐看出他脸上的轮廓,高鼻薄唇,英气凌厉。
    这是她的娘子呢。
    她想,这若是个男子,该有多好。
    第28章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她蠢蠢欲动的心在黑夜中更加按耐不住,黑梭梭的四周让她产生了对于自己之后的日子将会如何产生了无限遐想,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京城里女子的规矩多么?是否也看重男孩儿?若是是的话,我倒不如继续装下去。”
    可这却问到段宁的盲区了,他是为了嫁到宋家去,才扮做了女装,曾在京城时因着父亲的位高权重,无人敢惹他,于同辈,他不必在意太多礼节,于长辈乃止皇亲国戚,他也是以段家长子的身份出场,哪知道女子会有什么规矩?
    可他细细想来,阿姐在他出嫁那天,似乎说过什么相关的话。
    “这些地方离京城太远,尚未开化,许多女子嫁了人都不准出门,比不上咱们京城繁华安定,没那么些对女子的束缚,夜里出去看灯也无人说闲话,虽见人时规矩繁多,礼节上要求太高,可身子却是自由的。你嫁过去定要收了以前的性子,就当作是入乡随俗。”
    如此想着,段宁学着回答她,“见人的礼节繁杂些,可对女子的束缚并不多,比起琉城,该是宽松许多,可你也收着些,切莫太过张扬,都城有都城的规矩,断不可能事事都与琉城相似。”
    宋凌“嗯”了声,才恍然想起自己只是一直在猜测他家中曾在京做官,却始终没有问过,也没听他家中的人提过,如今一听他的话音,才发觉他家中的情况似乎真的与她猜的相仿。
    “段家曾在京城做官的么?”
    段宁的呼吸一乱,于黑夜中掀开凤眸,“家父曾位极大理寺卿,如今...倒也不清楚了,许是还在做官的。”
    宋凌蹙眉,有些不能理解他的话。哪有人连自己的父亲如今是不是在做官都不知道的?即使是琉城这边通信来往不算方便,可家人之间,即使是半年来一次书信,也总该做的到吧?
    她如此想着,也如此问了出来,“父亲有没有在做官,你还能不知道么?”
    段宁那边久久没了动静,宋凌差点以为他是不想回答,或是太累,睡着了,刚想着罢了,却忽的听到他说,“都说是经商之人才重利轻情意,可如今看来,倒是正好相反。”
    他的话隐晦极了,宋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似乎什么也没能问出来,怔了一会,觉得他大概是并不想说,她便也不问了,闭上了嘴。
    而段宁却烦闷地抿紧了唇,眉头紧锁着,若不是宋凌提起,他甚至要忘了自己在京城,那寸土寸金繁华地段,还有位多年未能见面的父亲。
    宋凌许是不能懂大家族的人心淡漠,感情淡薄,亲生骨肉和多年亲情于他而言或许只是自己的垫脚石,抑或是随时可以弃之而去的累赘。
    这在事事都有家人相互扶持的小家族中,似乎是完全不能认同的事,却在段府成了人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多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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